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的馋鬼样,还有你的花花肠子,在此布好阵法,以待国君号令。阳人若走掉一个,又或是你打了什么鬼主意,小心王太后将你敲骨吸髓。”文官板着脸说完,一甩袖子,走了,不对,是漂移而去。
侏儒忙忙地应了,左手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插在嘴里,发出尖锐的一声口哨。
四匹果马听到这口哨,如同士兵听到了战鼓声,跃下祭祀台,在众人外围迅速奔跑起来。
蹄声嘚嘚,不断地溅起蒙蒙的雾气,这些雾气逐渐增多,最终形成了一个灰茫茫的隔离带。
阳人们被隔离带圈在中间,如同笼中的羔羊一般。
一直躲闪着众人的藤原不二子,眼中放出了异彩。在他看来,这个隔离带和他布置的法阵如出一辙,便悄悄地冲京子使了个眼色。
京子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慢慢挪近,将身形掩在爷爷身后。
老藤原暗念法诀,那不停旋转的隔离带果然闪出了一条小缝隙,他见之大喜,猛地纵身一跃,进了隔离带,京子紧随其后,却把米老扔下了不管。
刘昱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倭国爷孙俩要做什么,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二人如同破皮球一样被隔离带甩了回来,紧接着就是二人着地的“噗噗”声。
藤原不二子狼狈地爬起来站稳了,自嘲道:“我也就是想先探探路。”
“你探不探路,与我们何干?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刘昱看见老藤原就窝火,听他说话就来气。
“刘先生,先别生气,听听我的想法,可好?”老藤原偌大的年纪,被刘昱呛了,也不见生气,可见这老家伙涵养真好,或者说,城府真深。
刘昱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先看了看纪天荣和观澜婆婆。
老两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刘昱用请示的目光这样一看,都是感到无比地快慰,一起冲他点点头,意思是先让老藤原说说想法也无妨。
“说吧,暂且不杀你。”刘昱眼里闪出一缕寒芒。他通过在孙楼村的遭遇,已经明了斩草除根的重要性,况且刚才差点着了老藤原的道,所以话中自然带着狠辣。
“之前,咱们是敌人,这姑且不论,因为我们目前有了共同的敌人。”藤原不二子认真地对刘昱说道。此时,他已经看出,这些华夏人已经情不自禁地,把这小伙子当成了主心骨。
“按照政治规则,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对于这个未知的世界,我们必须合作,才有机会离开这里。”
众人听了,也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在这个扑朔迷离的鬼地方,又有大敌当前,如果把精力耗在内斗上,说不定真就走不出去了。
“几位老人家见多识广,可认得这是什么地方?”刘昱沉吟了下,征询着大家的看法。
“这绝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黄泉,和戏文上说的,不一样啊。老肖,你说说看。”金益声苦着脸说道。
“我也觉得不是那个传统上的那个黄泉,至于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肖文品的眉毛扭成了绳子,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看到纪天荣和观澜婆婆也是摇头,赵君宝不经意地轻声一笑。
“赵先生莫非知晓?”
赵君宝就站在刘昱旁边,几乎是紧贴着了,他那个笑声,别人听不到,刘昱是能听到的,心里微微有点不悦,觉得这京城的公子哥真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如此紧张局面,还能笑得出。
“呵,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我忽然想到了老人家的一句诗,‘不到长城非好汉’,觉得很应这里的景。”赵君宝听出了刘昱的不悦,又笑了一声。
锣鼓听音,赵青鸾闻言秀眉一扬,问道:“弟弟,莫非这便是‘不到黄泉不相见’的黄泉?”
“姐姐,这个,我可不知道哦。”赵君宝做势往后缩缩脖子,冲赵青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肖文品是豫省宗协会长,对本地历史的研究比较深入,听赵青鸾这样一说,连连扶额叹道:“真是老糊涂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在场的几位老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个典故,不知道的也懂得藏拙,只有傻大个刘詹岳问出了口:“什么是不到黄泉不相见啊?”
刘昱若不是身处未知险境,在自己的御寇天书中查一查,肯定能明白这是《左传》中“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但此时此地,哪里能想得到去查什么典故,因此也是用疑惑的目光望着赵青鸾。
赵青鸾小小地满足了个虚荣心,也不忸怩,娓娓讲起了豫省“黄泉”的来历。
春秋初期,郑庄公的母亲姜氏撺掇二儿子公子段造反,欲夺国君之位,却被扮猪吃虎的庄公逮个正着。
庄公因此怨其母偏心,心说一母同胞,为什么如此偏爱弟弟?这样的母亲不要了也罢,就把姜氏软禁起来,并放出狠话:“不到黄泉不相见。”那意思就是说,只有死后才能见面了。
后来郑庄公东征西战,成了春秋的三小霸主之一。年龄渐长,便生出了原谅母亲之心。但他是一国的君王,说过的话,怎能食言?
大臣颍考叔是个足智多谋的,看出庄公的心事,给出了个主意:“在地下挖隧道,挖到泉水泛黄,那不就是‘到黄泉’了吗?”
庄公派人挖隧道,一直挖到黄泉水现,和母亲姜氏在此相见,如愿以偿后就在隧道中高兴地唱:“隧道之中,其乐融融。”
从此,母子二人和好如初。
刘昱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中,泪流不止。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人家庄公能和母亲黄泉相见,自己呢?还有机会和母亲黄泉相见吗?
赵君宝压根没用心听,他把心都用在刘昱那里了,一看见他满脸是泪,连忙问道:“刘先生,你怎么了?”
“我,我没有什么……”刘昱摆摆手,把头扭到一边:“忽然间有点伤感而已。”
观澜婆婆上前拉住刘昱的左手,王红抱住他右胳膊,纪天荣只好安慰地摸了摸刘昱的头。
在场的人中,也只有他们三个知道刘昱的心事。
这一下子,亲疏立判。
贾光辉和刘詹岳争相凑上去问:“师父,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吗?”
“我没事,都别瞎猜了。”刘昱略感欣慰,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着自己的。
他暗暗发誓,将来必要闯黄泉,哪怕拼着冲撞阎君,也要见母亲一面。
“赵小姐,据我所知,这郑庄公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老藤田突然开口道:“我曾细读过《左传》,公子段有谋反之心,天下人尽知。大臣们劝说庄公提防,可他却说,假如弟弟真要造反,就拱手将王位送上,宁愿不要江山社稷,也不丢兄弟情分。”
“结果呢?他得了个心胸宽广的好名声,当弟弟真的造反了,还不是果断拿下?哈哈,你们华夏人,骨子里都是黑的。”
“少在这里瞎BB,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藤原得意洋洋的笑,惹得刘詹岳气不打一处来,跳出来狠骂一句,又赶紧躲回刘昱身后。
藤原不二子脸上现出一丝狠戾,然则想到还要利用这些华夏人脱困,即刻又恢复了正常表情,只在心里发狠:“无知小儿,我要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我是不是小人,是不是度君子之腹,等下自然明了。难道你们还没有联想到吗?这个王太后,和那个黑脸无常,究竟是谁?”藤原不二子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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