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冥香燃得将尽未尽那一刻,忽听一声“咳”。
王红如闻天籁之音,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登时落了地。
“弟弟,你回来了?可吓死我了。”王红手捂着胸口后怕着,继而便要依偎到刘昱身边来,以慰籍担惊受怕的心灵。
没想到刘昱迅速推开了她,为难地说道:“红姐,你先出去一下,我从下面带上来一个......”
王红一惊,难道弟弟还像侦察兵一样,捉了个舌头回来?
“弟弟要是不方便,我就先出去一会。”王红在黄泉国也见过鬼魂,但若是能避免,她还是不愿意见到的。
刘昱没有挽留王红,儿女情长暂时放到一边,眼下还有急事要办。
“特使大人,那白无常......看起来和你关系匪浅?”朱含香显出身形,犹豫着发问。
“我和白无常向无来往,更别说关系匪浅了。”刘昱不明白他为何有些一问。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逃跑得也太容易了吗?”朱含香隐晦地提示道。
“机智如本大人,”刘昱摇头晃脑:“咱们才得以金蝉脱壳。”
“未必如此吧,”朱含香皱着眉头忖量道:“从夜叉把我们两个从地牢里提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你说说看。”刘昱来了兴趣。
“按照羁押司的规矩,凡是鬼犯押去受审,必须戴脚镣手铐,以限制行动能力,免得逃跑。而我们两个呢,什么都没有戴,这样逃跑起来才方便的。”
“的确,你这样一说,我还想起来一件事。”刘昱回忆道:“当时咱们已升到空中,那娄大人要拿箭射杀我们,被白无常一脚踹倒,至于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那箭很厉害吗?”
朱含香当时只顾得害怕,整个身子都投在刘昱怀里了,根本不知道还发生了这种事,听刘昱一说,脸吓得惨白。
“那是蚀骨箭,一旦它锁定了目标,便无法将其摆脱,它会拐弯跟踪射击目标,哪怕是大罗金仙到了阴司,也躲不掉蚀骨箭。”
“被蚀骨箭射中的魂魄,如果得不到阎君的救治,半个时辰之后就魂飞魄散。”
“竟有如此厉害的法器,以后找机会偷过来玩玩。”刘昱欲待一试身手。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我们两个是被故意放走的。”朱含香一锤定音,道:“你再仔细想想,你和白无常,有没有关系?”
刘昱仰着头,苦苦思索着自己在阴司的关系,倪天行?牛头马面?还是曹文生?
他们明显和白无常都没有关系。
“我真的没有头绪。”刘昱放弃思考了。
“那就不想了,以后会弄明白的。特使大人,你救了我出来,我得保魂魄不灭,但也因此成了孤魂野鬼,不知道特使大人怎样安置我?”朱含香幽幽地问道。
“朱秘书,放心吧,我会找几个鬼陪你的。”
刘昱以为朱含香害怕孤单,想起了正南驱魔伞里还有三鬼,正好可以和他作伴。
“你呀,一点风情都不懂,人家只想让你陪着我。”朱含香翘了个兰花指,差点害得刘昱把八二年的老痰给吐出来。
“朱秘书,我先看看倪大人的信可以吗?要不然,先帮你安置一下住的地方?”
“不急,你看你的信,我在这边看你就行了。”朱含香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刘昱,满脸都是笑意。
刘昱心道以前没发现朱秘书有这毛病啊?顾不得恶心,先看了倪天行的信再说。“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念完诗句,一缕蓝光从他的右手虎口穴浮现而出,渐渐幻化成一册书简。
书简徐徐展开,古朴的隶体字展现刘昱的眼前。
“天道轮回,日月变迁,阴盛阳衰乱世间;八十一年,天地翻转,天上星辰廿字半;云霞现鬼脸,举世大混战;苍穹吹起牛角号......”
刘昱看了半天,每个字都认得,但组合在一起,就愣是看不明白了。
书简随风消逝,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
“特使大人,信上写的是些什么?”朱含香看刘昱手捧着空气发呆,不免好奇。
“不晓得写了些啥,像是打油诗,又没打油诗通俗。明明写了信,偏不让人看懂,真是无语了。”刘昱叹气,大费周折去阴间,真是白白地浪费了精力。
“哦,我明白了,这是倪大人说的偈语。他怕泄露天机,便用晦涩难懂的话写了下来。不过你也别着急,这些东西以后会让你明悟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朱含香一番安慰,又问道,“你冒着危险去阴司,有什么急事吗?”
