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归惊讶,马成功已是顾不得这些了,他被一拥而来的幸福满满地包围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下子冒出来两个和刘运动关系密切的人来,难道是要有刘运动的好消息了吗?
“欢迎欢迎,里面请。”马成功对提笼架鸟的刘昱没有好感,觉得这人就是花花公子一枚,但对纪天荣和观澜却是热情有加,引领着他们进了办公室落座。
“纪爷爷,您还记得我吗?”马成功迫不及待地问道。
刘运动的迁坟事件是马成功亲手操办的,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棺材里面可是没有任何骨殖的。村民们解释说因为刘运动是淹死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得埋了个衣冠冢。
马成功从没信过这种说法,在他的意识中,刘运动并没有死。
纪天荣呵呵两声,没承认也没否认,将话题转移到古墓方面。
马成功的介绍比之前得到的信息要详尽多了。可以说,能知道具体情况的,除了刘破五父子,就数得上是马成功了,毕竟他偷偷地跟了一路,远远地看了个大概。
纪天荣听完,默默地点点头,看向刘昱道:“刘昱,你怎么看?”
“刘昱?是我的同学刘运动吗?”马成功登时瞪圆了眼睛,他知道刘运动改名字的经过,而且刘运动墓碑上的名字也是刘昱。
刘昱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假作陌生地道:“马助理,我家在豫省川淅,你的同学和我重名吗?还真是巧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马成功连忙道歉,想了想语气又一转道,“不过也是,我那同学要是还活着,少说也有二十四五岁了,可比你年纪大着不少。”说着抹了抹唇上的小胡子,又看了看刘昱。
刘昱捏捏自己光秃秃的下巴,捻住寥寥几根稀疏的细软绒毛,不由大囧,便不再理睬马成功,转头对纪天荣道:“纪爷爷,不用刻意寻找,今夜子时,此物还是会出来觅食,以我们几人的能力,制服它应该不难。难的是,它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出来。”
“这正是麻烦之处。万一再有几个村民遭殃,就更棘手了。”纪天荣皱眉。
“不如这样,我们现在画些符箓,分送给各家各户,做到防患于未然。”观澜婆婆道。
“还是你想的周到。”纪天荣衷心夸赞。
观澜婆婆耳根一热,脸蛋一红,心里乐滋滋的,低头从日常随身带的小包里,取出些朱砂、黄裱纸来。
刘詹岳是不会画符的,王红的功力也是远远达不到,动手的也就纪天荣、观澜婆婆和刘昱三人。
说干就干,离天黑不剩几个小时了,耽搁不起时间。
三人专心致志地各画各的符,马成功只盯着刘昱看:年纪不大,怎么懂得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王红站在刘昱身后,看他画符箓,眼中的柔情满得快要溢出来。
刘詹岳的师兄尚且会画个假符,看师父画符亦是能看出些门道来,刘詹岳本人却是看了半天,看得眼都酸了,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揉揉眼睛,百无聊赖地转过脸朝门外看去,猛一眼看见爷爷刘破五和叔叔刘文武跟着一个老人正往这边走来,不由得大惊失色。
“你个兔崽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刘破五老远就看见刘詹岳了,不等他缩着头找着躲的地方,便三步换成两步地跨进了村办公室。
“刘大师,别来无恙?”纪天荣看见刘破五气势汹汹地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站起来冲刘破五施个礼。
观澜婆婆闻听,也跟着站起来。
以江湖上公开的身份来讲,纪天荣夫妇属于散派,而青田刘家有几百年积蕴的名门大派,地位悬殊甚大。且在华夏玄术界,刘破五也称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连宗协的初老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咦?原来你们也来了这里,我正想去川淅找你们讨个说法呢,这下好,免得我多跑路了,今天咱们就在这里说道说道。”刘破五看见纪天荣和观澜婆婆,不由得脸色一沉。
由于被王红遮挡住了视线,刘破五并没看见他要找的正主刘昱也在此处。
“刘大师,事情的经过我和内子已经听说了,立即取消了度假计划,从海南赶回来训斥了孙儿一番。本打算带孙儿去青田负荆请罪的,结果各种事情不断发生,耽搁了行程,真是不好意思啊。”纪天荣拱了拱手,故作谦恭姿态。
