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家老头可真可怜啊,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连个全尸都没落下啊,不行,你们非得给我们个说法,要不砸了你们的买卖!”
“对!砸了你们这!”
走过去之后我发现,好像张枫正在人群之中,劝解着什么。听这帮人议论纷纷,也大概弄清楚了是怎么个回事儿。
已经在家里守了三天的灵,这个姓王的老头,被家属送到了这里,打算出殡。可是当尸体推出来的时候,眼尖的大女儿就发现这老王的脸有点不对劲儿,于是就大吵大闹,竟然还擅自把棺材上面的玻璃罩子给打开了。
果真如她所说,打开后,她立马就掰开了老头的嘴巴,发现他嘴里的舌头竟不翼而飞了。在场的亲朋好友哪能善罢甘休,就出现现在的一幕。
我跟边上一个老实看热闹的大叔说,这老头是不是送来的时候,就没了舌头。可他却肯定的说不是的,他们老王家迷信,出门前在老头嘴里放古钱的时候,他亲眼看见嘴里面还是有舌头的。
要是按照他这么说的话,那估计就是入殓师的问题了。快步推开人群,朝焦头烂额的张枫走去。
“我说,差不多行了啊,你们别拽我衣服啊!等等,大姐,我去找他们去。诶呀,别推别推,谁特么踩我脚了......”
看见张枫被这帮人折磨的够呛,我赶紧把衣服翻了个面,将道袍那边穿在身上,紧接着闪到他前面,回头对下家说:“行了行了,死丧在地,不可打闹。孟子曰:为送死者以当大事,亲属退至门外,待我前去探明实情!”
大家看到我气定神闲,身着道袍,外加一套套的小词儿往外溜,终于安静下来了。张枫在我耳边小声说:“你还真有两下子。”
“那是。”
正当我得意洋洋的时候,前面的大姐凑到我身前,哭丧着脸说:“大师啊,您听我说,他们殡仪馆的,也忒欺负人了。我......”
我对着她摆摆手,说:“这位大姐,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还是办正事要紧,要是耽搁了时辰,对死者乃是大不敬也。”
这么说,其实就是怕她叨叨个没完没了,赶紧转身跟张枫走进了后堂,商量着去找入殓师询问。
来到后堂,我明显感觉这里面阴森森的,跟外面的人声鼎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找到了入殓师的办公室,还没有进屋,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诶,怎么是你?”
这个女人叫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可是她的长相,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因为她长得实在是跟孙静太像了。我的电脑,就是她卖给我的,怎么现在她转行干这个了?
她看到我之后,也愣了一下,挠着头,似乎跟我一样,没有想起对方的名字。干脆我直接跟她握着手,介绍了一下自己。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十三,姜春的朋友。”
“我就记得你的名字,好像是个数字来着,一时半会也没想出来,太尴尬了。我叫李新宇,对了,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
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才明白,看着我穿着道袍,赶紧问我现在怎么改行做道士了。
“你先别管我,你怎么从电器大佬,变成了入殓师了。”
她说,其实那个电脑摊子是他爸开的,自己毕业之后没事儿干,就暂时帮忙。后来家里就劝她去考公务员,考上之后就进了民政局,阴差阳错的就来到了这里。
“我也不是什么入殓师,就是在这边做个表格什么的文职。”李新宇说完后,张枫赶紧追问她今天是谁给王老头化的妆。
“宋姐吧,这阵子太忙了,你们等一下,我去看看登记表。”
跟着她进到了办公室里面,发现这里更是冷清的不行,常年处在这种工作环境里,恐怕身体再好也受不住。
不过现在,还是有大把大把的人,挤破头的往这种单位里面进。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各行各业都需要有人去做,不管是什么行业,即便是一些看似不好的行业,也总得有人去做。
殡仪馆可以说是一个垄断行业,只要有人去世,都得到殡仪馆去处理,就像医院一样,一年四季都不会有淡季,最起码不用担心失业问题。
其次,就是这单位的待遇相当不错。我和张枫看着她一边咳嗽,一边翻找着表单,觉得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似乎比在医院见到她的时候,更差了。
于是我问她:“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体不好,要我说,想想辙,甭在这儿干了。”
她却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甜美的酒窝一下子显露了出来。扭头看看张枫,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赶紧怼咕他一下。
“找着了,最近有点发烧,脑子不灵光了,我看看啊。”她拿着表单看了一会儿,然后确定的说:“就是宋姐,刚才还来找我来着。”
听完她说话,我灵机一动,赶紧向她打听起这位宋姐的信息。不过她说自己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所以来这上班一年了,也没有跟谁走的很近。只知道,这个宋姐,总是神出鬼没的,经常一声不响的出现,吓了她好几次。
嗯,这么说,宋姐确实很可疑了,不过转念一想,她为啥要把人家舌头给割下来,下酒?
