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们的脚步和呼吸,各个都是练家子。
我抿了抿唇,任凭画柳撕下身上一片衣襟替我包扎伤口,对为首的宫女客气道:“尚宫大人也在啊。”
齐尚宫有些尴尬。
“既然都在,那么为何方才公主陷入为难,竟没有一个人出来?”
“都是怎么办事的!公主贵体,若有个闪失,你们怎么向陛下交代!”
齐尚宫愣了一下,赶忙上来扶住状也花了,造型也凌乱的一塌糊涂的华盈道:“公主安否?奴婢来迟,请公主责罚。”说着,拿出帕子清洁华盈那张污秽的脸。
华盈一把拍开她的手:“滚。”
转而恨恨的看着我:“我的奴婢,也轮得到你来管教。你是什么东西。”
我躬身垂头:“俗物。”
“之前公主不是这样教训过我吗?说我是绝世俗物,断然入不了师父的眼。我被您当头棒喝,幡然醒悟。所以将梨花宫中最顶级的六安瓜片与雪山银芽奉于公主。公主嫌弃,不肯饮用,我之后又命人奉上橙汁,可谓尽心尽力。岂料公主竟出现中毒症状。唉,我怎么做都是错!看来只有认罪伏诛这一条路了。只是我很好奇,公主是怎么做到一会儿中毒,一会儿又好了呢?”
“嗯?”我含笑看着华盈,“看公主如今的气色,活蹦乱跳,这......”
“我......”华盈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主的毒来的蹊跷。”我一本正经,严肃道:“宫上说的有理,在我梨花宫出的事,自有我一力承担。”
“橙汁有毒,那便由我饮尽,以死谢罪。
随后,我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端起碗盏,哪知华盈竟先于画柳阻止:“快拦住她!不能让她喝!太子哥哥等着她救命呢!”
话音刚落,手中的碗盏被画柳打翻。
我不解的看着华盈。
只见华盈咬着下唇,气哼哼道:“橙汁无毒,圣女也无罪。不必自揽罪责。”
“哦?”我好笑的看着华盈:“橙汁无毒?公主确定?”
华盈撇过头去:“确定。”
我心中一动。
华盈杀艳姝,有充分的动机。
可是从华盈的表现看,华盈显然不希望艳姝死,画柳也不希望。华盈再恨艳姝,但只要一涉及到艳姝的性命,她情愿自己下不来台,也不敢伤害艳姝。
至于理由嚒,多半是为了她口中的太子哥哥。
看来,太子不大中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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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主是怎么中的毒呢?”我偏要追究,“在场的都看见了,公主又是抽搐,又是口吐白沫,可是吓煞众人了。”
“我——”华盈忍住憋闷,愣是挤出几滴眼泪道:“我,这不是和画柳先生还有圣女开个玩笑嘛。”
我长长‘哦’了一声:“开玩笑啊?”
“呵呵。”
祭司:“呵呵。”
直播间:呵呵!
我捂住手腕,疼的倒抽一口气,“咝——还好公主殿下只是开个玩笑,否则我只怕不是割腕,是自刎啊,万幸!万幸!”
“还有你们。”我看向齐尚宫,“虽然公主是开玩笑,可你们也不能听之任之啊,若公主真有什么闪失,你们该当何罪?”
华盈龇牙道:“是我让她们不要出来的。”
我又长长‘哦’了一声:“那我这腕割的值,只要公主殿下您高兴就好。”
齐尚宫毕竟老练,对我深深一福:“多谢圣女出手相救。”
“小事一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白救了......我便有些委屈。”
齐尚宫道:“此事奴婢会回禀陛下和东宫,不会让圣女白白受伤,圣女待公主之心,可昭日月。相信宫里很快便有赏赐。”
我莞尔一笑:“齐尚宫这话说的......好像我在讨赏似的。不敢,不敢。”
“不是圣女讨要的,是圣女该得的。”齐尚宫又客套了一番。
最后,以华盈身体尚虚,且出宫多时,需要回宫为由,把她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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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准备离开,却被画柳叫住:“姝儿。”
“有事吗?”我漠然看着画柳,“宫上还有吩咐?”
“为师......冤枉了你。”
“你冤枉了我又何止一次两次了。”我扯掉他为我缠住的绷带,布条往他他身上一扔,“习惯了。”
“你的手,没事吧?”他嘘寒问暖,显得很真挚。
“能有什么。”我笑得稀松平常,“妖女嘛,皮糙肉厚的,很快就好了,不似公主。”
画柳看着我被滚水烫的肿起来的五根红彤彤的胡萝卜色手指,惭愧道,“师父知道,师父对不住你。可有些事还有事要问清楚,你的手为何在割损之前已经受伤?”
春花立刻出列,气闷道:“回禀宫上,之前公主到来指明要圣女出去接驾,圣女惟恐怠慢,让奴婢等先去为公主准备茶点。都是拣梨花宫最好的东西。可是公主处处刁难,仅仅是因为奴婢都是伺候圣女的。还说看见圣女就来气,圣女令人恶心,她的奴婢也令人恶心,后来圣女到了,公主径直把滚烫的热水往圣女身上泼,说......”
“说什么?”画柳冷着脸问。
“说圣女就算找宫主告状,宫主您也不会相信,反而像是故意诋毁她,让圣女不要白费力气了。”
“于是你便什么都不说?”画柳半是心疼半是责备的望着我。
“那我说了你信吗?”我反问他,“华盈公主在您心里冰清玉洁,纯真善良,我可不想天天被人指着鼻子骂劣徒。”
“今天若不是我被您逼着讨解药,您恐怕压根就不会注意到我的手受伤了吧?冤枉了也就冤枉了。”
“是师父识人不明。”画柳轻声道,“委屈你了。”
“您究竟是真的识人不明,还是有意识人不明?呵,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刻薄的笑起来。
男人其实心里都有数,差别只在于他愿意包庇谁而已。
我理了理身上的衣襟,正视画柳:“师父,一直以来,你于我有教养之恩,我记在心里,愿意为你所用。”
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涩:“我把所有的卑微都给了你。”
“可从今往后......”我深深一揖,“师父,咱们这笔帐得好好算一算了。”
“你是要与师父决裂吗?”画柳踉跄的往后倒退半步,看起来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姝儿,你觉得你和我之间,能说的清吗?”
“总有说的清的时候。”
“时间长了,什么都能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