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被人偷偷撬了门钻进来,这人还是个自己很不爽很厌烦男人,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容易让女人心里很惊悚、很害怕、很愤怒!尤其是在这个人之前还曾经戏弄过自己、甚至可以说是欺负过自己的时候。
可是,安清悠现在心里并不是很有想出口气的感觉,因为她刚刚才打了一掸瓶在萧洛辰的天灵盖上,现在对方的头上还冒着血。
“你……你先过来,坐下再说!”
犹豫了一阵,安清悠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这么看着眼前人不停流血的事情,自己可是做不出来。抓过萧洛辰来坐到椅子上看了一下伤口,这时候才真有些触目惊心之感。掸瓶碎裂之后不光是头部,脖颈、双肩各处被割伤的小伤口亦是大为不少,又细心检查了一遍伤口处并无碎瓷片,却见萧洛辰随手递过来一个黄色纸包道:
“宫里最好的金创药,大内天灵散,脖子后面有几处伤口我够不到,有劳小姐了!”
安清悠本就不是扭捏作态的人,可是此刻居然手上微有一下迟疑,不过也就是一下迟疑而已,伸手还是把那药包接了过来。撒药包扎,事情做得甚是细致。萧洛辰则在一边径自说着今天前往安家的经过:
“安老大人真神人也!对如今朝中宫中的形势把握得精准无比,人在家中端坐不动,却是八方风雨,尽在掌握!之前萧某或许还有轻狂之处,今日真和安老大人谈了一场过了一阵,那才叫真心佩服……我居然连个口都插不上,尽听他老人家的教训指点了!还好老大人严守中立,倒似是并无与我萧家为敌之意,若是他真要帮着李家那边,怕是我萧家夜夜都不得安寝啊……”
“……令弟安二公子,看着虽憨,但心中自有锦绣。更是有一颗回护家人之心,那睿亲王伪造小姐信物,还能乱说小姐和他‘关系’不错……哼,这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事,倒是李家的一贯风格!当时我就想,小姐有言不嫁皇室,哪里来得如此人等?亏得令弟机警识破,老大人法眼如炬,这才没让这位王爷得逞!当然,我和令弟倒也没让这厮舒服,狠狠地拾掇了他一顿……”
萧洛辰刻意压低了嗓门,声音却是颇有些低沉的磁性,语气之坚定,更是显得颇有说服力。
安清悠一边帮他上药包扎,一边却是静静地听着。只是听到萧洛辰说到和安子良联手搞晕了睿亲王时,手忽然微微一滞,接着便似是恢复了原状,又麻利无比地继续包扎起来。
萧洛辰依旧是很专注地在讲,他的信心似乎很足。今天一天的事情虽然不少,但是安家也好,睿亲王也罢,固然有巧合的成分在内,可是所有事情的发生却都是他顺势而为外加精密计算后的结果。
眼下该有的要素都已经有了,该是安清悠这个小小女子交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了。
“最后九皇子就这么被送了回去……呵呵,这就算我额外附赠的?文妃虽然风头正健,李家虽然颇为势大,但是经此一役,萧某料定他们十天半个月之内再没有什么动手的可能。等到那睿亲王再能起来理事之时,这选秀只怕已经结束吧?今日我去安家之时,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召见于你,那自是护持之意了。小姐不必担心再会有什么逼娶强婚之事,我答应的事情可算是都做到了,倒是那消人气味的法子……”
“那消人气味的方子我给了,样品我给了,萧公子若要在此之上更进一步,只怕是现在还不行!”
安清悠此言一出,萧洛辰却是颇有愕然之色。
按照自己对这安家大小姐的了解,她心中颇有主见,性格上也是外柔内刚,颇有几分强项硬脖子的方向,但恩怨是非倒算是分明。
自己在协议之外另帮她解了睿亲王逼婚之事,以她那傲气性子必不愿欠自己人情。
强要硬骗难以得手,这般激得她主动交了出来却未必不行。只是没想到她连让自己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就这样一口回绝了?
“您帮小女子挡了那睿王爷的强婚之事,小女子承您的人情,可是您既然是萧家的人,想要不对付睿王爷只怕都是不能吧?更何况千不该万不该,您便是再怎么借势而为,也不该利用我那没和官场宫中打过交道的弟弟!这一下固然是九皇子爬不起来,但是同样也把我们安家算计了吧?会不会明天便放出话去说对付九皇子是您和我二弟联手所为?直到把我们安家拉上您这条船为止?”
