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货商这头,石碣村的水产供应充足,但因为梁山水贼的干扰,目前只能少量供货,等三庄水寨建好,驱逐了水贼,就可以敞开供应了。
这段时间,扈家庄在金堤河和浑河交汇处建了好几个作坊,其中的重点项目就是腌货作坊。
祝家已经送来了大量私盐,渔民由浑河把水泊里的鱼货运来,再进入作坊进行腌制。
作坊里的工人都是扈家庄的平民,腌制技术则是扈成提供的。
扈成的农业大学没有白上,村官也没有白当,各种农副业技术都谙熟在心,随便就写了一套腌制流程,对工人进行几天的培训之后,便可以上岗工作了。
“平常家里的腌鱼要用盐腌十几天甚至一个月,我们放得盐重,只需三天就可以了。”
腌货作坊的掌柜指着几排四尺高的大缸,对前来视察的扈成说道:“第一批咸鱼已经腌好了,正在晾晒,再晾晒五七日就可以出货了。”
扈成跟他走出腥涩潮湿的作坊,来到向阳的空地上,只见一排排麻绳上挂满了咸鱼,足足有两亩地大小,随风摇动,煞是壮观。
掌柜解说道:“因为盐贵,普通人家平时很少腌鱼,都吃风干鱼或者熏鱼。但是风干鱼制作时会受天气影响,熏鱼要费柴火,都难以大量产出。”
“盐够用的话,还是腌鱼最好。现在我们这里一次能产一千多斤咸鱼,只要鱼盐供应充足,我们再加人手和腌缸,可以三天产一批,甚至一天产一批!”
扈成笑道:“哪有那么多盐,每月一万斤到顶了。”
“够用了。”
掌柜笑道:“小人还想再腌些水产野菜,也清爽可口,一定有人愿意买,不过还要问曹大掌柜那边的主意。”
扈成道:“这要看利润如何,如果比腌鱼赚的多,不妨也腌制一些。”
二人正说着话,迎面碰上鱼乐商行的伙计,向东家行了礼,焦急询问掌柜,何时能够出货?
听掌柜说还要等几天,伙计正色说道:“就三天,曹大掌柜那边的开业仪式都定好了,绝不能再拖了。”
掌柜抬头看了看太阳,点头道:“如果天气一直这么好的话,就能成,若是遇到阴雨天的话,那就……”
“不行!只能三天!”
伙计态度十分坚决,说道:“这是你上次给我们的日子,请柬都发下去了,不能让客人白来。”
掌柜看向扈成,扈成摆手道:“不要看我,生意上的事,你们自己商议。”
掌柜一咬牙,说道:“好,三天!鱼晾得不好你可别怪我。”
伙计笑了起来,说道:“你放心好了,这一千斤咸鱼已经被人预定一空。客人们买回去不是立刻吃了,也会自己晾着风干,不会发馊的。”
扈成问他:“你们一千斤咸鱼,除掉成本,能净赚多少?”
伙计说道:“回东家,咱家买入的盐十分便宜,鱼更便宜,一斤也就一两文钱。现在市面上咸鱼却是稀缺货品,一斤能卖到五十文以上。算下来,这一千斤咸鱼,大概净赚三十贯上下!”
“啊,才三十贯啊!”
扈成很有些失望。
“东家,不是这样算的。”
掌柜的急忙解释:“这只是眼前一批的利润,一千斤咸鱼需要一百斤盐,若每月能有一万斤盐,小人这作坊全力开工,便有十万斤咸鱼,是三千贯呀!”
“哦,如此才有赚头嘛。”
扈成笑了笑,其实他早就和曹正算过,故作不知乃是像考考这二人。
作坊掌柜和商行伙计果然都是精明人,他很是满意,又问那伙计:“咸鱼出货太多,能卖得出去吗?”
伙计自信笑道:“东家不知我大宋国一年要吃掉多少食盐,咸鱼能当肉吃也能当盐吃,吃咸鱼比吃官盐更划算。十万斤咸鱼而已,光京东路都不够分。”
“眼下我们商行只在周边三州销售,等货物多了,就会销往更多的地方,到时候只愁货少,哪里会嫌货多!”