刘昱看了看朱含香,略感宽心,毕竟带来一个舌头,总比空手而归强些。
“朱秘书,我想问你个情况,你一定懂得。”
“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可知道......倭国的鬼魂,在阴司是何种情况?”
“这个,你还真问对人......问对鬼了。”朱含香道:“倭国的那些鬼魂本来是被发派在忘川河做苦工,也不知道当值的阎君是怎么想的,竟让判官改了他们的刑期,现在全部转押在羁押司了。”
“放在羁押司也不是长远之计,下一步呢?”刘昱见朱含香还真了解情况,情绪好转起来。
“根据以前的惯例,这样的鬼魂要么是被移交给他们本国的阴司,要么是进入华夏的轮回。”
“移交给他们本国的阴司?这两国的阴司和阴司之间,有联系吗?”
朱含香摇了摇头:“没有。天地有法则,阴司之间禁止相互交流。但换种方式也可迂回,他们的阴间特使能够携带法器,将这些灵魂带回本国。”
“那咱们华夏国的灵魂在国外阴司里关着,我可以去带回来吗?”刘昱忽然想到梁忠说的那些在南线牺牲的战友。
“当然可以。但是要找到对方国家的特使对接才行,否则你进不去对方的阴司。”
“原来如此,那么这次倭国来的人,应该就是他们的阴间特使了,咱们阴司是否也要派特使和他对接?”
“是啊。”朱含香特别地看了刘昱一眼,道:“不过这个特使另有其人,肯定不是你就对了。”
“我这个临时特使,早就没了权限,特使证失效了。”刘昱。
“不会吧?你虽然是临时特使,但特使证是永久的,你再召唤出来试试。”朱含香不信。
“好吧,非要看我召唤不出来,你才死心。”
刘昱开始念咒召唤,特使证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昱摊了摊手,意思是“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朱含香没有说话,双手捧腮,仔细地在识海里搜寻着记忆。
“特使大人,你刺一下那个特使证的藏匿之处试试,最好扎出血来。”想了好久,朱含香终于有所得。
刘昱依言,从桌子上的牙签盒里,拿出一根牙签,向虎口穴刺去,直刺得冒出一粒血珠来。
刘昱眼瞄着朱含香道:“没什么反应啊?”
“你傻啊,快念口诀。”朱含香翻了个白眼。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刘昱虎口冒着血,念着口诀。
只见那消失已久的阴间特使证扑啦啦地飞了出来,上面的骷髅头发出了久违的“咔吧咔吧”声,显得情绪高昂。
“我草,以后不会用一次就要扎一次血吧?”刘昱带着惊喜,摩挲着特使证,失而复得的宝贝啊。
“当然不需要。不过以后你要记住,它需要血液的滋养,时不时的,让它吸收点血液,或者食些魂魄,用起来就方便了。”朱含香答道。
“这个不难,那么我现在能正常使用特使证了吗?”
朱含香摇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你这特使证沟通阴阳,在阳间一使用,阴司就会发现。万一出动阴兵鬼将追查你,就不妙了。”
“我去,我这不是跟傻子在被窝里玩手电筒一样吗?自己傻傻地偷乐吧。”刘昱满头黑线。
“有,总是比没有强,关键的时候再用,又不是让你耍帅用的。”朱含香不以为然。
“就这样吧,”刘昱从须弥神戒里祭出了正南驱魔伞,“找人......找鬼出来陪陪你,免得你孤单。”
正南驱魔伞在房间里呼呼旋转,黑气缭绕,阴风阵阵。三鬼差转瞬现身,恭敬地站成一排,冲刘昱抱拳施礼:“大人安好。”
这情景震得朱含香傻愣愣地,半晌不发一言。
“哎,哎,想啥呢?”刘昱拿手指在朱含香眼前晃了几晃,问道。
“吁......”朱含香长出了一口气,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冲空中施礼高喊道:“倪大人,倪大人呀,特使大人真是天命所归,正南驱魔伞在他手中啊。”
“切,倪大人早就知道了,我得到这驱魔伞的时候,倪大人当时就过了把瘾。”刘昱撇嘴说道。
“这个,倪大人没有告诉过我。”朱含香十分沮丧,本以为自己是倪天行的心腹,哪里知道许多事情,倪大人都没有告诉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