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多什巴人是所有的吗？
当然不是。
尚有数万人不想离乡背景选择了留下。
伏霭很认真地告诉了柯兴邦实情，并附带了一个条件，请求柯兴邦善待那些人，说：“什巴人和莱恩利人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这话柯兴邦相信。
因为柯兴邦专门调查了解过什巴人，说实的，柯兴邦从未见过如此单纯的种族，每个人的心思很简单很纯，这是极不可思议的，令人难以置信的。
要知道高智慧生命最大的特点便是思维的复杂，其中夹杂了种种欲望和向往，正因为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才能推动人类去发明去进步。
什巴人的存在是不合理的。
只是柯兴邦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什巴人是创造出来的。
柯兴邦同意了伏霭的请求。
这次碰面三方达成了一致。
锁轮仅仅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吐”出了一台体积仅仅只有十六个立方米的超级计算机。
两天后，伏霭和3个E登陆星球，直接降落在快建成的皇宫。
在皇宫地下，3个E在看过五百个高级智能后，选择了其中一个高级智能，它将这个高级智能程序抹去了藏在深处的几个序列，重新写入对人类有利且限制高级智能程序的四条核心系列，简称四大定律，然后把这个高级智能送进了超级计算机。
柯兴邦这次没有再设计埋伏伏霭，按照约定送了伏霭大量种子，问伏霭什么时候离开，伏霭只是回答很快。
柯兴邦提了一个要求，希望见自己两个女儿一面。
伏霭没有替柯清桐拿主意，当着柯兴邦的面询问，结果被柯清桐拒绝。
柯兴邦神色未变，让姚仲带着伏霭参观即将建成的皇宫。
一个小时后，柯兴邦拿了两封信给伏霭，信封上写“清桐亲启”和“清梓亲启”，他交待说：“离开后再看吧。”就此转身离开。
这也是伏霭和柯兴邦见的最后一面。
姚仲送伏霭和3个E离开，他的心结似乎完全打开，笑道：“如果有机会回来看看吧，如果那时候我没死，一定好好接待你。”
伏霭知道这话不过是寄思，留下一份希望，回道：“有机会一定回来。”
姚仲笑道：“对了，这颗星球命名为垢祥星，将在统帅登基那天公布于众。”
“受垢祥星？”伏霭百思不解，“有什么含义？”
姚仲道：“摘自远古的古语，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伏霭仍不解，姚仲也没再解释，只是道：“今后多看看书。”说着递给伏霭一个记忆盘。
伏霭问：“里面是什么？”
姚仲笑道：“我知道你有一点是绝没想到的，文化传承。不管你到了宇宙哪里，要记住一点，你始终来自人类，人类的文化传承怎么能少。”
伏霭方知这记忆盘的沉重。
登陆舰向着高空飞去，在登陆舰内伏霭见到了另一个人，柯清桐的大姐柯清楠。
略有些憔悴的柯清楠递给伏霭一个箱子，嘱托交给柯清桐，并拜托伏霭好好照顾两个妹妹，说着说着泪如雨下，哽咽道：“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们。”
伏霭道：“会有这一天的，好好活着。”
柯清楠只当是善意的谎言。
回到苍穹号，伏霭第一时间将信和箱子给了柯清桐，柯清桐在后来的三个标准日里把自己锁在了房间，直到准备离开的那一天。
锁轮仿佛知道伏霭要离开了，苍穹号一启动，它赶了过来，没有伤感没有矫情，只是一句：“后会无期！”潇洒地在苍穹号前没入进空间屏障，先一步走了。
谁也不知道它会去哪里，也不知道在这茫茫宇宙中还有没有重逢的那一天。
看着那个巨大无比的金属星球消失在眼前，伏霭心中空落落的，才想起锁轮还留给了自己一个礼物。
心有所思，眼中便看到了那个带着光波的锁轮。
只是此锁轮非彼锁轮。
