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有身子的那段时间，老爷除了派人送一些补品之外，根本没有来看过我，只顾着与夫人恩爱。我也是女人，心里不是个滋味。若不是因为身份配不上，我也不至于如此委曲求全，营营汲汲，我哪怕嫁作商人妇——”
“对呀。你哪怕嫁作商人妇，好歹是个原配。可你偏偏看不上商人，你情愿做何其正的妾，要不然怎么说你心高呢。”
柳氏被怼的无语，沉寂了好一会儿才道：“老爷真的很奇怪。当我跪在夫人跟前的时候，夫人根本没有表情。她看我，就像看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好像一只蚊子，一双敝履，一根用尽的蜡烛......她甚至没有生气，她难道不该生气吗？”柳氏大着胆子问长公主。
“我苦苦哀求，夫人居然还好心得将我扶起来，问我身子有多大了？老爷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老爷站在那里，我心道不妙，自己可能要被开发了！可老爷只顾盯着林氏，我能感觉得出他很害怕，我想到若是夫人不同意的话，我真的没处去，所以我又跪了，我请老爷帮我说话，但是老爷没有，他只是问林氏，‘夫人，我做错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听你的。’”
“夫人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觉得呢？’夫人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也没办法理解，一个女人是如何做到不嫉妒的。她问老爷的时候，就好像在问，‘你今天晚上你吃了没有？’甚至还带点关心。老爷刹那就变了脸色，怒道：‘我与她，在遇见你之前苟且，隐瞒你是我不对，有了孩子也是不能控制的，但你就半点不生气吗？’夫人轻轻的挥着团扇，‘生气有什么用？生气也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生气，也不能谋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一条性命，毕竟是你的骨血。生气，也不能与你和离。生气，还伤了自己的身子。何必呢？’”
“老爷当场就愤怒了，甩开我的手对夫人道，‘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我？这一切都是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说到激动处，双手握住夫人的肩膀，逼问她：‘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柳姨娘哀怨道：“我不知道老爷为何会勃然发怒。但是夫人还是淡淡的。”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吗？你与她——”林氏拿团扇指着柳姨娘，“既然在婚前就已经珠胎暗结，可见，你们两个是实打实的真感情。难道我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夫人挣脱了老爷的束缚，坐了下来，我记得她那天穿的是秋香色的褙子，绣着垂丝铃兰，洁白高雅，仿佛不可亵渎。老爷突然伤心的后退一步，然后看着我道：‘那我纳她做妾你没有意见吧？’”
“夫人问：‘老太太知道这事吗？’，丫鬟回答已经派人去叫了。”
“随后等老太太赶到，夫人端庄的站起来，福了一福道：‘母亲。’”
老太太满脸的尴尬：“都是我的不是。不该将这些事情隐瞒下来，五姑娘啊，你虽是我儿媳妇，我却将你当成亲女儿，柳儿这孩子吧，她一直养在我身边，是个可怜的，无处可去。所以我求你本着菩萨心肠，既往不咎，容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看这么着行不行？这个家当然还是你当，你还是主母，她不敢违背你的，柳儿素来还算规矩，只是在和正儿这件事上犯了错，那也是她与正儿日子对得久了，若是早知道能娶到你，也没有这一出。”
林氏对老太太道：“既然母亲都亲自开口了，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说的办吧。”然后她收起了扇子，轻轻道了一声‘告退’便施施然的走了。
“我就看到老太太和夫君目送着她离开。她裙角的波纹莲瓣，我至今还记得。”柳氏道，“从那以后，老爷又向从前一样关心我了，还把我安置在整个何府最大的院子丁香苑，让我安胎。老爷一有空，就来我的院子里小住。可是夫人照旧没说什么，有时候，派人送来许多补品。我之前担心的会有一场恶仗，谁知到最后轻飘飘的不值一提。也许，这就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吧。”
“玉儿像他娘。”柳氏苦笑，“这么多年，无论香儿怎么抢阳斗胜，她都淡淡的不回应，始终端正如一。”
“那当然。”长公主骄傲道，“林氏的血脉怎么会与你这样的贱婢生出的粗俗之种相同？！你们只会谋算人心和一些下作的伎俩。”
柳氏不敢忤逆。
长公主继续道：“所以照你看来，和睦相处，平安无事的你们，为何会导致林氏自尽呢？你前面说了这么多，你都没有说到林氏的死。”
柳氏急忙道：“我也不知道。我之所以说这些，就是觉得.......长公主殿下，真的不是妾婢找借口。我说不出来，她哪里怪怪的。听说，以前安义伯也很是心仪林氏，甚至还上门提亲。”
“住嘴。”长公主道，“在我这里，你还想挑拨离间？”
“妾婢不敢。”
“你不敢就好，我问你什么，你就只管答什么，不要给我岔开话题，说三道四。”长公主的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你要知道，何家老太太或许只是打你一顿，而我......”她拿出一个瓶子，“这里面可是宫里面的鸩酒，眨眼的功夫就可以要你的性命。今日我若是在这里处置了你，何家敢说什么？宫里也不会说什么。所以我问什么你就好好得回答。哼。本宫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在林氏死去的时候，及时赶回来替她主持公道。所以我想知道，当年究竟有怎样的内情。”
柳氏闭上眼想了一会儿：“我本来以为，会一直这样得宠下去。可谁知道，夫人也怀孕了。”
长公主皱眉：“你的意思是说，林氏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