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用这种表情对待一个有理想的人?”李欢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刘陵忍不住双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才有些木讷似的看向李欢:“并非是我无礼,只是姐夫你实现理想的办法,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不是匪夷所思,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李欢沉吟道:“我下山的时候,遇到了沙尘暴,原本以为自己要完蛋,结果让张骞救了下来,我尚未弄清楚今夕何夕之际,就只能跟着张骞一路逃命回到长安,苟全性命于当世,不求闻达于诸侯,才是我之所愿,然而人生无常,常常都是事与愿违的。”
“人,都要有理想的吗?”刘陵茫然四顾。
“那可不是,人若是没有理想,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李欢拿起水壶,痛饮了一口,如饮口感醇厚的烈酒。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嘛,唯有把握现在喽!”李欢看着被自己沉默又暴击的刘陵,忍不住笑问道:“翁主,你有理想吗?”
“我?”刘陵竟发现自己一时间都不敢去看李欢的眼睛。
“或许,是我唐突了,翁主诞生来到这个世界上以来,就已经是锦衣玉食,手指不沾阳春水,只有这些生活不如意的人,才会有理想。”李欢暗自摇头:“我长期的理想,就是能随意摆烂而不会让陛下砍了我的脑袋,近期的理想,便是让整个落后贫穷的安阳城,变成一个人人向往的富饶之地。”
“姐夫这般人,方才可以自由的生活。”刘陵叹息。
李欢道:“翁主说笑了,你如何不得自由?淮南国安定稳重,百姓富足,本无什么灾祸横行,放开心中的枷锁,你才是这个世上真正的自由人。”
刘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她本就博大的胸襟,瞬间变成了博大promax,李欢眼睛都直了……
“好看吗?”刘陵问道。
李欢出于本能,点头道:“好看!啊……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这一双桃花眼会说话。
李欢一脸肃穆:“是对翁主的尊重!”
“尊重?”刘陵嫣然一笑:“姐夫真会说话,只是以后想看就看,何须遮遮掩掩,小妹又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山野村妇。”
李欢忙松了一口气,刘陵又道:“前方那山坳看起来不错,姐夫不想进去走走吗?”
李欢看了一眼后,连忙摇头:“不想。”
“哼!人家还以为姐夫胆子很大……真是无趣!”刘陵娇哼了一声,随后嬉笑道:“姐夫,我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理想。”
“这就对了,人生没有理想,就和咸鱼一样,腥得很!”李欢乐道:“有理想,就要去付诸行动,翁主,工地视察了一圈,没什么问题,我们该回去了。”
他本来是带着别的目的来这边视察的,只是身边跟着一个刘陵,这个目的自然就只能被推迟。
“姐夫,你说的水泥呢?为何不见?莫不是担心我把水泥制作办法,带回到淮南去?”
刘陵左右顾盼,姿态绝美,浑然天成,撩拨人心。
李欢摇头:“还在准备原材料,到时候自然会请你过去一并观看的。”
此物本就不难,而且就地取材便可成。
当然,最主要的是李欢只能用那种最为原始的水泥。
更为原始的水泥,简单的让人感觉就这?
石灰与火山灰混在一起,就是天然的水泥,这种水泥不仅强度高,而且还抗盐水侵蚀。
李欢没法去找火山灰,但是他明白另外一个道理,石灰和黏土,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混合,这就是现代工业水泥的雏形。
而想要获得水硬性的水泥,就需要用含有黏土的石灰石来烧制,然后再磨细。
这就完全满足了李欢要把此处修建成为一座干净,拥有着绝佳排水系统现代化城池的理想雏形。
如果说整个过程中,最难的地方在哪里?
那就是磨细水泥的过程或许有些难度,但李欢无所谓啊,石灰和黏土按照三比一比例混合调和,可以作为一个尝试的基础。
别的不说,以前他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刷短视频都看到不少类似于的野外博主就地取材做水泥。
这玩意儿,制作的难度,比造纸、炼铁都简单,真的可谓是有手就行;要是没手,用脚也行啊!
刘陵不想回去,缠着李欢往河水边上走了去,这里没法从湍急的河水中引流制作水泥风车磨碎水泥。
并非是没办法开挖支流,而是一旦开挖之后,遇到汛期、雨季,所有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这就只能去寻找那些大河支流,在支流沿岸引水,修建风车水磨房,如此,人力又可以节省出许多。
不仅可以用来磨水泥,给谷物脱壳,甚至还可以用来洗衣服……
李欢甚至能记得起来,当初司马迁观看过骊山下的风车水磨坊洗衣服那种神奇的一幕后,居然问了一句“此物可以按摩后背吗?”
作为一个常年伏桉写作的人,有颈椎病李欢可以理解,只是……这种思维,是不是比自己一个穿越者都超前呢?
