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夜空中,一轮明月缓缓升起,如水的银光洒落大地。沙河水亮如镜,反射着月之光辉。
静静的竹林中满地腐烂的竹叶,忽地无风自起,一个人形掀开土堆中钻了出来。
正是在刘家湾吃人害命的僵尸――德庆候廖永忠。
那天夜里,雄鸡的啼叫使廖永忠慌不择路地逃窜而去。沿着河边跑了半天,也没有适合藏匿的地方。
于是沿着沙河沿子继续往东跑,不知怎地发现了这片竹林下面的蛇窝,一躬身就钻了进去。
廖永忠在坟墓里被符箓镇着的时候,一直处于沉睡之中,并不觉得饥饿。现在没了符箓的制约,一天的时间就饥渴难耐了。
半夜里出来吸食月华,越加饥肠辘辘。恰好碰到几个巡夜人,便大快朵颐,饱饱地吸食了人血,又躲回蛇窝消化。
他几百年来被法术镇着,虽然成了僵尸,却仅止于此,无法进化。现在得了五个活人的鲜血滋养,加上蛇窝的阴气辅助,便快速成长起来。
今夜他又钻出了蛇窝,如一条饿狼般地半蹲着身子,仰头望着月亮,嘴巴张开,双手垂地。
月光中飞出几根蛛丝般细细的银线,落在廖永忠张大的嘴中。
若是刘破五父子不是一心监视洋鬼子,或许就能发现正在吸食月华的廖永忠,及早地做出行动,阻止他进化,但是,这两人一心盯着茅草屋的门口,根本没注意临河峭壁上的蛇窝。
随着月华的注入,廖永忠糜烂的皮肤变成了紫色。又过了一会,紫色化为白色。
月华银丝好像经不起廖永忠的吸食,后继乏力,没多久便中断了。
廖永忠吧嗒吧嗒嘴,不甘失败,又张大了嘴,加倍用力地吸食了起来。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是半圆的月亮,好像受到外力的牵引,渐渐地被扯成了弯弓,周围泛出一层层昏黄的晕圈。
南方天文观测台。
一个实习生正通过哈勃望远镜观星,突然发现异常,惊声尖叫起来。
“叫什么叫?诈尸呢?”值班组长冲实习生吼道。他正好好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被惊醒了说话自然难听些。
“组长,不好了,月象有巨变。”实习生头也不回地答了句话,一动不动地盯着望远镜,生怕眼睛离开的瞬间月象再起变化。
“狗屁变化,难道是哪个国家的宇航员又登上月球了?”组长搓搓脸,让自己清醒些,到另一个天文望远镜前看向天空。
这一看不当紧,组长立即放下望远镜,对实习生道:“你死盯着望远镜不要动,我去通知值班台长。”
说完,就开始拨打值班室的红色电话机。
年过半百的老台长慌得衣服都没穿好,就从值班室跑到了观测台。
老台长看了月象,眉头紧皱,思索了一阵,叮嘱值班组长和实习生道:“这件事我马上向首长请示。组织纪律,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们不得和任何人提起,自己也要忘掉,否则接受组织制裁。”
老台长对这个答复表示满意,一路小跑回到值班室,拨打高层专线。
西山别墅。
初老卧室的门传来轻轻地叩击声。
“首长,有紧急事务,请您处理。”秘书的声音不大,但透露出急迫。
“好,让电话接过来吧。”初老歉意地看了老伴一眼,披衣而起,待红色话机嘟嘟响的时候,拿起了话筒。
“初老,我是严闻,现有急事向您汇报。”话筒里传来急切的声音。
严闻是紫金山天文台台长,下辖四大观测点的数据都要交到他手里,再由他统筹数据,进行分析,最后上报给初老。
“说吧,我记下来。”初老拿起笔。
严闻汇报道月象有异,这是几十年来未有过的现象。根据以往的纪录推断,应该是华夏的土地上有个百年以上的僵尸现世了。
星相学伴随着人类进入文明社会而产生,古人根据星象推测出适合农耕的节气,推测出大自然的灾害,甚至推测出战争。
人类虽然进入了二十世纪,处处讲科学发展,但各国还是保留了某些带有迷信色彩的天文观测。
严闻家学渊源流长,祖上据说是汉代的星象学家,根据星象推算出“人子”的降生,曾带汉朝的“黄金”去圣城祝贺,成为东方三博士之一。
而他自己在世界级别的天文学家中亦属翘楚,这番报告自然可信。
“根据红外卫星云图观测,事发地在徽省颍州县境内一个叫刘家湾的村子里。”严闻的语速很慢,可以看出其认真的态度。
“辛苦你了。继续观测,注意保密。”
初老放下电话,“滴滴”按了几下键,道:“让司徒甲接电话。”
“初老,我是司徒甲,请指示。”不到五分钟,就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司徒甲是华夏河图研究会会长,统管各地灵异部门。
初老将星象之事给司徒甲讲了一遍,要他立即处理。
“报告初老,皖省河图研究会骨干纪天荣已于第一时间到达了事发地。”
“纪天荣?是在抗倭时期捣毁神道教的纪天荣?”
