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飒飒吓得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反而向门侧躲了躲。回想凌白刚才说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华英见了凌白挥拳便打,“居然还去人家捉妖师先祖的墓地捣乱,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镇日给你大哥惹事儿,还嫌他命长命硬是不是?”
“我错了,娘,我错了,你别打我,我疼。”
凌白跪在华英面前,抱着她的腿,一边哭喊一边偷偷向刘飒飒看去,无奈中又有些悲哀。
刘飒飒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忽觉身后多了一个人,扭头一看,竟是郎瞳。
郎瞳眼上蒙着白绫,重明鸟落在她的肩头,她手里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壶二盏,怔怔地望着里面的凌白。
凌白此时也看到郎瞳,一时没了叫喊,只呆呆地与她对视着,任凭老娘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头。
此情此景虽然极是深情,但刘飒飒还是觉得有些滑稽。
郎瞳很快回过味来,冲刘飒飒点了点头,然后端着盘子走进斋堂,“老夫人,你最喜欢的碧银茶沏好了。”
“哼!”华英停手,又不解气地踹了凌白一脚,坐回椅子上,“若不是你媳妇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一句话说得两人面面相觑。
刘飒飒跟在郎瞳后面也进了斋堂,经过一番折腾,她早明白了凌白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这老夫人心智有恙,她虽然进了斋堂,也只是站在一边,不敢作声。
这时听这老夫人当郎瞳是凌白的媳妇,不由地看了她一眼,却被华英注意到了。
华英刚端起茶盏来,又重重地落下,瞪着凌白指着刘飒飒道:“这个是谁?你放着好好的媳妇在家,居然又带回来一个?!”
“不是!”
凌白、郎瞳和刘飒飒异口同声。
刘飒飒急道:“我不是他媳妇儿,我是天夜媳妇儿。”
话一出口,刘飒飒顿时觉得脸上发烫,想要继续解释,又不知如何说,尴尬地低着头,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若是只有凌白和郎瞳在,就是说些胡闹的话也无所谓,可是现在是在长辈面前,即便这位长辈心智有缺漏,她还是觉得太不好意思。
“天夜媳妇儿?”华英像是不甚满意,但气势亦还是去了些,“天夜那日日想着杀怪涨修为的傻小子也能找着媳妇儿?”
傻小子……
听到老夫人这种评价,刘飒飒心中的尴尬顿时烟消云散。
“娘……”好不容易觉得老娘消气儿了,凌白试探着想要说两句。
“你给我闭嘴!”英华瞪他一眼,“你哥那么好的榜样你不学,非要跟你爹那个老不死的有样学样,若是我知道你做出对不起媳妇的事,仔细了你的狗皮!”
凌白委屈地喁喁道:“我是狼……”
英华一巴掌拍在凌白头上,“我说你是狗,你就是狗!”
郎瞳终于忍不住开口,“老夫人,小白哥哥远途归家,还请老夫人开恩,放他回自己房里反省去吧。”
“看你媳妇多好,就你这没心没肺的,还向着你说话。”
……
三人从斋堂退出来,全都吁了口气。
绕过几棵幽色出凡的松柏,凌白拉住郎瞳的衣袖,“瞳儿,你怎么在我家?是专门来等我的?”
虽然蒙着白绫,却也躲不过他炽热的目光,郎瞳想要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出,怎奈他攥得忒紧。
“我来挑选浮玉森林中孔雀城的图纸,并非特意来候你。”
“浮玉森林恢复了?”凌白问完,见郎瞳面色一沉,便想到了疏楼夫人,赶紧岔话,“图纸挑好了没?不如我帮你设计。”
郎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安静地站着。
“怎么?”凌白有些失望,“是已经挑好了?”随即他又笑道:“挑好了也没关系,细节方面我还可以帮你改。”
“啪!”郎瞳扇了他一个耳光。重明鸟从她肩上飞起来,叫了几声。
凌白傻了,捂着脸瞪着郎瞳。
“你再敢把我诳去欢喜城试试?”
“……”凌白委屈地低头,顺势看了刘飒飒一眼。
刘飒飒忽然指着远处叫道:“那边景色好美,你们聊着,我去看看。”
跑出十几棵樟子松去,回头偷看,那两人已经抱在一处,经历了生离死别,再次重逢应该有很多话要讲的。
刘飒飒坐到树边的石头凳子上,收回视线,眼前浮现出天夜傲慢的面容,心里空落落的。
方才见到郎瞳,刘飒飒才猛然想起那个预言。
想起天夜曾经与她讨论过的话。
昨夜,出现在巨浪上的那个女人,是天夜的母亲,魔族的天后黎锦。
天夜该是觉得她会有危险,才将她抛给凌苍。
那个女人,吸取了以杳篁为首的诸多捉妖师的修为,还将恩荼身上的魔血尽数吸入自己体内。
她会拥有多少力量,是否和深婪一样,挥一挥衣袖便可发起一场海啸。
那么可怖的力量,如果想要做些什么,放眼整个妖界,似乎找不到对手。
即是如此……
刘飒飒将头靠在樟子松的树干上,望着远处的二人,真希望自己与天夜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真希望天夜的母亲,像凌白的母亲一样。
即便是打骂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可是,魔族的天后,究竟要做什么?
究竟要她这个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做什么?
……
夜摩岛上,冷月清辉,星光点点。
黑黝黝的土地上磷光闪烁,天魔族的正殿上一只海鸟穿过流云,悄无声息。
殿内灯火通明,身穿牙色长衫的仆人们摆放桌椅,穿梭而行,为归来的王子与公主准备精美的夜宴。
黎锦斜靠在大殿正中的坐榻上,回想着被天夜拦在身后的那个女孩的样貌。
在看到那个女孩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个人的样子,可是看到女孩之时,她的心中像是照进了一束光,这束光不是因为女孩本身,而是因为女孩的面容,像极了那个人。
深婪,果然是对那个人念念不忘,几万年过去,用心头血做出来的小奴,依然有着那个人的七分神韵。
那个人,叫云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