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掂量了一番，觉得不一定能打得过，便笑道：“这位大哥是？”
那人拱手抱拳道：“在下四方。”
“哦哦，失敬失敬。”
他这几个月已经把瑶山以及和瑶山有关的所有地方所有人都摸了个遍。虽然知道明泉藏到微冉婆婆家的可能性极小，但还是没放过。
这四方乃是九天上诩圣真君的坐骑。
幸亏没动手，不然真揍不过。
但是……为何莫名其妙要揍人家？
刚才那一瞬间，心里腾地就冒了火。
哦，对，是这个男人刚刚见了明泉。
他妈的，他刚刚从翡翠森林回来，他和明泉在一起过！
心头的火再次冒起。
四方道：“明泉近来越来越瘦了，兰晔，总得想想办法。”
兰晔道：“没法子，中了邪似的。谁劝都不回来，再劝不知道又跑哪儿躲着去了，由着她吧，最起码还知道她在那儿。”
凌苍心里的火顿时又灭了。
……
翡翠森林里，绿翠浓荫，遮天蔽日。
日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泻进来一些，萱草地上满是斑驳的光影。
和一个人的人影。
一整天了。
真是阴魂不散。
明泉从木头墩上站起来，走进木屋。
不知道还能躲到哪里去，听说他微冉的婆婆家都翻了个遍，好像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
咚咚咚的敲门声，三下，三下，又三下。
“泉啊，让我进去呗？”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明泉捂着胸口跌坐在榻上。
“我进去了哦！”
门被推开，人进来，又关门，然后站在房子中间，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还生气呀？”凌苍挠挠头，“我错了……跟我回家吧！”
她忽然感到很无力，道：“回哪个家？”
凌苍想了想道：“仓石山。”
明泉低着头，道：“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凌苍走过来，蹲在她身前，道：“我知道错了，我以为你过年不会回来，谁知道你偷偷跑回来和我过年来了呢！”
明泉道：“闭嘴！”
这是个什么人？
明泉把腿收到榻上，抱着膝盖，将头埋进手臂里。
凌苍道：“哎，哎哎，你别这样，我，哎，我知道错了，要不你打我吧，拿鞭子抽我也行，要不就，拿刀捅，怎么着都行，我要还手我是你孙子！”
明泉藏着脸，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裳，不想让他看见，没办法抬起头来。
“你走吧。”
一说话，吓一跳，鼻音那么重，一听就是哭了。
“我不走！”凌苍蹲的姿势改成跪的，头抵着她的腿，“泉啊，我想你，我可想你了。”
他抱住她的腿，感觉到她浑身都在抖，他站起来，坐到她身边抱住她。
她推开他，用拳头打他，“你走，你走，你走啊你走啊走啊……”
完全没有章法。也完全不在乎脸上的泪水会不会被看到。
他刚开始还躲，没挨几下就抓住了她的手。
她挣扎了几下挣不脱他，就开始上脚踢。
他翻身把她压在榻上，死死地抱住她，领她动弹不得，只能小幅度地扭动。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挣扎慢慢停下来，她又开始哭泣。
他把她的头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再哭下去就断气了，缓缓吧。”
她哭得更狠。
他摸摸自己的眼角，居然也有一滴泪，他觉得自己活了几千岁从来没有这么难过的时候，这种难受的心情和别的事情发生时那种完全不同。
他一直这样抱着她，她哭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色转暗，她才昏沉地停止哭泣。
浮肿的眼睑泛着粉红的樱花色，嘴唇也肿得盈溢着水光。她闭着眼睛不动，呼吸渐渐平稳，偶尔还会有一两声不自主的抽泣。
她撇过头躲开，脸颊上染了桃花。
“你给我洗过澡，你得对我负责。”
“我，我不。”
他伸出一条腿压在她身上，“你是个坏女人，不仅对我始乱终弃，还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红杏出墙。”
她看着他，“……放屁！”
他嘿嘿笑着，像在撒娇，“你别生我的气了，就饶了我吧。”
她说：“我不生气了，你放开我。”
“我不，我才不。你们女人最会骗人，微冉说会等着我，不也嫁人了么？”
她用力推他。
他赶紧抱紧她：“我错了，我又说错话了。我为什么总是说错话？”
“因为你是个混账。”
他涎笑，“可是你偏偏就喜欢我这个混账。”
她不说话，泫然欲泣。
他收了笑容，“阿泉，我就那么见不得人么？”
她莫名地看着他。
他委屈道：“我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也不是拈花惹草的人，除了嘴贱点……怎么你就不乐意承认喜欢我呢？还是说……嫌弃我被家里赶出来，嫌弃我……”
“不是，我不是嫌弃你……”她支起半个身子，手悬空着，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他又笑了，“我觉得也不是，那到底为什么呀？喜欢我还得藏着掖着，你们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明泉默然。
她为什么不乐意承认？
是怕被他嘲笑，是怕被他轻视。现在，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他终于松开了她，躺在她身边，一手支着头，一手拨弄着她的头发。
她难得的没有动弹，看上去疲倦而迷惘。
“泉啊，我让我家里找媒人去你家提亲去了。”
“你家不是把你赶出来了么？怎么还会管你的亲事？”
“我爹那个老东西……不提也罢，他才不乐意管我。要不是他娶那么多小娘子，我也不会出那么档事……主要是我娘，我若还挑不出个媳妇儿来给她，估计就真回不了家了。”
她叹口气，忽然坐起来，“你还是为了你娘？”
他笑，“还因为你喜欢我呀！”他去拉她的手，拉个空。
她跳下床，往外跑。
“混蛋，我不会嫁给你的！”
“可是你喜欢我呀！”
“混蛋！”
“你怎么还有力气打我？”
“混蛋！我不会答应的。”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他抱住她，“我不管，反正你得在我身边。”
“只有我喜欢你有什么用？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再缠着我！”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比她的还要大，“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承认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一刻也不能离开，一直这样下去，一直这样。”
她眼里又蓄满了泪水，视线也模糊了。她扭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掉泪。
他小心地抱住她，叹了口气，“以后我去那儿，都会带着你。我以前去过很多好玩儿的地方，我都带你去。”
她又哭得抖起来。
他抱着她，抚摸她的后背，给予安慰。
脑子里想着明天带她去哪里玩儿，踌躇满志地觉得自己的妖生就此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