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刘昱往沙发靠背上一倒,语气轻松地道。他知道荣王这样问并不是出于怀疑,而是激动过甚,想要确认一下而已。
“哎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荣王惊叹着,小心地将符箓塞进了内衣口袋。
如果以前有人说,可以保他一次不死,荣王必会嗤之以鼻。但今天两枚玉坠状况连连,观音吊坠的的确确地保了他一命,要是再说不相信,那就是瞪眼说谎话了。
他是被这个年轻人的玄学手段震住了,尽管是初次相识,却已深信不疑。
“刘大师,我能不能把符箓用容器装起来,当成个吊坠,挂在胸前呢?”荣王用手按了下口袋,又问道。不经意间,称呼已从小友变成了大师,可见他对刘昱态度的转变之快。
这也难怪他有此想,只因这符箓是由黄裱纸制作成的,万一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洗烂了,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没问题,你也不必过于小心在意,大不了到时候再给你一张。”刘昱说起来是轻描淡写,但荣王心里却是掀起了惊天巨浪。干他们这一行的,最担心的就是横死,
要是和这个年轻人搞好关系,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也能得个善终?
“多谢大师。荣某不才,好在全国各地都有相熟的朋友,倘若以后有用到荣某之处,尽管言语。”荣王郑重地拱手致谢。
胡疤看得羡慕不已,内心也渴望刘昱送给自己一张平安符箓,但考虑到两人不过是一面之交,怎好开口索要。
忽听刘昱问道:“胡先生,看你眉间有滞纳之色,是不是最近有烦心事?”
“啊,是的,你看出来了?”由于正在想心事,突然被问,胡疤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是不是夜里睡不着觉,好不容易入眠,又开始做噩梦?”刘昱继续问道:“而且,你不是睡不着,你是怕睡着。
“因为你睡着以后,会有脏东西缠着你交合。”
这一番问话,身为局外人的荣王听了都觉得惊心,更不要说当事人了。
荣王紧盯着胡疤的眼睛,要从眼神中印证刘昱的判断是否准确。
胡疤激动地点了点头,上前拉住了刘昱:“刘大师,救我。”
刘昱笑着轻拍了下胡疤的手道:“有人来了,等会没事的时候,再帮你吧。”
胡疤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先办正事要紧。”
门外进来的是一个小个子,中分头梳得锃亮,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看见荣王后,立即小步跑了过来。
“荣王,我来了。”中分头点头哈腰地道。
“程师爷,几个月前......”荣王简明扼要地说了鸟德方的遭遇,然后问道:“这事情你知道吗?”
程师爷拢了拢中分头,装作思索了一番的样子,猛一拍手道:“有。可巧了,当时我正好去火车站检查弟兄们的情况。”
“看来是你出的主意?”荣王眯缝着眼睛问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师爷总得为兄弟们出谋划策不是?”程师爷还以为是啥好事,极力地谦虚着。
“真是难为你了,说起来咱们能发展到今天,可是少不了程师爷的功劳啊。”荣王感叹道。
“荣王这样说,让小弟无地自容了,我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程师爷一脸的惶恐,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那程师爷还记得咱们的帮规中的禁忌吗?说几样我听听。”荣王的声音冷了下来。
程师爷的脸色立马变得煞白,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急道:“荣王,念小的我跟随您老人家这么多年,饶了我吧,我知错了。”
他哪里敢背诵帮规?他明白自己触了荣王的逆鳞。
“背几样吧,让外人也听听,免得我被人家骂的时候,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呢。”荣王将身子靠在沙发上,左手拍着右手说道。
荣王的口气越温和,程师爷心里越紧张。他跟随主子上十年了,对荣王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大凡荣王用极其温和的语气跟人说话,就表示这人要废了。
“我说,第一忌,忌对官家下货;第二忌,忌对救命钱下货;第三忌,孤寡老人不下货;第四忌,越界下货.....”
程师爷背的书是老式帮派的铁规,这也就是俗话说的“盗亦有道“。这个“道”字不是指道德,而是讲做小偷也得有规矩。
官家是干什么的?抓小偷的呗,对官家下手,那就像老鼠偷猫粮,找死的节奏。
在华夏洪宪帝制时期,当时的大公子在天津卫戏园子听戏,金怀表被不长眼的小贼顺走了。这块西洋怀表是父皇赏赐下来的,要是丢失了,还不被父皇骂死?