“哈哈哈,你们做得很好!”
扈成哪怕知道数据,亲耳听人说出来,也不禁开怀大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加大私盐的购入量,继续扩张规模。
大宋国自道君皇帝上台之后,为了缓解财政危机,加大了对民间财富的掠夺,官盐从以前的五六十文一斤涨到了百文一斤,私盐也从一二十文跟着涨到了三五十文。
祝家的私盐成本价是十几文,答应以二十文的低价每月供给扈家一万斤,本来扈成还觉得够用了,现在又有些不满足了。
私盐的利润是成本的两到三倍,而扈家的腌货利润则是五倍以上,比贩私盐还赚得多!
高额暴利让扈成不禁贪心大起,还想把生意做到更大。
可是冷静下来一想,自己做得是犯法的买卖,动静太大可能会惹来麻烦。
而且关键原材料全部寄托在祝家身上,赚钱太多肯定会让祝家眼红,说不定某个时候就切断了自己的生命线。
“唔,先把生意做起来,再视情况而定吧。”
他心里思量着,脚下穿过咸鱼晾晒场,到了隔壁的一大片场地,也挂满了各种水产野菜。
这是在晾干菜,虽然利润不多,一月也能赚百来贯,产量上去后,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出了咸鱼作坊,往前两里多地,就见一处地方,芦苇和蒲草堆得像小山一样,‘山’下坐着近百个工人,以妇人为多,全都在编织席子。
这里是扈家庄的草编工坊。
八百里梁山水泊里的芦苇和蒲草简直无穷无尽,以当世的技术水平根本收割不完,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芦苇、蒲草的编织品是这个时代家户的必需品,穷家富户都要用,还是一种重要的建筑材料,损耗快,需求量极大。
此商品一向也是周边人家的一项重要收入,只是因为水贼肆虐,水泊附近这个产业也萎缩了。
扈成看准了商机,便想垄断此行业,准备开展大规模机械化生产,要把梁山泊牌编织品销往全国!
他前世当村长时正好接触过这个项目,对相关机械也有了解,目前正在构思新式编制机械,已经有了思路,就等着画出图纸让工匠做出来现场试验。
在机械造出来之前,他雇佣了一批失业的席匠和熟练的编制工,先把场子建起来,把商品输送到鱼乐商行进行销售,看看市场反应。
现下正是春末,不是收割芦苇、蒲草的季节,场地里堆积的干芦苇和蒲草全是从附近收购来的去年的存货,但也足够用到秋天了。
鱼乐商行的大车正在装货,扈成骑马过去一看,车上装的一卷卷全是苇席和蒲垫,便问商行伙计:“你们总共采购了多少?利润如何?”
伙计回道:“禀东家,这才是第二趟,一趟能装一百多苇席,三百多蒲草垫,能赚十来贯吧。”
不远处的编制作坊掌柜看到他,急忙跑了过来。
扈成对这个工坊没有特意关注过,便问他:“一月能出多少货?”
掌柜说道:“以我们目前的人手,再用东家制定的分工办法,一个月能产大概一千张苇席,三千张蒲垫。”
“一月能赚一百多贯。”
那伙计插了一嘴,叹气道:“唉,商行里就我负责的这块赚的最少,你们的手可要加快了。”
掌柜对扈成叫苦道:“东家,只要你给我足够人手,这厮要多少我就能出多少。”
扈成说道:“人手编得再快,把手编废了,一天才能编几张?你不要急,等我把一套编织机造好,还是这些人,产量能翻十倍!”
