选秀环节虽多,说穿亦不过是以三从四德中的“四德”为纲,比的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四项。首重选德,次重选艺,最后才是轮到容貌
妇德妇言那是最后终选的内容,妇容实际上早已在初试之时一并考完,复试所比自然是妇功,倒是以“艺”为主,所以又被称为“艺试”。
妇功中的“功”字又同“工”,真按着所谓古时圣贤的说法,那本是生活技能之意。
像是维持生活衣食之需的采桑养蚕;纺织绣作,管家事、酿酒浆;还要奉养公婆丈夫、生养孩子、招待宾客、协助祭祀等等一共八项。称之为“妇功八艺”。
但是这等事情放在皇家却是大半没用,好比那酿酒,宫廷的酒水通常是外面采购或是进贡而得,到了大内御膳房尚个皇家的泥封,那便成了宫廷御液酒,可以说是中国最早成制度的贴牌工种。
可是谁又见过后妃们每人弄个酒坊亲自动手?
至于那采桑更是纯属瞎扯,后宫三千佳丽,就算把整个皇城大内全种上了桑树也不够她们采的啊!
所以纵观整个中华古代史,历代君王便再怎么尊圣崇贤,把礼教之道捧得像金科玉律般不可侵犯,在自家老婆的问题上也不免要多做些变通。
至于选秀更是如此,这第二场复试比得多半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和女红等等。
更重要的是,第二场复试的评审们可不是太监之类的人物,而是正牌子的后宫嫔妃!
像萧皇后、文妃这等人物自然不会在第二场就亲自操刀上阵,顶多也就是个观礼。
第二场的主审说来还与安家有些渊源,
当初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安清悠差点被人当筹码送出去,走得便是这位庆嫔娘娘的路子。
“安清悠?这名字倒是有点熟啊!是不是什么时候听过?”
庆嫔看着初试的名次单子,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眼熟。
“娘娘怎么忘了,当初安家的长房夫人徐氏,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在您面前递上两句话儿啊!她家的女儿之所以报了选秀名字,那不也是想走您的路子么?”
身边的管事太监黄泗悄声递上了个话头,庆嫔一下子想了起来,当初安家是有个叫徐氏的长房夫人,挖门盗洞地想把这个叫做安清悠的女子嫁给自己的皇儿,只是当时的这类事情多了去了,自己也没在意。
如今看来却是错过了一步好棋,安家只怕远不像自己所想那么简单,否则她家的女子又哪里能在初选上拔了头筹?
“可惜了,当初最起码也该见见的!说不定就错过了一门好亲事……”
庆嫔娘娘似是略有一些悔意,对着身边的管事太监黄泗道: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为了什么不理安家的?”
这黄泗虽不如皇后那边的刘公公、文妃那边的侯公公等人般精明谋练,但是能做到庆嫔身边的管事太监也不是糊涂人,那记心却是极好,当下想了一想说道:
“当初这安家的秀女报了名字之后,倒是一直说要带进宫来请娘娘看看的,只是后来忽然听说得了急病来不了,这事儿就一直放下了。再往后事情好像放凉了,倒是再没她们家的消息……”
庆嫔娘娘微微点头,心中倒是颇有遗憾之意。
黄泗说着话,忽然又想起了另一桩事来,微一皱眉,可想了想还是觉得事体兹大得叫庆嫔知道。这才斟词酌句地道:
“安家女儿病了的那段时间,好像咱们这边的下人奴才们倒是有些风言风语……说是这安家的长女得的是瘟症,浑身上下布满了大血点子……想来事后没人敢在娘娘面前提起,也是有的!”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乱嚼舌头根子?”
庆嫔勃然大怒,她也是选秀的出身,自然知道一进了秀女房,那是天天有太医院的女医官过来查体的。
若是有什么奇怪病症还不早被轰了出去。还谈什么得了那初选第一?
庆嫔娘娘本就是个好迁怒于人的脾气,此刻既觉得之前没见未免遗憾,却从不曾怪自己当初轻视安家的心思。只想着都是下面人不对,蒙蔽主子了。
“查!好好查查!这等没事传闲话儿的人除了给我添乱,可是当真没什么用。查出来是谁,或是拈出宫去,或是直接打死!这事儿你黄公公看着办吧,就不用再禀报我了!”
这庆嫔的相貌倒是极美,人到中年依旧有几分明艳照人的样子。
此刻她极力表现出一种处置事情轻描淡写的姿态,学足了宫里几位大后妃的样子,可是她这种刻意表现却仿佛总是缺了点儿什么。
既不似文妃这等城府深沉的调动自如,也不若萧皇后那般从容万分的杀伐决断。
虽说近年来庆嫔娘娘一直圣眷依旧未衰,但毕竟已经年华老去,倒不知道这圣眷还能存在多久。
“奴才谨遵娘娘之命,娘娘您管教下人如此严谨,真是大有古时名妃之风啊!”
黄泗心中大喜,那安家的女儿他可是之前就听一个本家讲过,说是在一场合下无意得见,可没有什么满身大血点子的事情。
不过这等事情自然是隐而不发,如今把握时机端了出来果然一举奏效。
查自然要查的,而且要真查!
不过怎么个查法可就是他黄公公说了算了。
庆嫔娘娘这边的二管事三管事两个太监和自己素来不对付,这一次起码要牵连进去一个,则才算是踏实。
黄泗心中虽如此想,但是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反是顺着庆嫔娘娘最喜欢听的古时名妃之类的方向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下马屁。
黄泗自去办差,可是庆嫔望着那份名录却是越来越后悔,对那曾经嚼舌头之人也是越来越痛恨。
好在她总算是这选秀复试的主审,心下却是安慰自己道:
“也倒不妨,左右都是文妃姐姐那边的人,明儿就见到了!”
转过天来复试开始,这地点却是宫中的文禧园,此处环境清幽,花草遍布,中间一块湖心岛上却已摆上了诸多几案。嫔妃们坐在假山上的一处高亭之上,眼见着秀女们已经列队入场,庆嫔却是扬了扬下巴笑道:
“各位姐姐妹妹们请了,今儿既是给皇家选秀,咱们可得都打起精神来。虽说这一届未必会有什么嫔妃进宫,不过咱们的儿媳妇儿说不定便在其内。我添为本次主审,可也要多听听大伙儿的意见,有什么想法姐妹们尽管说,只要是好主意啊,我哪儿能有不听的?”
这一场的评审们虽都是些后宫嫔妃,但不过层阶大都较低。
庆嫔本就是诸人之中的地位最高,此刻却又刻意强调了自己的主审身份,听着诸人整齐划一的“谨遵庆嫔姐姐”吩咐,心下却是颇有志得意满之感。
“咳咳……”庆嫔似模似样地轻咳两声,正要宣布开始,忽听得外面唱礼一声高叫:
“文妃娘娘到——!”
文妃娘娘要来观礼?这一下登时把庆嫔刚刚建立起来的小小权威感破坏殆尽。人家是四妃之首,亭中众人自然要去行礼请安的,只是没想到大伙儿刚刚起身,却听又是一声高叫道:
“皇后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