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飒飒也躺下,心脏的部位像吊了一块大石头,过了一会儿,她轻轻问道:“他这么对你,你还不走?”
“你别管我,”清妩的声音带着强忍着的哽咽,“也别告诉瞳儿姐姐和缈织姐姐,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为什么?干嘛这么委屈自己?你就这么喜欢他?他这么打你你还不走?男人打你一次,就还会有第一万次,你不能这么软弱,要是他真喜欢你,就不会打你的,你不能这么傻!”
“我不是因为……”清妩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总之你别管我就好,他说会放你走,就一定会放你走的,你走了就好,别再回来,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的事。”
刘飒飒郁闷死了,她转了半个身子,靠在床头上,望着床帐生闷气,“也不知道胡桃怎么想的,自己离开自在岛也不带着你,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主人嘛,就这样撒手不管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说到这里想起了天夜,便又狠狠地加了一句,“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刘飒飒低声嘟囔着,却听到清妩隐忍的啜泣声,她心里难受的要死,转个身,跪坐在清妩身后,将她被冷汗打湿的头发拨到耳后,“我知道离开喜欢的人很难受,但他这么打你,就说明他不是真的爱你,爱一个人,就应该温柔地呵护……我猜他在自在岛的时候一定不是这样对你的,当然,我听说他那个时候被封印了法力,但是,当他有力量的时候,他却这么对你,你还……”
“我不是因为喜欢他,”清妩低声呜咽着,断断续续道:“是因为他答应我只要我做他的奴仆,他就不再去追杀自在岛的人们,不再和岛主作对……岛上的人不都是盗贼,还有一些工匠,一些姐妹和孩子,一些像我这样的小妖,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已经……还是逃走了,我只希望能用我自己……换他们以后的平安。”
原来是这样……
刘飒飒跪坐在清妩身后,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眼睛又酸又疼,却没有眼泪流出,“我真的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我,我以为只是捣毁了一个贼窝而已,根本没想到会牵连这么多的无辜,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弥补,我真的很后悔做了那件事,清妩……对不起。”
清妩翻了半个身,扭过头来,“你也不用太过自责,阿泽是离族的王子,他早晚是要报仇的,你做的事,只是他的一个机会而已,就算没有这次,也一定会有下次,我们以前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可能轻易就算了。”
听清妩这么说,刘飒飒心里好受了一点点,她听清妩的话躺下,轻轻放在清妩的肩膀上,“我帮你揉揉吧。”
“不用,”清妩用手按在她手上,“都是皮肉伤,因为在天山境内没有办法用妖法疗伤,忍几天也就过去了。”
“怪不得雾泽让你不要站着而是坐着呢,”刘飒飒忽然醒悟,“还让你带我去泡温泉,分明是想让你的伤好的快一点,你也是,在温泉里泡一泡多好,促进血液循环,淤血散得快。”
“……不是怕你看见嘛。”清妩低声呢喃着,声音低得像秋夜里划过暗月的一丝流云。
更深露重,两个女孩渐渐进入梦乡。
窗外,雾泽从廊檐下走出,一步步离去。
风灯黯哑,树影婆娑。院中的枝叶儿上弥漫着雾气,寂寞的萤虫提着小灯飞舞,一阵凉凉的风吹过后,这一年的第一场秋雨终于滴滴靡靡地下了起来。
邀金花园的鎏金阁中,冰玉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向下面的大厅释放着温凉的雾气。
大厅中正在赌博的每个人,都在吸入这种雾气之后精神百倍。
森捻慢悠悠地从楼梯口走来,走到冰玉身边,趴在栏杆上,“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这些。”
冰玉收回手,神情低落地望着森捻,“我会做的还有很多。”
森捻望着楼下,“天夜已经知道阿盼就是恩荼了。”
冰玉有些意外,看了她一会儿,“你真的要那么做?”
森捻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副很铁的表情,“当年若不是你临阵退缩,现在可不是这种局面。”说完她又郁闷地转回去,继续看着楼下的赌客,嘲讽道:“不过我看你倒是挺喜欢这些伺候人的活儿。”
冰玉抿着嘴唇,沉默了很久,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森捻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吓得赶紧低头唤了一声:“殿下。”
森捻歪头撇了她一眼,还以为是在称呼自己,正莫名其妙,却感觉不对,猛地转身,却见天夜站在自己身后,喉咙一紧,说话的声音也哑了,“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天夜厉色道:“我以为我与你讲得很清楚了。”
“什么?”森捻不明所以。
“恩荼!”天夜像是失去了耐性,“我说过让你不要动他。”
森捻惊愕道:“恩荼怎么了?”
天夜紧皱眉头,“不是你抓了他?”
“我抓他做什么?”森捻恍然,随即惶然问道:“恩荼找不到了吗?”
天夜死死地盯了她一会儿,看出她应该没有撒谎,便转身离开,瞬间失去了踪影。
森捻疑惑地回头看向冰玉。
冰玉将视线从天夜离开的方向收回,脸色极为难看,迷茫地摇了摇头。
…………
天夜站在妖市渡口酒馆的房顶上,看着整条街,他从月城跑了个遍,又从妖市转了个遍,还是没有恩荼的踪迹。
无论是凡间还是妖市,到处都是人,都是妖,却没有一丝一毫恩荼的气息。
一个黑影从远处瞬移着过来,涯初来到天夜身边,“恩荼回来了。”
天夜闻言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刚要落下,转身却见涯初面色不对,不由地心中一凛,果不其然又听涯初道:“他体内的魔血忽然爆发,凌白先前用在他身上的药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涯初的话音还没落,天夜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