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拍拍泥巴的肩膀,“黑衣骑兵都是被捉妖师一脉悬赏通缉的大案犯,死了就死了,只是以后让你女人——不要再到自在岛上来。”
“大哥!”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反正就咱们几个知道,”胡桃无所谓地晃了晃身子,指着刘飒飒和阿盼,“你俩出了这个门,不要乱说。”
“大哥!”
“我说算了!就是算了!”胡桃的语气比之前重了许多。
门忽然被踢开,迎着阳光,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和一个纤小的身影一起站在门口,后面跟着一群海盗。
“怎么可能算了。”
天夜的声音响起,刘飒飒顿时松了一口气。
“百禾!”泥巴低声惊呼。
众人走进来,门被关闭,失去阳光的照耀,终于看清那个纤小的人,是个女子。
胡桃慢慢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在台阶上,仰头又灌了一口酒,“天夜,你要做什么?”
天夜得意地走上前来,对胡桃拱手,“大哥,我只是要寻一位故友而已,起初并没想要惊动大哥,如今这岛上出了事,只好无奈现身,”他笑着看看百禾,再看看泥巴,“顺便帮一个小忙。”
“人是我杀的。”百禾走到酒馆中间位置,神情复杂地看向泥巴,“几个早就该死的通缉犯,杀了又如何?”
刘飒飒张口结舌,拉着阿盼向后退了退。
海盗们一片哗然。
“弄死她!”
“哪有那么简单,这是泥巴的女人!”
“二哥,你女人杀了咱们兄弟,你若是舍不得杀,是不是也应该把她送给弟兄们玩玩儿,让大家解解气啊。”
妈了个巴子的一群混蛋!
刘飒飒想要冲出来,被天夜狠狠地瞪了一眼,手被阿盼死死地拉住。
泥巴凝视着百禾,虽然身为海盗,见惯了做惯了腌臜营生,但是周围人的声音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刺耳过,眼下这境况,怕是……深深喘了口气,“人,是……”
“是我杀的。”
胡桃抢着说了一句,轻描淡写的,摇晃着又站起来,醉得说话时的舌头都直了,“就在沙滩上。”
泥巴怔住,与百禾对视一眼,见百禾微微地摇头。
“大哥,你这是为什么?”一个壮汉站出来。
“哪有什么为什么?”胡桃一摔酒瓶子,“老子想杀就杀,刚练成的灭魂术,想找人练练手不成吗?”
众人沉默,天夜站在一旁,虽然有些讶异,嘴角却依旧带着笑意。
本以为兄弟之间会为了女人反目成仇,没想到看到这等兄友弟恭的场面。
也罢,即便如此,估计凌白的大哥凌苍这老大是做不下去了,之后自在岛,再没有胡桃这个人。
“大哥,你要是这么做,让兄弟们以后怎么跟随你!”主管海上抢劫生意的阿土面露愤色。
“对啊,老大,你不是这样的人啊!”阿喷脑门上青筋暴露。
“都给我闭嘴!”胡桃大手一挥,“爷早就烦你们了,看不出来吗?你们哪个当我是老大?一个个不都是听泥巴的?爷早就被架空了,所以爷就想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胡桃岛主和我族指挥官明泉将军相识已久,早有了改邪归正之心,哪像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早晚会被中陆各族合力剿杀。”
百禾语气冰冷坚硬,却躲避着泥巴的注视,不与他相对。
此言一出,泥巴退了一步,大酒馆里鸦雀无声。
胡桃听百禾这么说,愣了一下,踉呛着来到天夜面前,醉笑着,“天夜,我弟弟可好?”
天夜拱手,与其对视,“凌白对兄长的思念之情比这迷离海的波涛还要汹涌。”
“哈哈哈哈……”胡桃忽然大笑,“如此说来,老子真是要舍了这窝,另觅巢穴了。”
“老大!”泥巴双眼通红。
“诶!别再这么叫我,”胡桃指着泥巴,“以后自在岛的老大就是你泥巴。”他顿了一下,将手放在泥巴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声音低微,“本来我就是个挂名的,这么多年你全力维系,早该坐上这位子。”
看着胡桃步履不稳地向大门走去,泥巴紧咬牙关,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
越往山上走,海风就越凉,踩着潮湿的土地,穿过宽大绿植叶子自然搭成的绿荫隧道,在靠近悬崖的地方,豁然开朗。
一棵粗壮的矮体茂叶树下,摆着一张简陋的矮几,涯初正坐在木墩子上,煮着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对慢慢走过来的天夜露出无奈的表情,“前日听海盗们说星邃城的工匠在岛上杀了人,我原以为是凌白找到了我,没想到竟然是你出了夜摩岛。”
天夜慢悠悠地来到树下,海风吹着他的衣袂,咸湿中另有一股淡雅味道。
天夜俯身低头,用两根手指捏起壶盖,见里面飘满雪白的花瓣,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笑起来,“没有你煮的茉莉香片,你知我这几百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见天夜自行拿了茶勺去舀,涯初将手压在细长的勺柄上,“这一壶放了别的药材,你等下一壶。”
天夜用另一只手握住涯初压在勺柄上的手,“没关系,听闻深海芙蓉可以令人欲仙欲死有致幻之功效,早想尝一尝。”
涯初反手再握天夜的手,两人纠缠打斗了两下,天夜霍然起身,一脚将茶炉踢翻,“若不是泥巴告诉我你用反弹结界来交换深海芙蓉,我还真想不到堂堂捉妖师涯初竟然藏在海盗窝里醉生梦死!”
涯初怔愣了一下,忽而浅笑,“你不会以为我还在为了救阿桃而奔波吧?四百年了,连阿桃的亲哥哥凌白和凌苍都放弃了她,我孜身一人还能如何?”
一瞬间,天夜耳边响起凌桃银铃般的笑声,眼前幻化出调皮而又伶俐的女孩,穿着樱草色的裙衫,意气风发地跳跃在林间的画面,忽而笑声又止,换成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时的沉默过后,天夜松开紧握的双拳,叹了口气,走到涯初面前,“跟我回去,我们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