他试着去点，一点之下锁轮突然放大，充满了整个视觉空间，银光在眼前闪了闪，视线恢复，猛然之间瞠目结舌，怎么都不相信眼睛看到的。
舰桥里所有人都盯着各自光屏上流淌的数据，各项跃迁需要的参数在导入之中，这个过程其实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
很短只需要导入参数激活跃迁设备便可以了。
很长则需要重新检测参数导进去后的契合度，一般来说有高级智能在，契合度不会有问题，都是固定模子，怎么可能有问题，但柯清桐偏偏要求这么做，为什么呢？
是因为王学岩说了一句话：“跃迁会失败。”
王学岩能看到未来这事柯清桐是知道的，身为舰长便该当有舰长的责任，于是决定跃迁之前特意问了王学岩一句，本来只是起个心理安慰，谁知道王学岩会说出失败的话来。
鱼方海和伏霭商讨过王学岩看到的未来，认为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最后都没有改变真正的未来，王学岩看到的极可能是受到某种影响，对真实未来的修正。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改，他们走的仍旧是真实的未来。
有些难以理解，就以这次的预言来说，如果跃迁失败是真实的，无论怎么小心都无法改变，如果跃迁失败是虚假的，无论你做什么，都会导致跃迁成功，那么在这里成功就是真实的未来。
再说简单一点，跃迁失败是真的，真实的未来就是跃迁失败；跃迁失败是虚假的，真实的未来就是跃迁成功。
这仿佛说了等于没说，实际上里面的意思却大有不同，在于里面做的过程，而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判断真正的未来。
当你对王学岩看到的未来不相信时，那么也意味着你无法知道真正的未来。
当时鱼方海和伏霭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绕来绕去最后都绕晕了，所以最后决定什么都不用想，该怎么做由心去做便成了。
因为这个问题被两人辩成了哲学，哲学是什么，哲学就是绕来绕去绕脑子，直到把你绕晕为止。
所以柯清桐在跃迁前去问王学岩这事，鱼方海是不赞同的，柯清桐说了一句话让鱼方海发现柯清桐很有哲学天赋。
“让他看未来不是要去信，而是去当一个参考。如果王学岩认为很安全会成功，那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当它是真的，那它不受外力影响岂不就是真的？如果王学岩认为会失败，那我们就当是假的，去做一些本不用做的事情，这不就是改变？改变是不是意味着‘失败的说法’便是假的。”
好吧，鱼方海听着有点昏，觉得有道理。
结果就听到了“失败”两字，而王学岩自己吓得脸都白了，建议延后换地方跃迁。
反正鱼方海觉得这个世界真真假假，说不清了。
参数导入着，而舰桥中心的虚拟成像系统上显示着两片星云。
这是3个E提供的星图。
两个分而独立的星云总共有数百个星系，是锁轮跟着一个叫何成功的人走过的地方。
两片星云被一次超距离的跃迁隔开，无法找到相同的重合部分，所以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
只有确定了中间连接的星域，才能将两片独立星云合在一起，照亮一大片宇宙空间。
两片星云小的一片是联邦所在，大的一片是被锁轮称作人类发源地祖星的所在。
伏霭是不想追根朔源的，按锁轮记录的历史，祖星经历过末日，祖星的人类很可能已经灭亡，大地荒无，并不一定还适合人类生存，找到了也没什么意义，如果有从未日幸存的人类，祖星重新辉煌，伏霭更不想去，因为那极有可能会迸发利益上的矛盾。
两片星云最大的作用不是指引导航，而是避免。
如今的所在——受垢祥星，不在两片星云中间，被独立划进第三部分，和两片星云相比，实是一个微小之极的点。
数据流淌中，数万个模块一个接一个转为绿色，当进行到倒数第二个模块超赫离子转化输出时，突然闪起了红光。
