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者与年轻人最本质的差距是什么？
是阅历吗？
其实细究起来，不过就是出生顺序上的一些跨度差距而已，可这些跨度差距站在宏观角度来说，又什么都算不得。
选择坐在骨夫谢面前的安吉利尔无论是幼时还是现在，都对这些老家伙们没有好感，敬畏之心在他这里是不包含老年人的。
不可能...
我？我...
安吉利尔不安的翻看着卷得不成样子的一些记录，虽然文字简陋，不能把很多事描述的很明白，可一些关键信息的记述，已经足以让这个年轻人瞳孔地震了。
唔...要不要喝点果皮水？
强顺心头乱麻之气，安吉利尔将手中的东西丢在一旁。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
骨夫谢没有着急回答问题，从烧水的钵里舀出一勺水，倒入安吉利尔面前的杯中。
沉住气，唔...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知道了，那还是想想，有什么是我这个老朽能帮到你的吧。
淡淡的眉毛陡立而起，过往那些经历像走马灯一般在脑中流转，安吉利尔很混乱，闭目梳理情报的他，总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又失去了什么东西。
我的...母亲...
唔...她是一个非常聪慧，非常美丽的孩子。
可她怎么会？...
此时安吉利尔眉毛都快打结了。
唔...小安吉...人是有情感的生命，而这份情感到底归属于谁，活在世间的人，谁又一定能说的清楚呢。
可他们都已经在一起了，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那不是你该纠结的事，小安吉。
那我该纠结什么...
纠结，他是我的亲哥哥？
唔...他一直都在，保护你...
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跟我提起这些？
唔...固合塞如果还活着，他应该会很希望现在的你知道真相吧。
骨夫谢稍稍抿了一口浸泡风干果皮的水，提起了那个曾经叱咤一时的人物。
安吉利尔死死的攥着水杯，总给人一种再使点力气杯子就会碎掉的感觉。
他既然知道母亲背叛了他，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
唔...那时候啊，也许...是因为他需要你母亲的支持吧。
可父...可他不是被族祖他们支持着吗？为什么还会寻求母亲的支持。
唔...那看来你父亲并没有和你说明曾经的真实情况。
那时候，固合托与固合塞两个人，哦...还有另外一个人，都有不少的支持者。
而最具声势的，其实是固合托。也就是，你的生父。
...
那母亲又能帮他什么呢？
唔，小安吉，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想。
安吉利尔瞧着对面老头那平静无波的神情，也不好一直追问。
因为最终是固合托赢了，所以他才为了自保改了姓氏？
用输赢来表达，是不够准确的。唔...自保是真的，可不全是为了自保。固合塞这个孩子，很有野心，他想重新击败固合托，所以担心固合托觉得他不肯放弃。
其实固合托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假意保身，实则以退为进呢。
说罢，老人摇了摇头，感觉多少有点惋惜之情涵盖其中。
可他们是兄弟，谁当权又能怎么样呢？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吗？
安吉利尔不可置信的问道。
...
骨夫谢努力睁开那眼皮低垂的眼睛。
唔...小安吉，你和答特也是兄弟，你难道和他就能保证一定会共处之下相安无事吗？
停顿少许时刻，骨夫谢留出时间容安吉利尔思考问题，当水再次被烧开的声音响起，才悠悠再次开口。
其实我们长久以来被外乡人影响，你也是知情的。
不过...小安吉，关于外乡人，你了解多少呢？
外乡人？我知道那些红袍人，应该还有...
不是应该。
骨夫谢接过话。
是还有不少鬼怪藏在我们身边。之所以我们愿意配合那些红袍人，其实是源于他们毕竟是和我们差不多的人。
只要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并不会刻意为难我们，而且偶尔还会对我们释放一些施舍的善意。
那，我父...固合塞曾经说过，红袍人为了制造血石屠杀大量地下人，难道是假的吗？
唔...这话不算是假话。
那你们怎么还？...
可也只是一部分的真话而已。
安吉利尔把水送到口中，然后淡淡说着。
那真实情况是？
唔...固合托的支持者其实就是你说的那些红袍人。而固合塞背后的人...不是。
什么？？？
那父亲...那他背后的人是谁？
不知道，我没见到过。只是听曾经的老伙们透露过，那是一些看不清样貌的虚影。
你所说的屠杀，其实是他们背后之人的争斗，而被牺牲的就是这些他们在各族里扶植的力量。
那些瘟疫？
唔...我们当时都怀疑是固合塞背后那些人的手段。
不过，我们没有证据，这些话，只是猜测。
当初固合答特为什么离开库鲁班图？
安吉利尔想了想，既然所有事都和他知道的有出入，那哥哥的离开，应该也是有其他隐情的。
小答特...唔...他和固合托不一样。
他所期待的，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看来，就是一场梦。
什么意思？什么梦？
唔...他曾经对我说，吼吼吼吼...他一定会把这些外乡人都赶走。
一直就没什么表情的骨夫老爷子，此时居然反常的笑了起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
安吉利尔沉默了...
固合托一直没有杀我，是因为他知道这些吗？
过了好半天，水都有些凉了，安吉利尔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唔...也许是，也许不是。无论他知道与否，结果是你活到了现在，并且实现了自己的目的。他到底怎么想的，有机会，也许你可以亲自问问他本人。
这么长时间，所有人都瞒着我，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吼吼吼吼...
傻孩子，你知道了，除了徒增烦恼，唔...又能怎么样呢？
固合塞培养你，大概是想你有一天替他报复固合托。
而固合托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谁，谁又知道呢？
都是过去的事了，孩子。
骨夫谢一边说着，一边把散落在一旁的那些记事干皮一张张的丢入火中。
在一团团火焰里，这些尘封的往事，最终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