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晚风轻袭。
叶凝霜喝下了一口琥珀色的美酒，俏脸有些见红。
烟雨楼中除了东风轻抚窗帘的沙沙声响外，便只剩下了天后秦溯泠的笑声。
秦溯泠的笑声显得有些没有理由，因为叶凝霜并没有讲什么好笑的事情，只是说了一些他与林凡在覆雪门的往事。
而秦溯泠之所以笑也并非是嘲笑，只是因为叶凝霜讲述的鸡毛蒜皮之事让她想起了她年轻时，刚刚到帝都时与周天人发生的一些好事。
似乎有些相似，所以有些好笑。
叶凝霜也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直言不讳的道：“天后这事很好笑？”
秦溯泠收敛了她的笑容，道：“我毕竟很好了，所以听着你说你们，便会想到年轻时的我们，年轻的时光在老了总会让人感到好笑而已。”
叶凝霜疑问道：“我们？”
“哀家和天人，年轻时很像你和林凡。”
叶凝霜不知该如何接话，默默的举起了酒杯。
秦溯泠也在这时举起酒杯，与叶凝霜对碰，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两人红唇轻抿，然后放下酒杯，秦溯泠轻声道：“我知道你来到帝都只代表你自己，并不代表你的父亲。”
这句话来的有些突兀，叶凝霜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但还是没有接话。
“之所以留你在这吃饭。也并非因为你是叶城的女儿，只是因为你是林凡没过门的妻子。”
叶凝霜俏脸再红。
秦溯泠笑了笑，笑的风情万种。看着还是有些拘束的叶凝霜道：“是不是哀家今早骂的太凶了一些，给你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叶凝霜在人际交往之上一向显得略呆，她也的确很呆，竟然点了点头。
“有些时候，孩子就是要管的，俗话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如果你不骂的狠一些。他们总会选择淡忘。”
“就像您要离开帝都，让他们迅速成长的道理一样？”
秦溯泠摇了摇头道：“不一样。”
“周流火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这几个兄弟也大多数是我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难道这座皇宫里的不是？“叶凝霜仍然不解。
“不一样，周流火和他的兄弟们包括林凡在内，这辈子不会看重皇权。”
“但生在这座牢笼里的孩子只看重皇权。”
“皇权意味着？“
秦溯泠微微垂头，用手指转起了精致的酒杯道：“杀戮。残忍，血腥，背叛…………或许还有很多可以形容的词汇，但我想这些应该足够了。”
叶凝霜簇起黛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似乎有些过了。
秦溯泠并不觉得这些问题很过，她又道：“修行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好的是人族拥有更多与妖族对抗的资本，可以更幸福的生活。”
叶凝霜问道：“修行有不好的一面？”
“当然有。”
“比如？“
“寿命太长。”
秦溯泠将手指抬起指向窗外，道：“距离烟雨楼前行六百丈便是御花园。在那里住着十位皇子公主，然而他们能走进御花园却并不是因为血统有多纯正。”
叶凝霜再次蹙眉。
秦溯泠道：“而是因为他们足够优秀，在这座皇城之外。至少住着三千人的周家嫡系子孙，而外戚更是数不胜数。”
叶凝霜忽然懂了寿命长在秦溯泠眼中为何是缺点。
周家是皇族。
经过千年的繁衍生息，却已经不能用家来形容，而是一个庞大的族系。
“一个王朝的兴衰，其实要看平衡二字。”
“何谓平衡，至少要有一些公平。至少要表面上的公平。”
“纵观史书，除了昏君无能导致王朝崩塌之外。更多的便是因为这种表面上的公平都已经没有，造成王朝的崩塌。”
“而毫无疑问，藐视公平的不是平民，而是权贵。”
“周天王朝内最大的权贵是谁？”
“是皇族。”
“我在这里坐了很久，久到忘记了帝都以外是什么样子，为得便是看管皇族。”
叶凝霜不懂天后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秦溯泠却仍然继续道：“如今我怕我再也看管不住，姓周的人太多，小鱼小虾不值得我操心，我也立下了足够的规矩，接下来，便要看御花园中的那几位谁能展露出让哀家觉得可以替代哀家的人。”
“哀家想出去看看了。”
叶凝霜看着眼前仍然风韵犹存的天后，听着这老气横秋的话语，其中的意思怕也只懂了两三分，她不解道：“天下还有什么风景值得天后惦念？”
“有啊。”
天后秦溯泠看向了窗外的天空道：“总要去看看能留下天人的地方是什么模样，是一片寂寥的星空，还是广阔无垠的草原，亦或者贫瘠的荒漠。”
周天人失踪一直是周天之谜。
没有人会相信周天人死了，因为他是那般强大，那般不可战胜。
但秦溯泠知道周天人死了，死在了天衍深处，所以早在千年前她便想去，只是如果那时的周天王朝没了他，恐怕会任人欺凌。
所以，她选择留了下来，端坐烟雨楼，笑看苍生浮沉。
如今，时机其实仍不成熟，但是她懂得了一个道理，那便是昨夜与叶凝霜说的道理，孩子都需要离开母亲才能迅速成长。
虽然她暂时不会真的离开，但她却要选择袖手旁观。
叶凝霜看着秦溯泠认真的道：“其实我也想上去看看。”
“和你父亲？”
“嗯，现在要带上林凡。”
秦溯泠笑了出来道：“恐怕一时半会你们都很难上去。”
叶凝霜以为秦溯泠觉得他们的境界太低，她极有信心的道：“我们的进步都很快。”
秦溯泠纠正道：“不是境界问题，而是接下来你们的麻烦会接踵而至。”
“如果哀家所料不错，帝都里的半妖，便是御花园中某位皇子公主私下请来的外部力量，他的地位应该在十人之中比较低，以至于让妖族说服。”
“所以接下来，帝都可能会发生政变，可能会出现任何你们预想不到的意外事件，三大宗门，十大家族，甚至守天观，蝉鸣寺都将被卷入其中，你做好准备了吗？”
叶凝霜摇了摇头道：“我可能会拉着林凡连夜走出帝都。”
秦溯泠蹙眉，轻声道：“今晚？”
“有可能。”
“为何？”
“这些事，关我屁事？”叶凝霜挑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