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姬青青说着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肖凡心下已感不秒,果然她接道:“难处在于,把他原先的记忆接续进去,主脑的胶原物或者替代品,毕竟我们说的是一个活人,而不是机器。”
“所以啊,这种事不大可能吧?”聂语晴继续吸凉气,她这样的科学家作出如此大惊小怪的举动,当真难得,“随便想想都觉得……简直太吓人了!”
“不吓人,我就是这么来的,姐姐不喜欢我吗?”
姬青青抿嘴浅笑,登时嫣然妩媚的风姿跃然眼底,绝色玉女的美态夺目之极,聂语晴看得呆了一呆,就没接上话来,肖凡笑了两声也没说话,静待下文。
“全新的汪华身体及五官面貌尽量维持不动,但人的精神世界,作用于思维判断和情绪状态,表现为行动特征,这一切人类的表象,均来自于脑神经的活动规律,但其中有绝大部分,受控于脑容生物电动态的激发……”
姬青青说着忽然停了,原来肖凡正在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赞道:“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听着就觉得又具体又深奥,我家青青果然有学问,了不起!比非知名科学界人士强多了。”
聂语晴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做的不是生物学……就算是生物学,我也比你强得多!不学无术!”她的语声忽然提高了几个分贝,情绪果然还是那么容易激动。
肖凡笑笑,打岔道:“听课听课,听青青老师上课。”
聂语晴拥着姬青青柔细的腰肢,将脸颊贴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摩挲,显得甚是亲热,也不说话了。
“但上述这一切,对我们都不存在问题,假如我们预定的方式,是以替代物,也即仿生胶原体,去构成汪华的整个脑容,那么他的脑电运行频率就是可控的,所缺乏的是记忆体的传载和新脑容接续,能否兼容暂时还是未知的。”姬青青美目流转,在两人脸上一番环顾,轻笑道:“所以,我们需要做一些实验。鉴于记忆体这样的量子级物质,广泛分布在整个原始的脑容空间,每一个最渺小的神经元上皆有残留,但记忆体本身,是个密度极大而质量极小的物质,我也没有任何手段将之剥离分割,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唯有一个,我需要在禁闭汪华的房间里,将他催眠过去,然后以新鲜出炉的脑容,跟他的潜在意识进行接续的融合实验。”
“如果能成形,他将成为另一个汪华,但青青老师,我又有另一个问题了。”肖凡像个好奇心满满的小学生,举手问道:“如果他的记忆体完整保留,他会不会记得我对他做过的一切?甚至还会记起,他曾经效忠于天星教?将柳生当成毕生偶像来崇拜?”
聂语晴眼睛一亮,忍不住向肖凡投以赞许的一瞥,后者冲她一笑,做了个鬼脸,分明没把她的赞赏放在心上。
“梨子哥想得周到,肯定会!所以这个实验需要分阶段进行,也许过程会相当漫长。”姬青青笑道。
“这个害人精一刀宰了多好,哪还有这么多烦恼事。”肖凡不无懊恼地叹息。
聂语晴问道:“青青大略推测一下,这个过程需要多久?”
“以当前位面的时间判断,应当不低于五十年。”姬青青答道。
肖凡已在连连摇头,聂语晴却追问道:“青青的意思是说,时空穿梭位面移置的手段,也可以用在汪华身上?把他带往时间流速最高的位面,只需要五十个小时吗?”
姬青青说道:“对,五十年的时间,我有把握将他最近一年的记忆体,切离他的生命。”
“五十个小时……五十年……”肖凡喃喃低语,随之抬头看向姬青青,目光里带着既诚挚又怜惜的神情,迟疑道:“青青这个……未免太过辛苦,这件事行不通。”他说着缓慢摇头,心里面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无法言喻。
“行得通呀!我们只需要等待两天多的时间,就能见效,就能放心远走了。”聂语晴急忙接声。
“但对青青而言,这就是五十年,就为了……这也太漫长了。”肖凡心下升起一股凄凉的悲怆,又道:“话说回来,五十年后的汪明明……她还剩下多少寿命?”
聂语晴讶然道:“你脑子有问题吧?青青都说了,她会将汪华带到其他位面做这项实验,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两天啊!两天你都等不了?”
“青青的感受上,那就是五十年,这漫长的五十年时光,相当于白白浪费在汪华这……这个孙子身上!草!”肖凡的恼火终于抑制不住,爆了声粗口。
聂语晴总算回过神来,对着姬青青歉然微笑,低声道:“我忘了你的……对不起啊青青。”
姬青青反手挽住聂语晴的肩头,又侧头看着肖凡,柔声道:“没关系的,自从我从沉眠状态中觉醒以来,把其他位面的探索加入进来,至少经历了三千多年的岁月,五十年……也不能算白费了,也许这个过程中,我就能掌握到全新的手段,可以加快实验的速度……梨子哥放心好了,这是大有希望的!”
其实肖凡根本不想表现得过于深情,目睹曲折而奇异的历史事件,饱经沧桑的岁月长河,重返一号位面之后,他面对任何人,都早已不存在丝毫伪饰,修正性格以表现出自我构想的形象风格,更非他的本质诉求。但本质上,情感上,他忽然间明白过来,姬青青对自己的付出,是何等的毫无保留,而自己对她亏欠之多,已是罄竹难书。
想到情感上的亏欠,便想到眼前的伊人聂语晴,故土那个基准位面,可能正对自己殷殷期盼的何方静、蓝水蓝,包括脾气火爆一点就着的母亲,性情温和的利器,再到曾经的一众好友,其中以受害殒身的狂暴猪尤为醒目,再到这一号位面的汪明明。
这都是债!
肖凡对此深信不疑,他自问不想亏欠任何人,但已然亏欠下这许多,特别是男人和女人之间诉不清理还乱的情债,一旦深想下去,难免又会思绪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