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了,扈成还在呼呼大睡。
这些时日,他费尽心思,奔波腾挪,总算让扈家庄脱离了困境,心头再无压力,一晚上睡得特别香甜,美梦连连。
梦中的他正在吃火锅,超辣的四川火锅,夹起毛肚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爽得不停哈气,大汗淋漓,无比快意……
“大白天睡懒觉,不害臊!”
正吃得过瘾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啊!”
他猛然惊醒,一下坐了起来,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哈哈哈哈。”
旁边有女声大笑,扭头一看,妹妹扈三娘站在床边指着他笑道:“口水把枕头都泡发了!哈哈哈,满脸都是口水,笑死人了!”
扈成用被子擦了把脸,怒斥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进门要先敲门。你这丫头,随便进男人的卧房,怎地一点教养都没有?”
扈三娘停下笑,双手叉腰道:“我敲门了,半天你都不应,怕你睡死在床上,妹妹关心你,才闯进门来救你!哼,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没死,你可以走了,不要打扰我睡觉。”
扈成又躺了下去,嘟囔道:“正吃火锅呢,让你给搅了!”
“你还要睡!”
扈三娘上去一把扯开被子,抱住他的胳膊硬拖了起来,焦急叫道:“你说今天早上要召开护院阅兵式,让所有人都集合接受你的检阅,结果还在睡懒觉!我来叫你,你还说我烦你!”
“啊呀!”
扈成一下想起来,拍着额头大叫:“昨晚陪祝李两个家主酒吃多了,忘记和扈贵说了!”
他立刻跳下床,急急忙忙穿衣服,边穿边骂妹妹:“你怎么不早点来叫我?迟到了迟到了,做领导的迟到很影响个人形象的,以后他们就不崇拜我了。哎,你害死我了!”
“我害你?你简直……”
扈三娘气得举起了拳头,鼓着眼睛生闷气。
扈成胡乱穿好衣服,随便抹了一把脸就出了门,匆匆往后院走去。
“哎哎,哥哥慢点。”
扈三娘在后面追了上来,递过去一根腰带,“你衣袍没系好。”
扈成接过来绑随手在腰上,见她又递来一顶帽子,才发现头发也乱糟糟的,便一把都塞进帽子里。
“等等,你后襟夹腰带里了,衣领也歪着,帽子也不正。”
扈三娘小步快跑,跟在他身边为他整理衣服。
扈成只顾大步走,走到后院门口,没有直接进去,站在门边一边让妹妹收拾着一边往里看去。
跑马场南边的草棚下,有三五十个青壮,一水的褐色军服,手里拿着崭新的刀枪,正聚在一起说笑。
护院的正副头目扈熊和洪泰则披挂了一身铁甲,也坐在长凳上商议着什么,钉铁片的皮盔放在身边。
草棚的另外一头,静静站着十几匹上好了鞍辔的战马,每匹马身边都立着一个骑手。
骑手们全都穿着皮甲,腰悬马刀,手持马枪,精神状态十分饱满,看上去颇有几分精锐骑兵的模样。
他们身上的甲胄就是那天从县城兵库里捡来的垃圾,已经修缮好了十几副,正好用在阅兵式上。
扈熊和洪泰身上的铁甲,则是铁匠在修补过程中发现了四五幅铁甲的皮衬。
于是又在废铁堆里翻找,终于找回了一批能用的铁甲片,凑一凑刚好修复了两幅铁甲。
众护院都待在跑马场里面,跑马场足有两亩大小,正好可以当做练兵场。
左手边墙边的大榆树下,搭了一个土台子,上面放了两把椅子,他老爹扈太公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和身边的管家张和说话。
众人显然等了一段时间了,但没有人急躁,都兴奋而平静,脸上全是欢欣之色。
“咳咳!”
扈成衣服总算整好了,在门后咳了一声,负手腆肚,一副威严之态走进院内。
“主人来了!”
扈贵和张荣两个小厮也混在骑士里面,张荣眼尖的看到扈成,轻呼一声。
众护院一起扭头看去,急忙起身。
扈熊和洪泰也慌忙戴上铁盔,跑到棚子外面大喝:“所有人,列队!”
“呼啦啦!”
人群涌出草棚,迅速在棚外站成了四列,那头的马队也纷纷上马,在墙边排成了两行。
“我去了!”
扈三娘在扈成身后说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干什么去?”
扈成一边抓住她的手臂,喝道:“不要乱跑,和我一起检阅队伍!”
“我是骑兵队长!”
扈三娘低叫了一声,甩开他的手跑了。
扈成看着妹妹,只见她跑到马厩后面,很快就换了一身鲜亮的皮甲,骑着青鬃马走到了马队的前面,昂首挺胸,异常神气!
“……这丫头!”
扈成很是无力,自己想尽办法要让妹妹远离刀兵,可还是赶不走她。
他稳步走上土台,没有就坐,挺立在台前扫视全场,忽然看见墙头趴着许多村民,便回头问老爹是怎么回事。
扈太公说,周围的村民都听说了今日的阅兵仪式,天没亮就早早赶来看热闹,因为人太多,怕干扰了阅兵,所以没让进来。
“放进来!”
扈成吩咐管家张和:“都让站到马场外面去!”
张和急忙照办,招来了几十个庄客维持秩序,然后打开后门。
就见轰隆隆一下涌进来上千人,男女老少、富人穷人皆有,你争我抢的跑到马场跟前,拼命往前极,把栏杆都挤的晃动起来,就像过去农村放露天电影一样。
接受阅兵的护院见到这么大的阵势,又紧张又激动,都努力挺起胸膛,做出凶悍表情,生怕遭了村人的嘲笑。
张和和庄客终于稳住了场面,观众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扈成缓慢举起右手,大喊一声:“开始,阅兵!”