饶是青田刘家江湖地位尊崇,但纪天荣并不惧怕。
在华夏历史上,刘伯温比诸葛孔明更胜一筹,江湖上早就有“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天下刘伯温”之说。朱明王朝的建立,至少有一半功劳要归刘伯温。
朱重八为了朱明王朝江山万代,要诛杀武将功臣,火烧庆功楼。因此对能推算过去未来、有着前后眼的刘伯温更为忌惮,派人借探病之机,在药中下毒。
刘伯温是何等人物?早已算出药中有毒,但还是感激涕零地山呼万岁以后,坦然喝下。
药喝下,死他一人;他不死,全族都得死。死到临头的刘伯温终于明白“自古君王多反复,历来伴君如伴虎”。
为了延续青田刘家一脉,于死前立下祖训:青田刘家子孙一律不准入仕。
青田刘家饿死不当官,使得子孙们远离了政治纷争,但是对历代统治者们也没有了任何用途。而没有利用价值,也就失去了与统治者抗衡的资本。
“这下免得你们多跑路了?你们道歉的态度就是这样的?当我青田刘家是软柿子?谁想捏吧就捏吧两下?”刘破五对纪天荣的态度非常不满,红眉毛绿眼睛地吼道:“要不是看在我们早年相识的份上,我早就出手废了那小子。”
老村长和马成功不知原委,只觉得这老头脾气大不说,还动不动就要废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
“是吗?那你现在废了我,也不迟哦。”刘破五的一通吼,让刘昱再也无心画符,将手中朱砂笔一掷,站了起来。
刘破五这才发现刘昱也来了,脸上登时不自在起来,但还是色厉内荏对纪天荣说道:“看看你家小子,还有一点尊重老人的样子吗?”
刘文武鼓起勇气挡在了父亲前面:“年轻人,别不知道天高地厚,这里可不是川淅县,弄死你就跟踩死蚂蚁没啥区别。”
青田刘家这次来颍州的人马,明面上是刘破五和刘文武,暗地里还有一批人住在颍州县城,刘文武说话的底气即是从此而来。
“我好怕怕,要不要现在就弄死我试试啊?”刘昱往后一缩,装出害怕的样子,但那嘻嘻哈哈语气中哪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啪啪啪。”纪天荣双手互拍,示意众人静下来,打圆场道:“算啦,算啦。咱们先忙正事,眼下距离天黑没多久了,抓紧画符箓,千万不能让那邪祟再出来伤人了。否则咱们一个个的都脱不了干系。”
刘破五一听这话,正好借坡下驴,悻悻地道:“我老人家不跟你个晚生后辈计较,还是保百姓平安为要。”说完,示意刘文武取出黄裱纸和朱砂,也加入了画符箓的阵营。
刘破五这一番问罪讨伐,正是雷声甚大,雨点全无。
老村长不明就里,用问询的眼光看向马成功。为了不影响大师们画符箓,马成功把老村长拉到一边,将纪天荣一行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老村长一听,激动得不行,吩咐马成功好好地陪着他们,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回家,让家人杀鸡宰鹅,好好地招待贵客。
画符箓可不是简单的笔划顺序,那是要修道者注入的意念和灵力,方能起到祛除邪祟的功用,所以表面上简简单单的几张符也需费时甚久。
好在刘破五父子的加入,使得画符的进度加快,赶在天黑之前画好了足够的符箓,由刘文武,刘詹岳,王红,刘昱四人分头派发下去。不管这里的村民信还是不信,派发之人都必须亲手贴上符箓。
马成功大小是个干部,自然不能搞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就陪同着纪天荣夫妇和刘破五坐在村办公室里。
另几人派发符箓各有遭遇,遇到的村民也有热情配合的,也有瞪眼不信的,各人费力劝说不提。
单说刘昱手里提溜着个鸟笼子,笼子里关着只黑老鸹,走到哪里,屁股后面都跟着一群孩子看稀奇。
乌衣大人在笼子里呆得久了,早已是一肚子火,在刘昱耳朵边已聒噪了无数遍,闹着要出去。
刘昱心中有事,对乌衣的叫声充耳不闻,只拎着笼子到处走。
刘家湾的变化并不大,房屋大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刘昱分发符箓的时候,见到熟悉的乡里乡亲,心情激荡不已,但由于纪天荣的千叮咛万嘱咐,不敢与他们相认。
走到自家老宅的时候,看到院子里荒草萋萋,一副破败之象,想起了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了父母慈爱,手足深情,忍不住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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