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篁沉吟了片刻,冷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想要这召唤妖灵的密卷了?”
涯初终于敛去了笑容,“族长可是在威胁我?”
“非也。”杳篁闷声道:“我与你数千年前在天上同为星宿,如今我沦为地仙你为半妖,你就没有半点不甘之念?”
涯初没想到他忽然说及此事,稍加思虑道:“命数天定,因果循环,我并未因此有过困惑。”
“那是因为你受情所困,”杳篁沉闷的声音稍微有了些起伏,“你的命数将你局限于此。”
“人各有志,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九天给了我们法力和修为,”杳篁冷冷地看着涯初,“但同时,我们也要接受上天的附赠,那就是无条件地去替他掌管某个界域,而我们却永远无法脱离他的掌控,没有他的照拂,我们一无是处。”
“杳篁兄怎会念及此?”涯初讶异而疑惑地看着杳篁。
“自从有了凡间,天帝便将我派下来护佑凡人,捉妖师一族由我与众长老共同执掌,从未有过渎职与疏漏。”说到此,杳篁眼中出现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满,“可是捉妖师一族最重要的天厦,却从不由我族人掌管,九天仙族六十年一轮值,不过是为了监视我们在地界的一举一动。”
涯初听到这里,像是意识到什么,“你想要怎样?”
“捉妖师一族乃是九天仙族的地仙一脉,”杳篁的眼中的寒光更甚,“而另一脉,便是天魔皇族。”
“你想要天魔族魔皇的魔血?!”涯初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不错,我用召唤妖灵的卷轴来和你交换魔血,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杳篁深沉地看着涯初,“上一代魔皇身归混沌之时将魔血的力量传给了最小的儿子恩荼,你只需要找到他并带来给我便可。”
雅室虽然被设置了结界,涯初却忽然觉得有冷风从外面钻进来,嗖嗖地拂过全身,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黑袍男人,久久才道:“杳篁兄方才也说了,我此世困于情劫,只是一心一意想要找回凌桃的魂魄而已,并没有翻天覆地的念头。至于恩荼,已经丢失了几百年,即便找到他,鉴于我与其兄长天夜的交情,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你。”
杳篁沉闷地笑了两声,“我知道你怕什么,但我向你保证,我只是取他的魔血而已,吸取妖精的力量这种法术你不是不懂,应该知道不会伤害到他的性命。”
“即便如此也是一样,对于凌桃的事,目前我尚有其他的法子可去尝试,杳篁兄的这个机会,附带的危害甚大,不到我走投无路时,我还真不敢用。”
涯初说完,走到雅室门口,似乎是不想在谈下去,却听杳篁在身后道:“等一下。”
涯初转身,见杳篁抬手投过来一个卷轴,随手接住。
杳篁道:“这上面有进入天厦的密咒,此番轮值的仙姑每日守护于此,七日后是凡间的下元节,我会举行祈福法会,礼邀仙姑前去观礼,巳时启午时终,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涯初看了一眼手中的卷轴,紧紧握住,道声多谢之后便拉开雅室的门,消失在白色光芒之中。
雅室中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侧面被打开,雾泽慢慢走进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涯初是个执念很强的人,即便他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刻,你也不要妄想他会帮你。”
杳篁闷闷地望着门外笑了两声,“所以,你我二人只能联手,各取所需。”
………………
天山绵延万里,无色雪山的卡拉玛雪峰上暴雪纷飞,万里之外的翡翠森林里却是翠色满眼。
自天神之女荆离离开仙境来到天山后,神女的后裔离族已经在翡翠森林处繁衍生息了两万余年。
离族并非妖族,而是神女与凡人的后裔,拥有神的血脉,所以寿命极长,但又没有神的力量,所以神女在身归混沌之时,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耗费最后的神力,施了一个咒语,所有进入天山的妖怪,都会因这个咒语失去法力,直到离开为止。
离族部落的城池建造在翡翠森林的北边,背靠蓝焰火山,名叫临炎城。
城池建筑全部由石块和翡翠森林里特有的白木混合建造,城池外围用远古巨石砌成围墙,城池中央偏北处便是皇族的宫殿。
由蓝焰火山中流淌出的蓝色熔浆从皇宫外缓缓流过,想要进入皇宫,需要从卫兵放下来的寒铁吊桥上踏过。
进入离族皇宫的正门,顺着靠墙边的长廊向前,穿过数不清的侧门,进入开满红色大丽花的钟云宫,踏上台阶,有卫兵推开门,迈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华丽的厅堂。
乌雅此时正坐在厅堂一侧的长椅上,愁容满面地看着斜靠在台阶上的二弟雾泽。
雾泽手里端着一杯暗红色的葡萄酒,醉眼朦胧地看着台阶下哭哭啼啼的三公主酒紫。
“为什么骗小白哥哥,为什么骗他说我不要回去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我不要在这里,我要找阿盼,我要找飒飒……”
“阿紫,”乌雅的视线从雾泽身上转移到酒紫身上,“我说了多少次了,你是离族的公主,天神之女的后裔,不能镇日和奴隶耍在一处。还有,你究竟为何要离家出走?父王和王妃不想令你难堪,命我私底下问清缘由,你这几日除了哭喊着要你那个阿盼,什么都不说,让我这个当哥哥的如何帮你?”
“我不要说,我说了会死的。”酒紫看着乌雅,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不要回家,我会死的,我要走,哥哥你让我走吧哥哥我求求你了。”
不等乌雅回应,酒紫哭着蹲下身,跪倒在雾泽身边,拉住雾泽的衣袖,“雾泽,雾泽你走了一百多年,你怎么想走就走,想回家就回家呢,为什么不让我走,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能走我就不能走?你让我走吧,你让我走啊!”
雾泽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袍,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长袍上,脸色因为喝了许多葡萄酒的缘故,像邪恶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