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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枋顿时感到自己说错了话,只皱眉低头沉思片刻后,继而抬头说着,“抱歉!可能我方才的话有点僭越了,但我不喜欢你,我只当我们是同事关系。”。说完陆枋就转身打了辆的士离开了,也没有再继续和那男同事纠缠。

自那之后,陆枋在办公室里的工作开始变得难做了起来。女同事们会故意地找各种理由为难她,孤立她,甚至在领导面前说她坏话;而那个男同事也没有再来过陆枋的办公室,即便有事,他也会拜托别的同事来让她们处理。陆枋本就是带着烦闷的心情来到了这座城市,可如今这样的工作氛围更令她觉得窒息,她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所以才选择了离开。但在她离开之前,她将女同事针对她让她背锅的那些事儿都向领导说了出来,以及她之前帮助女同事处理的事情也抖落了出来。她想,既然自己要走了,那功劳就别让别人领了去,不管这领导能不能分清是非,但起码她自己得明明白白的!

其实,公司领导看得出来,陆枋的业务能力还是可以的,他也打从心底里是不希望陆枋离职的;虽然陆枋并不是专业的,但陆枋的文笔不错,处理文件之类的只要理清了头尾,她上手是很快的,或许是因为在医院书写的病历和文献太多练成的吧!关于办公软件的使用,她作为一个年轻医生又怎能不会,虽不及计算机专业的人懂得多,但基础工作上的运用已经足够了。那领导也劝解了陆枋一番,但陆枋此时已下定决心;因为她并不介意辞职,毕竟对她来说,再找一份工作的能力她还是有的,她并不给自己设限,觉得自己只能在某个地方工作一辈子;她只在意,这份工作她感不感兴趣,或者说,她能不能胜任!毕竟工种不同,涉及的领域不同,她不敢夸大自己的技能,却也从不小瞧自己的能力。但这样的工作氛围,她觉得相互之间又何必为难呢?

走出办公室,正好是下班时间了。在这家公司工作了1个月之久,因是陆枋主动离职,所以财务只给结了1个月的工资;陆枋虽然觉得不合理,但此时她也不想再多计较什么了。毕竟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自己到底要怎么活下去,只是随便找了她自认为能够支撑她生活的地方。只是她没成想,离开了那专攻学术的地方,这专攻心术的地方才更加令人发指。离开公司,陆枋本打算回家,可是一切愁苦的情绪此时都堵在心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去,就这么一直朝前走着,不注意一转眼抬头间,一张刻着“Fleeting life”的牌子出现在了陆枋眼里。陆枋觉得这名字很特别,‘浮生’,漂浮的一生吗?难道是在说她吗?这样想着,她的腿便不知不觉地朝里走了去,她走进去一看,原来这是一家咖啡书馆!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长的吧台,足有十多米长!吧台是用白色大理石制成,台上摆放着咖啡机、咖啡纸杯、收银设备,还有一张立住的宣传卡砖以及各种调味袋、吸管等等。吧台里侧,有一位正在制作咖啡的咖啡师,和一位站在收银机前的服务人员;他们都穿戴着统一的印有店名的深绿色围裙。

店里的空间很大,进门左右两边是两张大大的落地窗约十几米,窗前分别摆放着三张桌子,和配套的沙发,其中两张此时桌前都坐着人。两边的墙体也分别有书柜坐落着,柜子上放满了各类的书籍,书柜前也都各摆放着两三张八角形木质书桌;书桌周围环绕的是环形石凳,两边各有一个缺口。绕过吧台,后面的右侧空间被分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四间小包厢,此时里面的灯都亮着,其中一个包厢里有一名服务员正在收拾桌面。左侧吧台一两米的地方修建了一张镂空楼梯,楼梯后有一个卫生间。

此时,一直站在收银机后的收银员,见陆枋进来了,赶紧将那张疲惫的脸转换成微笑脸,并热情地询问陆枋需要喝什么。陆枋看了看菜单第一页,因为就她平时去咖啡店的了解情况来看,第一页排名第一个的一定是最受欢迎的;于是乎她随便点了一杯咖啡,就转身走到最右侧角落里,那张还空着的桌前坐下。不一会儿,她就看见楼上下来了一位服务员,她将陆枋的咖啡端了过来,嘱咐了两句话后便离开了。陆枋喝了一小口咖啡后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那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忍住,捂着嘴跑向了卫生间,连中途撞到了人也没有注意到。

陆枋在卫生间里吐了好一会儿,一名女服务员听见卫生间里不断传来呕吐的声音,就赶紧走到陆枋所在的卫生间门口,关切地询问陆枋的状况。陆枋一边说着没事一边呕吐着,过了几分钟,感觉有所缓和后她才慢慢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那女服务员连忙上前问候并搀扶着她,见陆枋脸色惨白,正想着需不需要联系120时,楼上走下来一位男士。他一身休闲服,白色t恤搭配着棕褐色的直筒裤,白色运动鞋,一头简短的棕褐色碎发,帅气的脸轮廓分明,一双浓密的剑眉,黑色的眸子温柔地看着陆枋。女服务员这时便叫住了他,“店长!这个姑娘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那男子正准备外出的样子,听到这才驻足停下,“赶紧扶她坐下吧!”。他原本想搭把手的,却被陆枋委婉的那一下点头给拒绝了,右手腾空的他看懂了陆枋的抗拒,便也没有再多说话,只是用稍微担心的眼神看着陆枋。

