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话说的不明不白，还顿了一顿，饱含深意的看了贾大夫一眼。
贾大夫的背脊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世子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猜对了。
长公主说：“哦？你倒是来说说这方子里可有什么玄机吗？”
世子指着方子里的几味药材说道：“何大小姐是冬天里落水，所以驱寒，保暖，视为要紧。一并的还要安神，祛湿，也不可懈怠。但何大小姐的体质，须得慢慢调理，所以以温补为上，是最好的。这方子里面，茯苓，当归，灵芝，党参，都加的不错。而且根据小姐病情的变化，还配有地黄，连翘，与黄连。也属正常。只是这天渐渐的热了，怎么这方子，没有清补，反倒跟着一并热起来？才是奇怪之处。”
“老太太之前提到风湿，就是寒气入侵的征兆，膝盖才会酸痛不止。”
“对对。”何老太太点头。
“针灸就是为您缓解这种针状，派出湿寒，您的腿脚才能利索。”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何大小姐体内聚积了湿气，尚没有祛除干净，为何好端端的给她加鹿茸？”
“鹿茸？”长公主回过神来，“鹿茸可是大补！”
随便吃是要流鼻血的，体质不合适的人，吃了更是对身体没好处。
世子‘嗯’了一声：“倘若继续用下去，冬天的病没有根除，湿气持续在体内聚积，春暖花开时，加上大补的鹿茸，又顿顿鸡汤，鱼翅，加重了湿热，病自然好不了。”
何老太太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什么，犀利的目光看向柳氏。
世子谦虚道：“我也只是跟着师父学习，其中不乏有一些歧黄之术，并不是太医，谈不上精通，不敢武断的认为这方子不是对症的好方子。但这鹿茸这一味，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世子审视的看着贾大夫。
世子意义不明道：“何侍郎也是大手笔，能拿得出那么一大笔钱给大小姐顿顿吃鹿茸，阿胶。补的心肝脾肺肾全都火旺。”
“整个人就像一个大火炉，大小姐的病能好才怪。”紧接着，苏映雪又插了一句，“再配和上安神的药，难怪身子骨越来越虚，脑子越来越糊涂，天天昏睡。”
“所以好药没有起到好的作用。我便想问问贾大夫，这鹿茸加的是何意图？把党参换成人参又为什么？须知党参对大小姐来说已足够了，你换成红参，我今日也不会多这一句嘴。但人参......”
我心里呵呵，人参啊，上辈子何老太太不就是被柳姨娘一碗碗的人参汤给药死的嘛！
这是药三分毒。
你吃着觉得精神大好，实际上是短暂的，跟回光返照差不多，只有专业的医生才知道对不对路。我瞧着贾大夫猥琐的样子，估摸着以前老太太的死多半也是他的手笔。
老太太眯起眼来打量贾大夫：“你还有什么可说？”
“这......这......”贾大夫试图狡辩，可抬头对上世子的眼神，被他的目光给吓退了，一时半会的编不出华丽辞藻，只道：“这些方子是没问题的，就是顺序，顺序上有误。”
长公主气的把方子往地上一扔：“贼子害人还敢砌词狡辩！”
“你当本宫是傻，由得你糊弄？这些方子清清楚楚的记着日期，世子怎么可能搞错顺序！倒是你，明明该温补、清补，结果变成了大补，你暗中动手脚，说！你为什么谋害何家大小姐？”长公主柳眉一挑，高贵冷艳，“你可以不说，你不说本宫就把你带回刑部，让刑部的人问问你，你总会招的。刑部的人可有的是办法。”说着，长公主瞄了何其正一眼，“只是恐怕到时候何家连嫡长女被下药，这样的要闻该是要传遍京畿的，指不定人人心中怎么想，怎么以为。”
何老太太冷下脸来对贾大夫道：“你向来诊治我尽心，我信任你，才把孙女交给你，你竟暗地里害她？今日老身也是不会饶过你的，必须送官究治！”
“姨娘！”贾大夫爬到柳氏的身边抱住他的脚，“姨娘，我可都是听您的差遣办事呀，姨娘救我！还有何大人——”
“关我什么事？”何其正气的大喘气，吹的胡须都轻飘起来，“我还能害自己的女儿不成！你个神棍，还有脸让我救你。滚开！”
何其正将贾大夫一脚踹开。
贾大夫又气又急又委屈：“你们不能这样，我只是一个大夫，听命办事而已，我拿了诊金，你们家要怎么治，我便依着你们，不然我的济春堂也不能开到现在。”
“你是大夫，他们是病患，你一个大夫没有主张听病患的？他们让你怎么治你就怎么治？那你岂不是误人的庸医，随时随地要夺人性命。看来本宫今日多管闲事，倒是无形中替坊间除了一个蛀虫。”
“长公主英明。”何老太太松了口气，“殿下哪里是多管闲事，殿下是救了玉儿还有我们全家的命，不然何家还不知道要被他蒙蔽多久，多亏了长公主了。”
长公主笑笑：“老太太，我敬您通情达理，您觉得真的是区区一个大夫蒙蔽您吗？”
“就是！”海棠豁出去了，手指着姨娘，尖声道：“柳氏一边让我日日监视小姐，回禀病情，一边让大夫下药，她才是幕后主谋。”
“对对。”贾大夫仿佛找到了战友，“没有姨娘，我也不敢用鹿茸，是姨娘说的，给小姐用最好的药，要不惜一切代价，我跟姨娘说，不一定越贵的越补的就是治病解本的办法，但是姨娘不听。”
“长公主殿下，您可听见了，您火眼金睛。若不是您宣了大夫，世子看出了猫腻，还真就以为我一个丫鬟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海棠气鼓鼓道，“想把脏水都泼我一个丫鬟身上，哼，奴婢可真是冤了去了！当然，最冤的还是我们小姐。”
海棠愧疚的望了我一眼，随后给我磕了三个头：“主子，我对不起您，要打要骂，发配到哪儿，您说，我都受着。”
长公主没有说话，身后迅速出来一个嬷嬷，看得出受过专业训练，抬手的一瞬间，劈头盖脑的，一看就是职业打手。
我耳聪目明，眼疾手快，洞若观火，当机立断，奋不顾身扑上去，挡在了柳氏的跟前，众人只听‘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我的脸上，扇的我眼冒金星，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从旁边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