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刘飒飒睁开眼睛,视线逐渐由朦胧转为清晰,看见的还是木板平桥和潺潺的溪水。
“啪嗒”,有水珠落在她脸上,抬头看看,是竹叶上的露水。
身上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头也没有发蒙,就像是刚睡醒一般,刘飒飒从地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墨绿色竹丛后面的青石地板上。
地板潮湿而光滑,挨近墨竹的地方生长着绿色的苔藓。
应该没有死,是昏过去了。
真是无情的人啊!任凭一个弱质女子躺在这么阴凉的地上这么久都不管,世界上还真是有这么缺德的人。
叹口气,刘飒飒支起身,扶着自己的腰从墨竹从后走出来。
楼阁只有两层,天井顶上不知道铺盖着什么东西,像是遮挡住了炽热的阳光,光线变得柔和明媚,散淡而斑驳。
抬头环顾,忽然发现两个男人站在二楼的走廊里,看着她这个方向,正在说着什么。
一个是魔族的天夜,另外一个黑衣黑发,不知道是谁。
……
“她醒了。”星邃城的城主凌白用手中的扇子指了指天井里的女孩。
天夜向下瞥了一眼,“你这个星邃城的城主,现在和杀了她的仇人站在一起,不用掩饰?”
“我那天戴着面具的,她认不出。”
凌白晃了晃手里的金丝边折扇,“最近各大家族的祭司都占卜到不详的预兆,说什么天魔族的人出现在中陆会引起一场浩劫,只有这个从异界来的女孩可以阻止你,最后还会杀死你这个魔皇的继承者,什么魔皇的皇后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我劝你还是离她远点,其他祭司的占卜我并不在意,但是瞳儿是摩由逻族的神女,而且还是九天仙族的弟子,她占卜到的启示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夜看着在天井里徘徊的女孩,一会儿疯狂地抓头发,一会儿又叉腰发呆,应该是在想着怎么逃走吧。
还真是奇怪的女孩。
最初见面时穿着暴露,举止怪异,看上去毫无攻击力,还有点傻乎乎,这样的人会阻止天魔族在中陆引起的浩劫?会杀死魔皇的继承者?
尽管被认为是浩劫的制造者,但是魔皇的继承者……
“中陆的妖族们是不知道真正的魔皇继承者是谁吧?”天夜看着刘飒飒,冷不丁回了凌白一句。
凌白见天夜冷笑,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他们不知道,可我是知道的,所以……就不知道这些祭司口中说的继承者指的是你,还是你弟弟恩荼了。”
天夜收了嘴边的笑意,确实,如果各族的祭司都认定他是继承者,那么,应该指的就是他自己。
“这样也好,”天夜望着楼下的刘飒飒,“省得我又替他操心。”
凌白晓得天夜口中的“他”指的是恩荼,他叹口气,“我知道你只是来找恩荼而已,并没有想把我们中陆的各族如何,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包括我们狼族的祭司都一样把你当成了大患。”
“你怎知我只是来寻恩荼?”天夜一手握紧栏杆,“你如此笃定我没有称霸中陆的野心?”
凌白手中的扇子停了一下,忽然收起在掌心中,缓缓说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从小玩到大的,你的心根本不在于此。”
天夜看着他无语。
四百年了,中了黑寡妇老妖的毒足足四百年他才得以将其完全排出身体之外,这期间他闭关不见任何人,一是因为毒伤太烈,二是因为心伤太重。
四百年前,他身边每个年少轻狂肆意欢笑的人都遇到了越不过去的坎儿,包括他自己。每个人怀着每个人的伤痛沉默而逃,曾经一起历练一起打怪一起喝酒看姑娘的兄弟就这么散了。
种种往事像雪片一样从眼前飞过,天夜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一瞬间的恍惚之后,他将往事从脑海中封存,定了定神向下看去,楼下的女孩正在四处溜达,她不像这个世界的姑娘一样保守矜持谨慎守礼,而是像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野生小动物,又蠢,又有点……有点难以形容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摩由逻族先知的启示,谁会相信她会阻止莫须有的浩劫这样的无稽之谈。
但是母后也派森捻来通风报信,虽然没说缘由,只说了这个女孩是个很重要的存在的话,估计是还没有占卜到更准确的消息。
那么,既然是将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还是让它早点发生的好。
沉默过后,天夜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既然预言是这样说的,我们就让它变成真的。”
随后他拍了拍一头雾水的凌白的肩膀,向楼下走去。
……
刘飒飒抬头,从天井望出去,外面阳光的颜色已经发生了改变,天色不早,冰玉说会有邀金花园的人来找她,并且不论她在哪里都能找得到,那么,这个宅子是不是也可以?
“这里设置了结界,我不认为疏楼夫人的手下有可以破开的本事。”
这个魔族的王子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从侧面的楼梯上走下来,脸上居然挂了一丝笑意。不带嘲讽,是看上去还算正常的笑容。
真难得这个人还有其他的表情。
刘飒飒身不由自地向后退了两步,在想到退到哪里都没有用处的时候便停住了脚步。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只好闭着嘴巴抱着双臂横在胸前,似乎只有这个姿势还可以让人觉得比较安全。
“你应该很清楚那个预言所说的事情了。”
魔族的王子很慢很慢地走过来,像是在脑子里密谋着什么神秘的事情,在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刘飒飒看到的是另有深意。
“就是……说我会嫁给你那件事吧,这完全是,是迷信!”刘飒飒实在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对此事的看法,“我的意思是这种说法在我们那个世界来说纯属是胡说八道,在我们的世界里两个人结婚是需要感情的,连父母都不可以阻碍婚姻的自由,所以我觉得你不必在意他们怎么说也不必在意我的存在,其实我也没有要嫁给你的意思。”
尤其是在你杀了我一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