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一行到了水泊边上,命人把李清照和队伍里的女人先送回去,自己直奔水寨。
李应祝彪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了,忙把京东西路总管府的军令交给他,问他如何应对。
“我们辛苦建立的水军,官府没给一文钱、一粒粮食,就想拉我们去打水贼,船坏了沉了,人死了他们给赔吗?”
祝彪骂咧咧的叫嚷着,又道:“况且我们和梁山水贼也有约定,违背誓言攻击他们,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李应说道:“现在我们的助捐金正收得顺畅呢,过往船只越来越多,生意红火,要是一打仗,把货船全都惊走了,会损失惨重!”
“而且一旦和水贼翻了脸,以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水贼会不断骚扰货船,即便我们能护住水道,货船看到水贼也要被吓跑,更会导致长期损失,甚至水路再次荒废。”
“总之,这条水道是我们的摇钱树,绝不能有闪失,也不能和水贼开战!”
二人说了自己的意见,却没有应对之法,都等扈成发言。
扈成在青州时就收到了消息,思考了一路,早就定计,叹道:“京东西路总管府的命令不是我们能够违抗的,他要我们出兵,我们只能出兵。”
李应祝彪神色皆是一变,祝彪惊讶道:“难道我们三家的这条财路保不住了?”
扈成放下军令,微笑道:“我们虽然弱小,却是郓州的地头蛇,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水泊里有的是腾挪空间!”
李应祝彪闻言都精神一振,忙问该如何安排?
扈成在屋里踱着步,边走边道:“我们不能正面对抗军令,使些小手段保存实力,保住财路还是可以的。”
“无论如何,大军一至,水道船运都会停滞,受到影响难以避免。首先要照顾好我们的客户,不能惊吓到他们,也不能让他们遭受损失。”
“要立刻通知过往船只,告知军情,让附近货船加紧通过,两天后封锁通道,给船主们准备的时间。”
“同时也要安慰好他们,向他们做出保证,梁山泊水道最多一月就会重启,绝不会荒废,以免客户对此商路失去信心。”
“接下来,就是具体应对之法。”
他停在窗边,望着水面上的船只说道:“我们和梁山水贼演一出戏,既要展现我们的忠勇,也要让大军进兵无果,知难而退!”
“还要探问清楚州里的大人们态度,对他们讲清利害,到底是想实实在在剿贼,把功劳送给总管大人呢,还是想安心赚钱?”
“陈知州和一众文官那里,就劳烦祝家伯父走一趟,多花点钱,大人们看到钱就知道如何表态了。吴团练使那边,我亲自去谈。”
祝彪点头道:“我去见我父亲。”
扈成又对李应说道:“李叔父去和王伦谈,姿态要高,要让王伦明白,他才是主演,我们只是配合他演戏而已!”
“他最好老老实实按我们的计策行事,这样对大家都好。若敢耍心眼,我们就放朝廷大军杀上梁山灭了他们,大不了再培养一股水贼!”
李应笑道:“我怕会吓坏王伦,还是态度柔和一点为好。”
“只要能说服王伦就行。”
扈成一抬手,又吩咐道:“最后一件事,把所有新船都开到南阳湖去藏起来,换一批老旧破船来,此事我派人去做。”
“水寨再增加一些人手,防守不能掉以轻心,以免被王伦动了鬼心思,看我们没了新船,反来偷袭我们。”
三个巡检商议完毕,各自分头做事。
扈成先叫来阮家三兄弟,一一安顿下去,让阮小七负责转移船只,阮小五看守水寨,阮小二管好石碣村。
他特别嘱咐阮小二,大军一到,肯定会在水泊周围抢夺船只,强征渔民,石碣村必是官兵关照的重点。
让阮小二准备好疏散船只和人员,等官兵一到,立刻把人、船、财物都藏到水泊里去,一方面躲避官兵抢掠,一方面配合水寨在暗中行事。
阮小二保证会把事情做好,又道:“庄主,老五、老七都在你的水寨里当了都头,就我一个还在村里打渔,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个都头当当?”
扈成安慰道:“你守着石碣村一方百姓,责任比他们还大,都来我这里,石碣村不要了吗?不要着急,等时机到了,你的官会比他们两个都大!”
“哈哈,那就好,我这个做兄长的总不能在他们两个下面。”
阮小二这才安了心,笑了笑,又道:“最近村里有钱了,很多家里都换了新船,确实不能让官兵抢走。只不过我们藏到水泊里,没有依托,可能会被水贼袭击。”
扈成笑道:“水贼这次自身难保,王伦胆子小,绝不敢再招惹你们。”
阮小二皱眉说道:“王伦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那晁盖一伙。”
扈成大概猜到了一些,问道:“晁盖怎地了?”
