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对我的敬佩，老板亲自把凉透了的串重新热了热，还特地拎了两打啤酒坐到我们的包间里。
“我说，小兄弟，你是不是当过兵啊？还是你练过武术啊，我看你这几下子，给他俩整的服服帖帖的，跟哥唠唠呗。”
他说完话，给我点了一根烟，还亲自给我斟满了酒。
我有点不好意思，就骗他说自己小时候练过两天武术，旁边的周鹏还一直拆我的台，我赶紧给他使个眼色，叫他别说漏了。
“这样啊，来，喝喝喝。”
喝了两杯酒，我才开始打量这个老板。说实话，一打眼，就能看出来他不是普通人。为什么这么说呢？就是因为他的瞳孔，特别的黑。
就有点像江珊的另一副瞳孔无异，黑漆漆的，无比深邃。
我反复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张口问道：“不知道，老板你这眼睛是......”
没等我话说完，他就打断我说：“小兄弟，眼力惊人啊。不瞒您说，我这眼睛有个出马仙说，是什么，阴......阴......”
“阴眼。”
江珊此话一出，大家纷纷把目光投了过去。而我这个贤惠的小媳妇儿，依旧专注手里的羊拐脖，头也不抬的继续说道：
“传说，世界上有很多种眼睛。阳眼，阴眼，阴阳眼等等，数不胜数。其中的阳眼，看人看物十分精准，在事业上顺风顺水。而阴眼......”
“阴眼，就能见神见鬼对不。”我迫不及待的接道。
江珊侧着脸瞪了我一眼，继续道：“阴眼，并不能见鬼。而是拥有阴眼的人，对于选阴宅有所帮助。在民国时期，就有好多盗墓之人，为了行事方便，练就了阴眼。这个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长时间呆在黑暗之中，方可练成。”
一听见“盗墓”二字，我把目光又重新拉回到这老板的身上，心说这孙子，不会真是个盗墓贼吧。
“诶呦喂，您懂得可真多，不过，你们别抬举我了。我这就是蹲号子蹲时间长了，才这样的。再说了，挖坟掘墓可是重罪啊？我哪有那本事。”
我想了想，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来来来，喝酒，别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周鹏吆喝着，端起了酒杯。
又是几杯酒下肚，我这脑袋，就有点犯迷糊了。可老板，也不知道怎么了，坐在这还不走了，在我耳边说起了他在监狱里面的往事。
本来还打算好好跟周鹏插科打诨，被他这么一搅合，反倒是没了兴趣。不过，他最后说了一件事儿，吊起了我的胃口。
1989年冬天，也是跟现在外面的天气一样，十分寒冷。
因为醉酒重伤害罪，又赶上严打，这老板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而这一年，刚好是他出狱的日子。
他说他打那个时候，下决心要戒酒，今天看见我身手了得，就破例跟我小酌了两杯。我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暂且就当故事听得了。
老板姓王，叫王富贵。小时候家里穷，他爹就寻思给他起个好名字，希望他以后能够享受到荣华富贵，不用再吃苦受罪。
“要是想说明白，还是得倒回到以前去说。”王老板说完，我们大家都点了点头，希望他的故事不是那么无聊。
七九年的时候，王老板跟着一帮哥们弟兄，去深圳闯荡，希望能够发家致富，回来让爹妈也享享清福。
但是现实总是很残忍，上学的时候，他读书就不好，脑子也不灵光，在深圳是干啥啥赔。因为年纪太小，为人处世还不圆滑，最后只得给别人去看场子去。
就这样，瞎混了几年回到了这里，想着自己在外面成天打打杀杀的，回来自己就整个保安公司得了。
东拼西凑了几万块钱，就算是开张了。不过，那时候，能雇得起保安的公司是少之又少。没挺过一年，公司就彻底倒闭了。
为了躲避追债的人，他白天躲在屋里睡觉，晚上出去寻吃觅食。终于有一天，他认识了一个人，说他眼睛很特别，想要聘请他帮忙。
“你刚才不是说你蹲号子的时候，练的眼睛么？”我疑惑的说。
而身边的江珊此刻听的却十分投入，被我这么一搅合，急忙扒拉了一下我说：“这阴眼，并不是谁都能练成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有阴眼，才能练。估计那个人也是看出王老板的瞳力，才会邀请他的吧。”
我恍然大悟，继而转头看着老板说：“那人叫什么名字，你还有印象么？”
“当然了，我这辈子都特么忘不了他的名字，姓赵名白，这狗篮子......”
