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间有些凉。
老顾说:“关上车窗吧,有点凉。”
彭长宜就升上车窗,靠在后背上,闭上了眼睛。
当他们快要行驶到通往后山公路的路口时,老顾就发现旁边停着一辆警车,没有开灯,敞着车门,一个姑娘弯着腰在路边呕吐,一个伙子站在旁边看着她。
老顾给了一下远光,说道:“县长,你看。”同时,就放慢了车速。
彭长宜立刻睁开眼,扒着前面座椅的靠背往前看,在灯光的照『射』下,他看见警车旁边站着褚强,那个正在呕吐的姑娘身影也很熟,但她此时正弯着腰,没有看清。
看着前面的褚强和那个呕吐的女孩,老顾说:“停车吗?”
彭长宜说:“停。”
就在老顾刚才给了一下远光后,褚强就机警地注视着这辆车,下意识地就把手伸进了车里,显然,是在做自卫的准备。
老顾灭了车灯,褚强认出是彭长宜的车后,才缩回了手。
彭长宜下了车,走了过来,褚强叫了一声:“彭县长,是您啊。”
听他叫彭县长,那个弯腰呕吐的女孩子才抬起头,借着月『色』,彭长宜看出是窦。
窦放了暑假后又回到了云中学来当志愿者了,她回来后,曾经给彭长宜打过电话。
窦和褚强认识,这彭长宜不奇怪,在省城的时候,还是他给他们牵的线,让褚强去找窦,跟工头了解情况的。如今看到他们俩在一起,他就明白了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于是就笑着说道:“强,窦,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褚强尴尬地说:“她吐个没完没了的,您车上有水吗?”
老顾说:“有。”说着,就回车拿出两瓶水,递给了褚强。
褚强先拧开一瓶递给了窦,窦忙着喝了一口漱着嘴,然后吐了出来,反反复复地漱了好几次,这才直起腰,『摸』着胸脯说道:“哎呀,我的天神啊,恶心死我了!县长,亏得您来了,这人,让我跟他出门,连瓶水都不知道带。”
褚强赶忙申辩道:“我不是说了到城里就买水吗?谁知道你没完没了的吐啊?”
彭长宜笑了,觉出他们俩有事,就说道:“不舒服吗?”
褚强刚要说话,窦说:“是,是他那个……”窦用手指了指车里,话没有说完,就又吐开了。
彭长宜笑了,往车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什么。褚强声地说道:“是这样,我上午在现场采集的样本,想连夜送到省里去鉴定,要是不告诉她就好了,结果一告诉她,她回头看了一眼就吐了,我就赶紧停车。走了这么一截路,她都吐了两次了。”
彭长宜明白了,肯定是窦想到那些样本是从死人身上采集下来的,既胆又恶心,白天看到那些腐烂的死尸,自己都反胃,何况是一个姑娘呢?就说道:“有味儿吗?”
哪知,他这话一出来,窦立马又呕吐了起来,但是很明显,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可能是胃里早已经吐干净了。
彭长宜不明白褚强为什么让窦跟着,就说道:“女孩子知道这些肯定会恶心,你不告诉她就好了。”
褚强委屈地说:“我不告诉她真实情况,她也不跟我来,我也请不动她呀,这深更半夜的,她还以为我要把她拐卖了呢?”
彭长宜问褚强:“干嘛让她跟你去?”
褚强看着彭长宜,说:“您不知道吗?她父亲在省厅,我带着她好使。”
彭长宜明白了,省厅的确有一名姓窦的领导,他不由吃惊地说道:“窦政委?”
褚强点点头,说:“是的,您不知道?”
这时,窦直起腰,擦了一下嘴,说道:“我还没有机会向彭县长汇报呢?都是你嘴快。”说着,娇嗔地看了一眼褚强,把手中的水塞到他手里。
彭长宜笑了,说道:“窦,我感觉不像是美术专业的学生,你更像一位神秘的地下工作者,哈哈。”
“哪里呀,我的身份和我的家庭没有关系的……”
彭长宜笑了,看了看褚强,又看了看窦,不由地想了想,说道:“奇迹。”
窦说:“没有什么奇迹呀。县长,等我从省城回来,还有事找您哪。”
彭长宜说:“哈哈,要是修路的事你就别找了,已经纳入『政府』计划了,你们那里,会规划出一条旅游大道。”
“哇,太好了!真的。”
彭长宜见窦高兴的样子,自己也受到了这个有着阳光般内心世界的姑娘的鼓舞,说道:“真的,这还是你的功劳呢,你们美术组写生画的画,在咱们报社刊登后,我们就和旅游局的人实地去看了,到了那里才发现,原来在空中,不,确切地说在云中,还有那么一大片美丽的风景,所以,我们也把那里定为一个旅游景点,是不需要任何修缮和建设的景点,只需把那条加宽修通就是了。”
窦一听,记动地抓住了彭长宜的胳膊,说道:“哇,真的呀?县长,你没骗我吧?”
彭长宜笑了,说道:“没有,等你回来,咱们好好聊聊。”
“好,好,好。”窦高兴地一连说了好几个“好”。
彭长宜跟他们说道:“既然要去,就赶紧上路吧,有情况再联系。”
褚强点点头,说道:“好的。”
彭长宜说:“你是不是明天早上上班就得回来?”
褚强神秘地说:“我是悄悄地出来的,早上上班当然要在单位了。”
彭长宜一语双关地说:“强,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褚强很有感触,这句话无论是跟彭长宜打电话还是见面,几乎每次彭长宜都会反复叮嘱他这句话,就说:“县长,您放心,我会的。”
窦说:“彭县长,给我保密啊,三源知道的就你们三个人。”
彭长宜笑了,说道:“放心,等你从省城回来我请客。不然窦政委会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他的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