初老对纪天荣有一定的印象,当初倭人在华夏建立神道教牌坊,为死去的倭寇士兵招魂,幸亏纪天荣发现并率众捣毁。其它各地抗倭组织奋起效仿,神道教牌坊在华夏再无立锥之地。
“对对对,就是他。初老日理万机,还记得我们河图会员,真是我们的荣幸。”司徒甲道谢后,又道:“不过据内线人员报告,在现场的还有刘破五。”
“青田刘家是隐世家族,他去那里做什么?这个刘破五无利不起早,该敲打敲打了。你通知徽省河图研究会,无论任何人、任何组织,都不得干涉纪天荣的行动,否则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论处。”
“谢谢初老,我这就通知下去。”司徒甲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初老的这句话相当于尚方宝剑,有了这个,谁还敢惹河图研究会。
但初老不挂电话,司徒甲还得捧着听筒继续等待命令。
“司徒,华夏立国几十年来,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咱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中。我对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还是比较欣赏的。就这样,你放手做吧,我是你们河图研究会的后盾。”初老说完,这才放下了电话。
司徒甲感激涕零,内牛满面,对着已挂断的电话筒哽咽道:“请初老放心,司徒一定完成您老交待的任务。”
恋恋不舍地放下话筒,司徒甲立即拨通了徽省河图研究会的电话,用打了鸡血般的高吭声音道:“告诉你们,不管是谁,凡是阻碍你们工作的,一律按危害国家安全罪起诉,我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月亮像被拉满了弦的弓,数十缕月华银丝散乱地泄下来,直奔廖永忠的黑洞洞的大嘴。
廖永忠惨白的肤色又慢慢地起了变化,先是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绿,随着吸入月华的数量增多,淡绿变成浓绿,指甲也开始疯长,长得如同鹰钩一般。
他浑身散发出恶臭,熏得附近的竹叶枯萎了大半。
“喔吘。”廖永忠发出一声怪叫,双手捶胸,嘴巴张得越发大了,直如脸上横着开了个口子,从左耳裂到右耳。
忽听“啪啪”连声轻响,一道强光飞过,将缕缕月华一割而断。
月亮失去了这股拉力,又恢复了半圆形状,周围的黄晕圈也消失殆尽。
廖永忠发觉不妥,愤怒地转头四顾,发现纪天荣和观澜婆婆并肩站立,手中各执符箓,正蓄势待发。
原来是纪天荣情急之下,祭出秘宝寒月刀,斩断了月华银丝。
这寒月刀形似新月,通体光滑晶润,微有荧光,一望可知不是凡兵,乃是战国时期的文士徐夫人所铸,荆轲刺秦王用的就是这把刀。
此刀是纪天荣祖上所传,秘藏数代不曾示人,皆因寒月刀素有“不祥”之名,普通凡人根本镇不住它,一个不小心,反为其所伤。
这次为了对付僵尸,纪天荣慎之又慎地取出寒月刀,鲨鱼皮鞘之外又裹上数层画了符箓的黄裱纸,随身携来,刚好遇上廖永忠吸食月华。
虽然寒月刀一出,削铁断金,再无宝刀敢与它争锋。然而斩断月华,对其亦是毁损严重,已不堪使用。
“刘破五,还不快来帮忙?这僵尸再进化就成毛僵了,你我都是他的囊中之物。”纪天荣气咻咻地吼道。
纪天荣说话当然不客气,直接喊了刘破五的名字。这爷俩个跟廖永忠近在咫尺,竟然不知道他在进化,真不晓得这父子俩人脑子里有屎还是怎么回事。
刘破五父子盯洋鬼子太过专心,竟没发现临河竹林边的变化,被纪天荣一喊,才知道铸成了滔天大错,顿时满面羞惭地加入了纪天荣的阵营。
“呜呜呜。”绿油油的廖永忠被纪天荣坏了好事,大怒,嘴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纵身只一跳,便跳纪天荣跟前,伸出尖利长爪,抓向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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