“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赵......赵白啊，咋了，你们认识。”王老板看我声音突然放大了，紧张的盯着我们。
又是赵白，这孙子，到底在密谋着什么？江珊摸了摸我的后背，然后示意王老板继续说下去。
赵白当时发现了王老板的眼睛不同于常人之后，就拉拢他进入当时的魂宗。可是王老板并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个什么角色，看到赵白拿出了几张百元大钞，就兴奋的答应了。
他心说，自己眼睛能有什么特别的，现在要是能吃顿好的，把眼珠子抠出来他都乐意。
什么叫一语成谶，就是这。
王老板说，当时他记得清楚的不行，那天他跟疯了似的，点了好多串和啤酒，可算是解了馋。不过，可能是太高兴，自己也喝多了。
那个年头，吃饱喝足了，就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我们这个小城市里，最多的就是洗浴中心。他喝的直打饱嗝，就寻思好像附近又新开了一家，就醉醺醺的找了过去。
人家是新开的没错，也不知道当时是价格没谈拢还是别的原因，就被赶出来了。
六七点钟，正是人多的时候，被这么一通羞辱，放谁身上也不好受。王老板借着酒劲儿，跟人家保安撕吧起来了。
刚吃顿饱饭，还没下去，就被几个魁梧的大汉给打了出来。吐完之后，脑子就更混乱了，他想都没想，抄起一块板砖从一个保安的后脑敲了过去。
还别说，这王富贵讲故事讲的还挺生动的哈，给我们听的都忘记了还在喝酒。
“哎，真是的，这不耽误你们喝酒了么，来来来，咱哥几个继续啊。”
看着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下来，我们这酒也下去了四五打了，再喝下去，我估摸着自己肯定得吐。
推开了老板刚刚放上来的一瓶酒，我说：“您先把故事说完行不，说完咱再喝，你这做一扣子可不成。”
他喝了杯中的酒，空了一空，继续道：“后来，我就进去了。好在那小子身体好，要换二一个，不死也得瘫痪喽。”
在监狱关着的这些年，他每时每刻都在反省自己做过的傻事。而且发誓，自己以后不再喝酒了。五年的大好时光，就这么白白浪费在高墙之中，就是因为这酗酒误的事儿。
不过，他在里面，也结实了一个好人。叫什么记不住了，不过他清楚的记得，两个人是一天出狱的。
不过，他最后悔的事情，还不是自己的失手伤人，而是在蹲监狱的过程中，他的父母相继去世了。
以前的人，都不怎么长寿，尤其在我家这里更加明显。没有本事儿，就只能去煤矿出大力，久而久之积劳成疾，能活到八九十岁的人，基本都是没有出过力的。
他的父母，就是命苦之人。
说到这里，他眼睛里面边的清澈了起来，两行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着。江珊伸手把纸巾给推了过去。
出狱之后，同样是没人接的那个人，拉着他，俩人来到了餐馆里搓了一顿。而王老板果然没有再喝酒，只是自己边吃边说自己以后的打算。
分别之后，王老板独自一人回到了家里，好在他弟弟帮衬了他一把，头年种地，赶上年头好，赚了一点钱，就全借给了他，让他去市里，开个饭馆。
本以为故事就这么结束了，他却说出了一件让我和江珊都害怕的一件事儿。
“那天，我记得那天还飘着小雪，我揣着钱去找店面，却看到了几年未见的赵白。他二话不说，上来就要动手。”王老板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快速的灌了下去。
这赵白，看到出狱的王老板，阴眼已经在蹲号子的时候，无意中练成了，就要去挖取他的眼睛。
那放谁身上能乐意啊，好在王老板在监狱的时候，经常锻炼身体。左闪右闪，躲了好久，却还是被赵白给制服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个跟他同时出狱的男人出现了，见到此景，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跟赵白过了几招，竟然还真救下了受伤的王老板。
听到这的时候，我跟江珊面面相觑，而周鹏早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媳妇儿，要是他说的是真的的话，那这个人，肯定不是寻常人物啊。”
看见江珊点点头，我扭头想问一下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而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叫喊声。
“我说你，不是说不喝了么？”进门而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年纪跟老板相近，老板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是他媳妇儿。
“你等会，我还有两句话没说完。”
“行，说吧，回头看我咋收拾你。”
我听完这女人的话，下意识的把眼睛转到了一边，有点惊恐的看着江珊。她却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后把手爬上了我的手臂。
“别，别，给我留点面子。”
王老板把媳妇儿送走之后，继续说：“后来，那赵白只是跟我这兄弟对视了一眼，就消失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我有点迷茫，赶紧问他：“您跟我说这些的话的意思是？”
他站起身，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下，接着说道：“我想说，那个救了我的兄弟，长得跟你可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