大公子当即给巡捕房打了电话,限期一天,要是明天找不来,别怪皇家无情。
那年头,巡捕房和三教九流都是一伙的,没过一个时辰,就把事情问出来了。探长告诉大公子,待明天戏园子听戏时,原璧奉还。
大公子带着几个宫廷侍卫,看着戏等着人,他要看看出手的到底是何方高人。
结果等戏都唱完了,摸摸口袋依然是空空如也。
大公子那个气啊,立即带着人去了巡捕房算账,刚出戏园子,迎面遇上几个小孩子追逐嬉戏,有个不长眼的撞了他一下。
他也没在意,跟小崽子们计较什么?只管气势汹汹地找到了巡捕房要金表。
探长一点也不惊慌,反而让他摸口袋看看。
这一摸就发现那金表已经在自己口袋里了,里面还有封道歉信。信上说,孩子们瞎了招子,没有认出大公子金身,今原物奉还,请大公子高抬贵手,赏孩儿们碗吃。
这是实在的高手,连大内高手都没有识破,这样的人得罪不起,要自己的命是分分钟的事。所以大公子也落个顺水人情,不再追究了。
也是自打这以后,华夏的窃贼们在制定帮规的时候,都把不对官家下手作为首要忌讳。
至于看病的,还有孤寡老人,要是下了他们的货,等于害死了人命。谋财害命,那是山道劫匪的勾当,抓住是要杀头的。能靠技术吃饭的,绝对不会拿命冒险。
刘昱,胡疤,鸟德元是外行人,今天听到做小偷的还有这些道道,都是感到好奇。
“说的不错,那咱这一行的天忌是什么?还记得吗?”荣王接着问道。
天忌,就是最大的忌讳。凌驾于其他一众忌讳之上,所以称之为天忌。
“下货一经失手,原物奉还,不得逞凶斗狠,更不许挟恨报复。”程师爷艰难地说完,人已经瘫倒在地上。
“既然知道,还明知故犯?还设计把人家送进监狱?让弟兄们看看你们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吧。”荣王浑身发散出一种威慑之气。
“荣王,饶我吧。再说,在外人面前执行帮规,也不合咱家的规矩啊。”程师爷又哭又求。
“荣王,有你这番态度,也值得交你这个朋友。总之一切都过去了,只要刘小五能去警局把这事说明,我们也就不追究了。”刘昱大度地表态道。
“好,那荣某就高攀了。”荣王拱手作谢,将鸡血石吊坠还给了刘昱,互留了联系号码,便风风火火地带着一众小弟们离开了。
在荣王带人过来的时候,鸟德元是真的紧张万分。即使他自认为很能打,但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也怕群狼啊。
谁能料到,局面竟然出现了大反转。
气势汹汹地来了这么多人,末了和老板成了朋友,真是不可思议。
胡疤没有跟着荣王离开,他还有心事未决。看着室内没有了别人,忙道:“刘大师才华横溢,谋略超人,今天愣是让我看了一出不战而屈人之兵话剧。佩服佩服。”
“得了,别拍了,你的事情很急呢。”刘昱催促着,“赶紧说说吧,不能再拖了。”
“走,我请你们吃个饭去,咱们边吃边谈。”胡疤拉起刘昱,非要请他和鸟德元出去吃晚饭。
胡疤带刘昱进的饭店不对外营业,服务生警惕地看着三人一猫一乌鸦,直到胡疤从包里掏出一张金卡刷了下,这才变作笑脸,热情地请他们入内。
这是家私人会所,属于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层次。
菜很精致,连盛菜的器皿都是刘昱从未见过的。
然而刘昱对这些外在的装饰没有兴趣,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应酬吃个晚饭而已。
一位身穿白色厨师服的小伙子,推着餐车进来,现场表演了潮式菜品火焰醉鹅。
看着厨师娴熟的技巧,闻着不断飘逸过来的浓郁香味,刘昱终于知道什么是馋涎欲滴了。
当醉鹅放到餐桌上的时候,三个人彻底撕去了伪装,大快朵颐起来。
猫一坨看刘昱忘记帮它夹菜,不满地喵呜了起来,乌衣更是不甘落后,呱个不停。
鸟德元连忙从桌子上拿起两个盘子,给两个小东西进行分餐。
如果让外人看到这样吃饭的情形,估计要骂娘,那么高档的餐具,竟然拿来喂猫。
还有,鸟什么时候也用盘子吃食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