“咚,咚咚,咚咚。”
一名鼓手敲响了军鼓,身前的旗手摇了三下红旗,按照鼓点开步行进。
“呼!哈!”
后面的护院队伍齐声喝呼,也动了起来,跟着两个铁甲头目,追随着红旗一起迈步。
他们气势虽足,可惜步伐混乱,队伍散乱,勉强维持了一个队列,一会伸长一会压缩,沿着院子绕了一个大圈,往阅兵台这边走来。
场面虽有些难看,但十分肃穆,观众们天生怕兵,一声都不敢吭。
护院队伍后面是马队,扈三娘红衣烈马,一马当先!
身后一个旗手,招展着一杆小红旗,其后是十二个衣甲鲜明的骑士,扈贵和张荣两个小厮也排在马队最后。
护院队伍经过阅兵台,扈熊突然一声暴吼:“忠心卫主,舍命保家!”
“忠心卫主,舍命保家!”
众护院跟着齐吼,一起看向主家,目带杀气,把扈太公吓了一跳。
“辛苦了!”
扈成朝他们招手回应。
“誓死保卫庄家!”
护院们又齐声回应,扈太公听了,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见到主家笑了,观众总算也敢笑出声,但也不大,只有一阵轻笑。
整个阅兵流程自然是扈成定下的,这三天护院们什么都没干,每天就练走过场,一练就是四五个时辰,总算有点样子了。
“哒哒哒哒……”
护院队伍走过,马队行进过来,刷地一声,全都抽出马刀竖在面前。
“忠心卫主,舍命保家!”
扈三娘不好意思喊口号,由旗手喊了出来,众骑士也同时高呼。
扈成冷眼看着身前走过的妹妹,举手道:“辛苦了!”
“不辛苦!”
扈三娘见他对自己有意见,一下逆反心爆发,竟然没有按照预定程序来,对他大吼了一声。
“???”
马队骑士被打乱了节奏,一下都不知所措,队形也出现了一些混乱。
“誓死保卫庄家!”
还好最后的小厮张荣脑子快,喊出了口号!
“誓死保卫庄家!”
众骑士也反应过来,急忙大呼,却七上八下,没有喊整齐,气势十分萎靡。
“唉!”
观众之中传出惋惜之声,对马队的搞砸了表演表示同情,让众骑士更加羞惭。
列队行军程序很快走完,接下来是实战演练。
护院步兵列成横队,长枪在前,朴刀在后,原地劈刺两下,前冲两步,再劈刺,再前冲。一直‘杀’到墙边,笨拙的转头,再一趟‘杀’回出发地。
他们的动作乱七八糟,队形歪歪扭扭,但好歹有个样子了,比之前村斗的阵型严整了许多,也赢得了观众的彩声。
接下来,马队出击!
扈三娘率领十二个手下,在马场里全速奔驰,于马上各施本事,使刀耍枪,拽弓藏鞍,嗷嗷乱叫,花里胡哨跑了五六圈,展示完毕。
“好!好!”
观众越发大胆,都大声喝彩。
“好呀!好看,真好看!”
扈太公也是外行看热闹,兴高采烈地给女儿和马队鼓掌,大声叫道:“三娘,乖女,你耍得最好!”
“……”
扈成却很是无语。
自家这妹子武艺没的说,带领的骑兵大都是小地主出身,骑术也还凑合,但她根本就不懂骑兵,把自家马队生生搞成了马戏团。
那边扈三娘还不自知,正得意洋洋时,听到扈太公一叫,顿时羞臊难当,直把脸往红旗下躲。
她堂堂骑兵队长,被自己老爹像哄小孩一样宠溺,让她在众人面前非常丢脸。
然后是个人武艺展示环节。
扈熊和洪泰两个先后上场,各自耍了一套枪棒,又对打了一场,棍棒翻飞,强劲有力,功力不凡。
“好!好彩!”
观众彻底放开了,仿佛在看街头耍把戏般狂呼乱叫,甚至还有人往场中扔钱。
护院之中其他会点拳棒的,也纷纷上场来表演。
武技水平自是比两个头目低的多,但却花样百出,笑料频频,什么样的奇葩器械和可笑招式都使了出来,非常具有观赏效果。
观众被笑倒一片,铜钱哗哗地往场上扔,护院们也不知该喜该忧,不敢看观众,目不斜视的退到队列中。
步兵表演完,骑兵又都单独耍了一趟马戏,技艺展示环节总算结束了。
最后再次集合,举行闭幕式!
众护院绕场一周,都站在土台下面,听主家讲话,观众们也都闭上了嘴,注目倾听。
扈成往前抬了下手,把临时制作的木头喇叭放在嘴边,用最大的声音高喊:“谁给我扈家卖命,我扈家就让谁吃饱饭,发大财!”
“只要忠心肯干,钱财、土地和女人,我扈家都给你!”
“现在我问你们,你们愿我而战,为我而死吗?”
场中静了一会,猛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喊:“愿!意!”
扈成再次向前抬手,人群看到他的动作,不住口的欢呼,一波高过一波。
眼前的场景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土豪地主领着自己的属民集体自嗨,过土皇帝的瘾,十分可笑。
但对扈成来说意义重大!
这几十个民兵和一庄村民,就是他起家的本钱,是他创建的第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是一个火种!
这支武装虽然弱小,但扈成相信,在自己这个穿越者的领导下,它会迅速壮大,成为一支影响天下大局的强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