高级智能提醒的声音响起：“检测超赫离子转换器输出不足，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误差，进入程序自测……”
另一个独立程序弹出，进入自检过程。
鱼方海不由瞟了眼柯清桐，柯清桐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鱼方海道：“看来王学岩看到的未来是假的，是引向我们走向正常的未来轨道。”
真是这样吗？
其实是鱼方海不敢往另一个方向想而已。
程序自测完成，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柯清桐立即让高级智能苍穹检查空间装置。
现在飞船的控制均不是人力，所有人都还处在学习当中，负责空间装置维护的是一个智能机器人。
飞船顶端，智能机器人带着学徒（一名聪明的什巴人）进入了舱室，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小白狗和小红球正在空间装置的舱室里。
小白狗还正在对小红球说：“你看，这里是离子分离器，这里是加速，这里是导向管，喂喂，你不要动，要吃就好好吃，就在分离器那里呆着，离子加速可不是好玩的……”
智能机器人过去将其一把拎了起来，小红球吓得要飞，被机器人另一只手抓住，机器人一看，顿时知道了故障在哪里。
小红球在偷吃原核，而小白狗是帮凶。
小白狗竟然打开了原核料输管的维修口，小红球便在口子处偷吃飞速导行的原核，致使分离出来的离子量不达标。
一狗一红球少不了要接受惩罚，同时也让鱼方海等人意识到电子生命潜在的危害，苍穹这个高级智能完全不是小白狗的对手，竟然让小白狗进入了禁区。
这狗得要想办法控制了，3个E把小白狗带走了。
找到了问题所在，剩下的模块很快通过，整个屏上全是绿色一片。
鱼方海问道：“现在开始进入跃迁流程？”
柯清桐摇摇头：“保险起见，还是换个更空旷的地区。”
鱼方海一笑，正合他意。
两人望向伏霭，想要征求他的意见，却见伏霭闭着眼睛靠在椅上，呼吸绵长，仿佛进入到熟睡。
鱼方海愣道：“他累成这个样子了？”说着还一个劲盯着柯清桐。
柯清桐脸一红，怒道：“看我做什么，谁知道他怎么累成这样子的。”
一想及伏霭跟她摊牌，终于承认了佟思雨在他心中的地位，虽然早就猜到，但是心中难免还是不舒服，所以这几天她可是一直没搭理伏霭呢，现在这么累，天知道是怎么回事。
鱼方海这就有些坐蜡了，连忙道：“看来他为了飞船的事务真是操碎了心啊！”
柯清桐哼了一声，“暂停所有行动，等他睡醒了再说，这里交给你，我去休息一下。”
说着直接就走掉了。
鱼方海抹了把冷汗，望着伏霭不免摇了摇头，夹在两个女人中的日子有你受得咯！
他转而望向光幕，却猛得回头，盯着伏霭细瞧。
不对，不是睡着了，倒像是昏过去了。
鱼方海大吃一惊。
……
伏霭大吃一惊。
锁轮留给他的不是物品，而是一个空间，一个将锁轮锁了一千多年的空间。
以上帝视角俯视这块看不到尽头的空间很难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这是一个和衍生空间完全不同的空间。
有大地，有湖还有树，更有大大小小的工厂。
树是他收集的，生机盎然。
湖似乎也是他收集的，偶有鱼儿跃出水面。
大地仍然是他给锁轮收集的土壤，而大地上面覆盖着现代化的金属地板。
太过震撼的画面，久久不能回神。
心念动中，他便到了大地反面，果然不出所料，大地就是一块巨大的板子，不是什么星球地面，就这么浮在虚无的空间里。
空间里有空气，空气还是流淌的，从枝条的摆动就能看出来。
他心念再动，心神向高处一直飘，空气渐渐稀薄，仿佛星球的大气层，直到他飘出了空气范围，已不知道是多高，眼下的板子也尽收在视线之下，看到了全貌，一块四四方方的巨板，远比金属星球的横切面要大，就算和柯兴邦的受垢祥星的横切面相比，面积小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