于是,他回答司马迁说可以,只不过这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次按摩。
司马迁听完后,立刻打消了让人设计按摩后背水里风车的想法。
暮色黄昏即将来到,这一天怎么过去的,李欢都搞不清楚,只记得自己眼睛一直都在跟着刘陵上下起伏。
或许,美好的事物真是让人看多了,都无法察觉时间是如何流逝的。
只是可惜,刘陵这家伙的老爹淮南王,实在是不堪,生生遏制住了李欢那些大胆又大胆的想法。
夕阳斜挂山顶,刘陵再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回去跟阿娇做宅女。
“君侯,查清楚了,昨日里偷取肉骨头那人所言不虚,而且比他说的更凄惨一些。”
李欢方才走进城门,护卫就已经来禀报。
刘陵一听,立刻好奇的打听了起来,听着李欢说完后,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看向那护卫:“快些说说,究竟如何?”
护卫看了一眼李欢,见李欢微微颔首,这才拱手道:“小人等查到此人家中时,才发现他尚且有一位年迈的母亲,双眼到了夜间就看不见;一个妻子,两个小儿,长子四岁,幼子一岁半。其妻干瘦如同烧火棍,面容枯黄,没有母乳哺育小儿,只能喂些许熬煮成湖湖的秋葵野菜,除此之外,家中余有粗壳粟米两斤五两,麦子一斤,大钱三个,是此前他前一天来工地扛石头给的,余者便再无他物。”
“这么穷?”刘陵讶然一惊,看了一眼自己衣袖上点缀着的金丝,这些东西抽一把下来,也足可以让这些人大半辈子不愁吃喝。
“司马迁怎么做的?”李欢无视了刘陵这种言论。
富者,本来就是无法想象穷人是怎么过日子的,自古皆然;若非如此,何不食肉糜这番话,又怎么会说出口的呢?
“太史公让人送了二十斤粟米去了此人家中,随后依照律法判处此人斩右手之刑。”
李欢哼了一声:“他这就是又做又表。”
护卫不敢接话。
刘陵却好奇地追问着:“姐夫,何谓之又做又表?”
“既要做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李欢这话出口,却又发现这个年代还没贞节牌坊这玩意儿,正要深入解释一下后,刘陵居然听到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陵吃吃地笑着:“姐夫,司马迁这是故意激你,想要让你抹除了此人的罪责呢!”
“你说抹除吗?”李欢忽而一笑,看着刘陵。
刘陵从袖口上摘下一颗珍珠,丢在地上的泥土里,明珠瞬间蒙尘,她对着那护卫道:“去,就说安阳侯大仁大义,免除了那人的罪责;人生而穷困,并非是自己的过错,但安阳侯到了安阳县以后,自然会带着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日后谁再敢偷盗,定依法惩治,绝不姑息!”
护卫眼睛又看了一眼李欢,见李欢含笑着微微点头,他方才弯下腰,捡起明珠,向着李欢拱手,随后退去。
“真是个木讷的蠢货。”刘陵毫不掩饰自己对愚蠢人的鄙夷。
“世上若是人人都是聪明人,那谁人又来听凭差遣驱使?”
刘陵抿了抿红唇:“姐夫,人家明天能不能也跟着你出来走走?”
“不行。”李欢摇头,今天他就已经非常把持自己了,如果明天又跟着自己到了荒郊野外,能不能保持理智,李欢真不敢保证。
毕竟,正常情况下,山不走过来,人也不走过去,那么人和山自然不会有任何关系可言,最多就是多看几眼罢了;可他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都已经往后边退了,山还撒开脚丫子往他这边冲锋,这谁顶得住啊?
不等刘陵撒娇,李欢赶忙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稳妥,安阳县的建设,只需要时间便足矣。”
“那姐夫你待在家中,不觉得无聊吗?”刘陵一个劲儿摇头:“每天除了对弈,就是对弈,贵人也不让我,每次都把我杀得落花流水……”
李欢忽然眼睛一亮:“要不,我们来试试打麻将?”
“打麻将?”刘陵满眼疑惑。
李欢乐道:“也对啊,你说我都下山这么久了,怎么就没想过,把麻将的玩法教给你们呢?这样的话,你总不至于在这里一天都呆不下去。”
刘陵立刻拒绝:“要是不能和姐夫一起,我要这麻将又有何用?”
“四个人一起玩的。”李欢笑道:“你,我、母后,再加上司马迁,岂不乐哉?”
“为何要叫上那个司马迁?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欢笑道:“我最近看他很不顺眼,而打麻将,如果我们三个人配合的话,就可以让司马迁输钱,就我所知,这司马迁可没什么家财!”
刘陵那双动人的桃花眼里,再听完这番话后,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狰狞之色来。
回到下榻之处,李欢首先叫来了一个木匠,然后把麻将牌的构造,每张牌长什么样子,全部都画了出来,随后交给木匠去,让他分工去做,自己吃完晚饭之后就要。
这听起来颇为苛刻,可城内城外,偌大的工地上,木匠何其之多?
李欢一声令下,就已经有上百个木匠立刻去做分做这件事情,取材、画图、切割、凋图、细磨、上油、精磨、上色、固颜、烘烤、再磨!