安清悠声音平淡,却又侃侃而谈。
萧洛辰听得登时心中一沉,忽然间只觉得颈后剧痛,却是安清悠捏住某条细小伤口狠狠地拧了一把,知道这是对方在给自己提醒了!只是他为人甚是硬气,此刻却不肯哼出半点声来,反倒是嘴角上又挂起了那份招牌式的邪气微笑,旁若无事地道:
“哦?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个浑人竟有安大小姐想的如此心机?我要对付睿王爷自然不假,想拉着安家上船也是真!可是请问小姐,难道你就没在这件事情上得到好处不成?且不说睿亲王那边是不是能在安家逼婚得逞,若是他不倒下,选秀之中那边不知道有多少的陷坑绊索在等着你,安大小姐信是不信?”
“信!小女子当然信!刚刚都说过小女子承您萧公子的人情,以后必有补报!可是这眼前事便是眼前事!您萧大公子手段太多,若是将来再有什么变数,我一个纤纤弱质的女流之辈,又捏不扁您踩不圆您,可叫我怎么办?咱们实打实的说了吧,听其言不如观其行,待选秀水落石出之时,我定当助公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莫说是消一点小小的气味,便是比这更难百倍之事,相信小女子也能对公子有所助益,公子信是不信?”
安清悠见他如此硬气,倒是不愿再在借着那伤口对他如何。
手上一停之际,口中言语虽有些模仿萧洛辰的意思,可是那声调语气却是全无他那等玩世不恭的意味,反而充满了肃然之意。说到此处稍微一停,却是话锋一转,却是又正色问道:
“问句不当问的,萧公子,您是大才智之人,这一次小女子我也算是见识了。却不知您苦苦寻觅这消人气味的法子,又是实验又是改良的究竟是为了什么?若能不吝告知,小女子亦可早做盘算,说不定还能为您谋划一二,如何?”
以萧洛辰的本领心性,突然被劈头问到了这个问题,竟然也不禁脸色微变。嘴唇微一翕动,竟似是话已经到了口边的模样,可却又终究是没有说。兀自在那里皱眉沉思了半天,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姐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您这口气只怕是比萧某还大?您能消了人身上气味萧某倒是相信,可是比这再难百倍之事么……咱们还是先把能做的事情做好了再论其他吧!至于什么帮着谋划一二?嘿嘿!萧某虽然驽钝,可胸中也非全无点墨,终不至沦落到请一女子代为谋划的地步!若问在下要那消人气味的法子究竟作甚,小姐既说出宫之时一并清算,左右不差几日了,咱们就到此日再讲如何?”
“好你个萧洛辰!我看你帮我挡了那强娶之灾,这一次也算有心帮你,你却在这里耍起你那骄傲脾气来了?不说便不说,反正是你缺这法子又不是我缺?摆什么臭架子!”
安清悠见他如此,脸色登时便是一沉。心中狠狠地吐糟了一通,待要反唇相讥时,却见那萧洛辰竟是兀自站起了身来,双手一抱拳道:
“事既如此,那便到时再说,小姐只需记得萧某之诺言出必践,也望小姐能够勿再反复,大家能够认认真真地履行一次各自责任,那便是了!”
这一下可更是过分,言语中倒有暗讽之意,倒似一个消味法子区区小事,在安清悠这里却弄得反复无常一般,惹得安清悠登时大怒。
心想你这家伙怎么还一阵儿一阵儿的?居然是突然指摘起我来了!心中一赌气,索性还就不想和这萧洛辰讲了,你不是本事么!那便自己折腾去!又不是我请你来的?
眼瞅着这谈着谈着,气氛不知怎么又变得僵硬了起来,也不知两个人是不是命里相克,见面总要闹出点互不对付的事情来。这次话不投机却不是两人吵架,而是彼此之间冷了场。正各自一脸的怒意之时,忽然听到“当——当——当!”一连三声的沉闷钟声远远地响起,微一沉寂,又是“当——当——当!”前后三下钟声连环敲响,随即又是三下。
前后九记钟声响起,即便萧洛辰和安清悠这两人都不是易与之辈,此刻也不禁齐齐一怔。
安清悠皱眉道:“三三连环,钟起九鸣,有官请政,声传全宫!这难道是……”
萧洛辰的表现却要明白多了,用力晃了晃脖子,却是站起来做了个伸展肢体的动作,这才打断了安清悠的话道:
“小姐对宫中规矩当真是博闻强记,不错,这便是叩阙!怕是那边有人……来告萧某的御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