掌柜一脸不信,强笑道:“好,呵,呵呵,小人等东家的编织机。”
扈成在工人之中看了一圈,嘱咐道:“普通的席子价值太低,等编织机来了,就让人工编制更加精细,更美观,价格也更高的织品,有钱人会为此付钱的。”
掌柜点头道:“小人这就去招能做花活的席匠。”
从编制工坊出来,再往前走,在一大片密林中,浑河水面开阔处的码头上,停了许多船只。
岸上一圈栏杆围成的空地上,搭了几排棚屋,大群渔民和商贩正里面买卖时鲜水产,买了之后立刻装车运走,车船人马往来,十分繁忙。
此地是扈家庄设立的水产交易市场,专门售卖新鲜鱼货。
因为时鲜水产不容易保存,无法大规模贩运,扈家庄就没有涉足这个行业,为了收买人心,便建立了这个地方。
梁山水贼的影响导致附近新鲜水产急缺,市场一开业,就有许多渔民和商贩涌来买卖水产。
都是小笔交易,购进一天的量就拿去售卖,辐射范围也只有四五十里,再远水产就变质了。
扈家派人来管理,还在河上设了警戒哨,以防水贼偷袭。虽然不收税,但在棚屋里卖货就要收管理费,收入也勉强能维持人员开支。
这个市场是目前还算繁荣,待到三庄掌控了水泊之后,就会在湖边新建水产市场。那个时候,这里就只能面对河北市场了,算是废了大半,所以也没有好好修建。
未来扈成想在这里建一个造船厂,木材充足,安全又贯通四水,是个绝佳的地方。
以上就是扈成新建的几个产业,全力开工的话,一个月能有四五千贯收入,一年就有五六万贯,再加上扈家田里产的粮食,养三四千脱产士兵轻轻松松。
当然他不可能把钱全都用来养兵,目前还是以加大投资规模、快速扩充资产为主,武力只要能保障资产安全就行,不需要太多。
……
从作坊回到家里,扈成立刻招来管家张和,问道:“之前我让你招揽的工匠,你招了多少?”
张和苦笑道:“庄主你让我招匠人,不论木匠铁匠皮匠船匠造纸匠裁缝等等等等,只要有一门手艺的都招。”
“我按你的嘱咐,见了就招,现在已经招了四五十个了,杂七杂八什么样的都有。除了一些有用的分到庄里铺子去,其他都闲养着,被老庄主骂了好几次,你赶紧把他们都安排了吧。”
扈成笑道:“你尽管招,有多少招多少,工匠永远都不嫌少。再去建一个工匠院,让闲着的每天到院里报到,把他们管好,养着也没关系,总有用上的机会。”
他指着桌上的图纸说道:“这不,现在就用上了。你这就去找几个擅长机关机巧的匠人来,我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张和领命去了,不一会便领着四个工匠进门,扈成一一问过,便指着图纸介绍自己的构思。
四个工匠都对他的奇思妙想感到惊讶,立刻投入其中,和他一起探讨起来,结合现实条件,很快就设计了一个可行方案。
扈成没想到几人的水平这么高,也是惊喜不已。
当即就成立了苇编机项目组,任命技术最精的一个叫做鲁崖的人为主管,把此方案交给他们四人去做,许诺成功后有重奖。
四人大喜过望,那鲁崖告辞都不说一声,卷起图纸就带着三个手下跑了。
扈成也笑呵呵的走出屋子,打算去见老爹,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说清楚,免得给自己添乱。
路上看到扈三娘从后厨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饭食盒子,急匆匆的往外走,便问了一句:“妹妹哪里去?”
扈三娘停下脚步,说道:“我师父刚见到一个老友,激动异常,命我亲自去取些酒食款待他的好友。”
“林教头的好友来了?”
扈成左右看看,疑道:“是什么人?何时来的?为何没人告知于我?”
扈三娘笑道:“他几日前就来了,只是没人过问,直到今天我师父才偶然得知是他故友。”
扈成还是不明白,追问道:“几日前来的?那又是何人?”
“唉呀你问来问去可真烦呀。”
扈三娘不耐烦了,拔脚就走,说道:“你跟我到那虎行者家里去看一趟就知道了。”
“难道是王虎朋友的家人和林冲认识?”
扈成一头雾水,很是好奇,便和她一起往王虎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