我把这些疑问放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在殡仪馆里,可开不起这种玩笑。于是招呼着张枫,想出去寻找宋姐的下落。
“我领你们找吧,这里面大白天都黑漆漆的,别在迷路了。”李新宇说完,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手电,检查了一下是不是还有电之后,领着我们走出了办公室。
老话说,进屋得叫人,进庙要拜神。要是进这殡仪馆,也得象征性的说上两句。李新宇在前面,听我在这小声念叨着,笑了一下对我说:“别说哈,你这整的还有模有样的。”
“没办法,祖师爷赏饭吃。”张枫在一边斜楞我一眼,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于我和李新宇的调侃,吃醋了?
我凑到他耳边,小声问:“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他虽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他似乎是对这个李新宇,一见钟情了。哎,也对,他这也不能一直单着啊,终于有了看上眼儿的,怎么说,我这做师弟的也得帮衬帮衬。也算是,对得起师傅他老人家。
不多时,我们在这如同迷宫般的建筑里面,找到了宋姐。看到她的身影之后,我特地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她身上有没有怨气煞气之类的,却发现她跟普通人差不多。
当我们说明了来意之后,她脸上浮现了一种吃惊的表情,然后跟我们说:“不能啊,我想想,我记得,当时我化完妆的时候,出去了一会儿,有没有可能是别人趁我不在,把舌头给割了。”
看到她并没有慌张,我们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张枫想了一下,对她说:“要不这样,您跟我们出去跟家属解释一下,然后协商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儿吧。”
宋姐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听到张枫这么说,赶忙拿出了手机给副馆长打了电话,解释一番之后,等到电话那边说可以赔偿的时候,张枫如释重负。
在我和张枫,外加上入殓师宋姐的紧密配合下,终于把所有的黑锅,让一只猫咪背上了。
“哎,看你们态度还行,我们就不再追究了,不过,你们可不能在这里养猫啊,那玩意儿老邪性了。”
王老头的大女儿滔滔不绝的说着,我赶紧走上前去说:“这位大姐,您说的对,不过,这些都是野猫,咱们也没办法一网打尽对不?行了,您在这签个字,这事儿就算了了。再耽搁下去,恐怕误了大好的时辰。”
看着大姐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也同意了殡仪馆的赔偿,张枫赶紧走到讲台上,开始主持告别仪式。在大家都沉痛的对王老爷子的离世,表示哀悼的时候,我脑子里面还在琢磨着宋姐的话。
冥冥之中,总觉得这件事儿还会发生,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想管了,没准真的是野猫所为,也说不准。
离开的时候,我跟李新宇要了手机号,然后又把张枫介绍给她认识。张枫除了年纪大了点,基本就没什么缺点了。他面漏英气,一看就是正直之人,算是给他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对了,姜春现在在哪呢?”
“你说我妹啊,她也到这边来了,跟朋友一起组了个礼仪公司,你知道她那嘴,最适合当司仪了。”
我一想,她们俩这是一白一红,死人活人的活可都接了。
作别之后,张枫有点恋恋不舍,在车上跟我问东问西的,我对李新宇也不是很了解,就把我知道的通通告诉了他。
回到店里的时候,张玲还在跟江珊唠着嗑,看到张枫之后,才赶紧催着他请吃饭。我不知道张玲都跟江珊说了什么,总之她现在看着心情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好,也就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