阮小二解释道:“最近不知梁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南边的水寨都是晁盖一伙在管着。他们经常越界骚扰渔民,虽然没有杀人,但也把渔民都赶到远处了。”
“我过去交涉,说了王伦和庄主的约定,晁盖那些人却不当回事,依旧到处驱渔民。这些人不讲规矩,可能会坏了庄主的大事!”
扈成思量半晌,说道:“李庄主马上就要去梁山谈判,我会提醒他的,你们按计划去做就好。”
阮小二放下心来,聊了一会告辞离去。
扈成又派人去告知李应,暗中联络晁盖,让晁盖不要来捣乱。晁盖欠扈家庄一个人情,相信他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
处理了水寨事务,扈成又急急赶回家中,只和扈太公打了声招呼,就从库房里取了一些金银珠宝,立刻又往香林洼而去。
到了香林洼时已经是黄昏了,吴月娘正伏在药铺里算账,眉头紧皱着,一脸忧愁。
见了扈成,急忙把拉到后屋说话。
“西门庆回来了!”
“哦,回来就回来吧。”
扈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浑没把西门大官人放在心上。
吴月娘见他心不在焉,不悦道:“你也不问问,我和西门庆合离的事如何了?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什么身份?”
扈成伸手搂住她的腰,笑道:“小小西门庆,何足道哉?我只是碍着你父亲投鼠忌器而已,真到了办事的时候,随手就解决了。你莫要胡思乱想。”
吴月娘在情郎怀里挣了几下,沉着脸道:“那你也不能一声不问!”
“好好,我问。”
扈成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跟西门庆谈得如何了?”
吴月娘气闷道:“西门庆不回应我,就说看我父亲的意见,岳父同意他就离。”
扈成笑道:“西门庆这厮真是狡猾,他明知你我好上了,已经没了挽回的可能,却忍着羞辱也不合离,又是为何?”
“自是为了他的那点家业。”
吴月娘冷笑道:“西门庆原本只有他父亲留下的一间生药铺,现在生意做大了十倍,还不是因为仗了我家的势。他如果离了,没有我父亲做靠山,家产便不稳当了,所以他坚决不离!”
扈成道:“你父亲也不让你合离,那就再等等,待我势力再强大几分,你父亲也奈何不了我时,你就可以摆脱那西门庆了。”
吴月娘撒娇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扈成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说道:“眼下就有个好机会,需要你帮我,如果做好了,或许这个月能成!”
吴月娘一喜,忙问何事。
扈成道:“我要见你父亲,谈一些军务,你要帮我一起说服他。”
吴月娘想了想,抱住他的脖子笑道:“当然可以。”
“不过你今晚要留下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我把父亲的性子和喜好都告诉你,一切都计划好了,明天一早就去见他。”
扈成用力挺了下腰,强振精神道:“我已经做好忙通宵的准备了!”
……
吴团练家在郓州城里,吴月娘在扈成的催促下,日上三竿才起身上路。
按照二人昨晚商定的计划,她先回娘家和父亲打理好关系,先铺垫好了,然后再来通知扈成去见面。
扈成把她送到郓州城外,自己在城西十里外的关山镇等着。
当天下午就收到了消息,吴月娘说老头子很犟,可能需要一天多的时间,让他耐心等待。
扈成闲着无事,想到阳谷县里还有事情要办,便留下人手接头,又绕回了阳谷县城。
他先到县衙拜见张知县,张知县最近也不敢轻视他了,待他十分热情。
扈成送上礼物,把清风山救回来的女人要上户口的事情说了。张知县随口就应下了,让他找孟押司去办理。
二人寒暄了一番,扈成告辞离开,又去找孟押司,给这贪吏送上了十两银子,很快就把户口办好了。
刚走出公房,隔壁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人在房里朝他招手。
扈成定睛一看,原来是曾经卖给他破烂武器的仓督,拱手道:“顾仓督,有事找我?”
“扈巡检请进来说话。”
那顾仓督请他进门就坐,谗着脸笑道:“扈巡检最近征兵练兵,缺不缺器械啊?”
扈成看他的贱样,就知道这厮一定又赌钱欠了一屁股债,要倒卖军资换钱,便道:“缺,当然缺。顾仓督能给我多少器械?”
顾仓督道:“你要多,我就能给你多少!”
“切,就阳谷县的那点储备,还敢说大话!”
扈成很是不屑,抿着茶水说道:“我要五千人的军备,你也有吗?”
顾仓督看出他有嘲弄之意,拂袖说道:“别说五千,五万我也给你!”
“五万!”
扈成惊得茶杯差点脱手,肃容说道:“顾仓督,休要拿我做耍子!”
“嘿嘿嘿,我手里真有货!”
顾仓督得意一笑,俯身说道:“我告诉你那些军械的来源,你可不要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