陆枋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头对那女服务员说:“谢谢你!我没事儿,可能是中午吃坏肚子了。”,然后便用右手捂着胸口,并带着一脸疲惫的状态,慢慢悠悠地回到自己方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陆枋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后,突然感觉有什么物体在渐渐地靠近自己,一抬头,她发现自己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原来是刚刚那位女服务员,女服务员用充满关怀的语气轻声地对陆枋说着有需要叫她。陆枋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回答着“好”,那女服务员便走开了。待到自己有所缓解后,陆枋本想起身回家,可突然,她一转念间想到了什么,便着急忙慌地冲到对面不远处,那十字路口旁的药店里。

回到家的陆枋,立即放下背包和手机;拿着手里的药袋子就一股脑儿地冲进了卫生间。过了许久,当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验孕棒上那两条刺眼的红杠时,她那满脸的不可置信的模样,这时她才缓缓地反应过来,自己的例假已是两个月未来过了。绝望间,陆枋一下瘫坐在了卫生间里,随着这狭小的空间慢慢地暗淡下去,她任这世界的黑暗开始包裹并吞噬自己,她要怎么去接受,要怎么去释怀。噩耗不断地接踵而至,她的希望也一次又一次地被浇灭。

黑暗的房间里,陆枋缓缓起身,她撑着洗漱台,一步一步地将自己的身体挪回客厅,并躺在沙发上。她体会不到来自世界的气息,迷茫、困惑、无助、愤恨,还是死亡?都没有,只有空洞,脑子里想忘记掉所有的事,可是身体却错使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了,深陷于那种既感觉不到温暖也感觉不到寒冷的状态。她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活下去,要怎么活下去,要留下肚子里这条生命,还是就此将它舍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她没法做决定,就像不管她怎么思考都没有头绪一般。此时的她是疲累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亦或是那颗大脑,她不想再想了,就连身体的饥饿感也完全被她抛之于脑后,尽管那些复杂的情绪还在不断地冲击着她。陆枋抱着双腿坐卧在沙发上,任脸上那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直到哭的累了才躺下糊里糊涂的睡去。

第二天清晨,天空中的夜色还没有完全散去,一切都还是朦朦胧胧的,只有街道旁的霓虹灯还亮着。陆枋迷迷糊糊地醒来,她恨透了那个夜晚,恨透了那个夜晚里的人;此时的她浑身上下也没有生的气息,打开房间门,她却朝着楼上走了去。陆枋住在七层老式楼房里,没有电梯,她只能步履蹒跚地爬着;终于爬到了楼顶,她打开了楼顶的铁门,走了出去。空气里弥漫着的全是尘土的味道,楼顶被水泥围着,约有1米高,水泥墙上搭建了些铁栏杆,就高出水泥墙十五六厘米的样子。楼顶左右两侧摆放着七八个太阳能热水器,在这个阳光没有那么充足的地方,许多人已将太阳能热水器换成了电热水器;换了个环境,没用的东西也就会被替代掉,不管你在那之前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楼顶有两个石墩子,墩面很干净,好像刚刚才被人擦拭过一般;楼顶的地面上虽然有许多的灰尘,却能清晰的看见其间穿梭的路线,想必许多人都来过吧。陆枋在石墩子上坐了下来,从黑暗的这处向远处望去,自己所在的位置暗淡无光,远处却散射出无数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得那片区域透亮透亮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眼前的世界就仿佛是一个圆盘;圆盘边沿伫立着几座大山,大山里住着形形色色,不同工种的人们,看着天边开始出现光圈,头顶的黑色也开始慢慢散去,逐渐地,红色的丝线开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伴随着光圈的放大,一颗红柿子像害羞似的慢慢地探出自己的圆饼脸;它的脸好刺眼,扎的陆枋快要张不开眼睛,楼顶的风也随着它的出现变强了些,陆枋也不管,任那些不自由的发丝在自己的脸上翩翩起舞吧!就连背后的门被打开时,门上的钉子因为被时间洗礼生锈,相互摩擦产生的吱呀声她也不管,就那么呆呆地望那颗大柿子!

楼顶的门被一个老奶奶打开了,她满头白发,左手拎着一个装满了水的红色塑料桶;右手拿着一个紫色的塑料制水瓢;她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歇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将桶拎起来继续走着。她每走两步就要歇几分钟,在终于要绕过门前的太阳能热水器时,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凌乱的姑娘出现在她眼底。差点被吓到的老奶奶呀地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桶里的水也被洒落了一些;老奶奶再定睛一看,确定那是个活人后,嘴里嘟囔了两句,“这姑娘,给我吓得不轻,一把老骨头差点儿给弄散架了!”。

看见陆枋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墩子上,连她经过她的身旁她也不在意,老奶奶就兀自地给种在陆枋面前的蔬菜浇水。那些蔬菜是用好几个大泡沫箱子装满泥土种出来的,城市里的老人家没什么事儿就爱找各个边边角角的,自个儿觉得空着的地方种蔬菜,说是比大街上卖的菜吃着干净放心。陆枋似感觉眼前有影子飘来飘去,这才渐渐恢复神志,慢慢看清了面前这一位正在给自己跟前的那些绿植浇水的老奶奶。大抵是自己上来时的光线不好,她没有注意到,楼顶沿着水泥墙角竟然种了好些蔬菜,有白菜,有小葱,有番茄,有茄子,还有佐料小葱,大蒜等等,种满了整个楼顶左侧。陆枋看见老奶奶此时正用她疲惫不堪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蔬菜看,脸上的汗水或许是被楼顶的大风吹的蒸发了,只是些许不明显的痕迹还流露着。

等到老奶奶浇完了一整桶的水后,她就蹲下来,开始给自己的蔬菜打理着枯掉的黄叶。老奶奶知道陆枋在看着自己,就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嘴角挤出一个弧度,陆枋也礼貌地回敬一个。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然后用温柔的语气对老奶奶说,“这些菜长的真好,绿油油的叶子上面竟然没有一粒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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