匠人们熟练的手法,不到一个时辰,一副完整的麻将牌,就已经送到了李欢跟前。
李欢抓起几个看了看,打磨的不错,但自己得找机会,忽悠阿娇用玉石来做一副麻将牌,金子太沉了,银子似乎也不错?也不太好,玉石就很合适。
“很好,所有人都下去领赏。”李欢愉快的抱着一盒子麻将,前去拜见阿娇。
不出意外,阿娇果真依旧在和刘陵对弈。
一个满脸杀气纵横捭阖,一个满脸愁苦,早就已经被步步紧逼,无力挣扎。
这个年代的人,娱乐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麻将牌?”阿娇抓起一张幺鸡,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又抓起一张三万,对碰了一下,声音很脆,匠人们用的都是好木料。
“这该如何玩?”阿娇果真来了兴趣,宅女的快乐源泉在于宅在家有很多好玩的。
阿娇的乐趣,源自于棋盘,外加一个菜逼选手刘陵,能满足她极大的胜负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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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和刘彻对弈谁输一次就脱一件衣服的那个人,永远是她……
“母后莫着急,孩儿这就为母后解说规则!”李欢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眼睛都发亮的大长秋:“过来,麻将需要四个人一组才能完!”
大长秋不敢放肆,尊卑有序,岂敢与阿娇同席而坐?
阿娇新画的柳眉微微一挑:“未曾听言?”
“不敢!”大长秋躬身一礼到地。
阿娇也不想与忠心的老仆人作难,挥了挥手:“去把卫氏叫来。”
“喏!”
大长秋如蒙大赦,尊卑的观念,已经在他的骨血里铭刻了一辈子,任何时候都不敢放肆的。
不一会儿,盛装的卫氏过来了,她是来拜见母后的,结果却看到夫君李欢,翁主刘陵,还有母后陈后,三人围着一张木桌,热情地讨论着什么。
“拜见母后!”卫氏心思紧张,礼节却越发恭敬。
阿娇站起身来,快速拉着半跪下去的卫氏来到了桌子前,也不和卫少儿说什么,只是一脸激动的看着李欢:“你刚刚说的什么清一色?十三幺?来来来,给为娘演示则个,这可比对弈有趣的多。”
卫少儿颇为紧张,但看到夫君李欢满眼喜色的为母后演示着桌面上的小木块儿,紧绷着的神经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而且听着李欢的讲解,她也渐入佳境,意识到这竟然是一种极其好玩的游戏……
在场的三人,都是极其聪明的女人,很快就已经记住了李欢说的玩法。
于是,啪啪碰牌的声音,在屋子内伴随着阿娇逐渐癫狂的笑声,越发激烈起来。
夜色深沉,大长秋和边上伺候着的宫娥们,同样毫无半点睡意,只因前一刻,素来沉稳大气的阿娇,忽然大喝了一声:“娘的!湖了,儿子看看,娘这手牌,是不是清一色?”
早就已经快熬不住的李欢被吓得一跳,伸长脖子看了看,感觉见鬼一样,这……太不科学了吧?
从学麻将开始到现在,阿娇也只是接触了麻将不超过三个时辰,居然能成为牌桌上的赌王之王?
看着阿娇那张充满得意笑容的绝美面孔,李欢感觉自己的脑子竟然不由自主地给阿娇安排上了发哥赌王出场时候的背景音……
只是,李欢怎么也想不到,阿娇脑子里想的,却是她可以通过麻将,残虐皇帝刘彻,找回自己在棋盘上被虐得丢失了的场子……
这一夜,李欢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里的,只记得他实在是熬不住了,就让人把都睡熟了的圣雪师找了过来,三女给圣雪师兴奋地介绍着规则,懵懵懂懂的圣雪师玩了几把,立刻就找到了规律,但依旧比不过赌神附身的阿娇。
清晨的阳光伴随着卫少儿沙哑的嗓音,把李欢一并叫醒。
当得知卫少儿不是刚睡醒,而是刚回来后,李欢整个人都不好了……
“奴家也不愿意大声呼喊的,可是母后非说不喊不过瘾,让我们出牌的时候,都跟着一起喊,翁主比奴家还不如,她喊到最后嗓子都没声了……”
“太放纵了,日后可不能这样,白天玩玩就行了。”李欢用手扶着额头。
卫少儿将他拉入怀中,沙哑的声音,熬夜后黑眼圈环绕着的猩红眼睛里,全是熬夜打牌后的疯狂:“夫君,母后让我问你,是否还有什么更为好玩的游戏?”
“有!”李欢说得斩钉截铁:“但你们所有人,现在都得去睡觉,养足精神后,再玩别的。”
卫少儿“波”的亲了一口,疲惫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倒在地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欢推开房门,却看到翠花、红脂、蛮古殷以及大长秋四人,已经凑了一桌子,他们手里的牌,是另外做的,此刻正玩得不亦乐乎。
李欢一阵无语,心中甚至有些后悔,昨日里一时兴起把这玩意儿弄出来,可这……究竟是好是坏呢?
尤其是,自己的本意是准备拉上众人坑一把司马迁的,结果呢?
司马迁没坑到,先把自己人坑了一个边儿……
“不行,我得重新整一个更加文艺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