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皇宫,杏花林,荣恩宴。
上午在正阳殿得了圣旨封官,待所有新科进士的名字官职一一被念出来,已经是大晌午了,众人由一个大太监带着,渐次去了风景旖旎的杏花林。
这皇宫之内的杏花林,可是由来已久,据说是前朝开国景帝带人一起栽下的,距今也已经几百年了,中间虽有数棵枯死的,但也被后来的帝王给补上了,这一来二去的,就逐渐形成了今日这般规模。
微风拂来,带着春日特有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微微拂过枝头簇开的杏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飘下淡淡的花香,委实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自然,就算这杏花林不是众人所见最好的景致,可是此刻,在这金榜题名的重要时刻,哪里还会有进士会注重这点儿小细节呢?读书人都讲究谦逊有礼,但是这会儿,众人没有一个不意气风发的!无论今后的官场是否坦荡,但是他们今日站在了这里,就是对他们之前日夜苦读的最好答谢!
戚子良作为今科状元,座次自然是最好的,他本就生的极好,这会儿在状元光环以及这满天的杏花映衬下,越发显得俊美无双了,不少人都看直了眼。再加上他又是户部尚书大人的未来女婿,当下就有许多同科举着杯子来敬酒。
“戚状元,吾是常山人士,久仰戚状元风采,今日一见,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特来敬上一杯……”
“戚状元,我……”
“我也是……”
……
渐渐的,戚子良这一处竟然也是人满为患了。自然,有热情结交的,自然也有看不上戚子良的,只是大家能一路过关斩将金榜题名,就没有一个是蠢得。无论出身寒门还是世家,都没有用自己的前程来讥讽一个不相干之人的意思。总归是不相熟的同科,既然不喜,只要今后少接触就是了,不必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折腾。戚子良本不在意这个,见众人也没有故意找茬的意思,心里自然只有欢喜的。
今日,众人只需饮酒作乐,只毕竟是在宫里,也没人蠢到真喝到酩酊大醉,只是小尝即止罢了。只是让众人惊讶的是,不多时,久病的魏武帝居然带着一大串人出来了!
以戚子良为首的众人连忙跪下行礼,心中无不激动万分。魏武帝这几日身体一直不好,据说已经好几日没上朝了,没想到今日居然出来了,也是让人惊讶。不过,这对于初登官场的人来说,只有好的。
即使看上去有些虚弱,魏武帝也十分符合众人心里对于帝王的形象,高大英武,眸色清明,再联想起魏武帝对大魏做出的贡献,众人就又是一阵激动。学的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这终于遇上让自己卖命的帝王了,心情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一届新秀还算是好的,前几届,甚至有看见魏武帝的一瞬间就激动的晕过去的贡生,也真是有够让人无奈的。你说说就这看魏武帝一眼就能激动的晕过去的人,魏武帝他也不敢用啊!
大刀阔斧的坐在上首,魏武帝没有废话,许是身子不佳的缘故,嗓音有些沙哑,却还是不影响声音本身的豪迈之意。
“无须多礼!都坐吧。”
看着这一地的新晋小官,饶是魏武帝这几日心情不佳,这会儿却也已经有所缓和了。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将宫宴摆上来,然后举杯。
“诸位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朕,万分期待,日后能与诸君共进!”
沉稳有力的嗓音让诸位连忙拿着酒杯站起来的官员们心生激动,哪怕是已经做了好几年官的官员们,也受此影响,多饮了几口。
饮罢,魏武帝就放下蟠龙杯,状似专注的欣赏歌舞去了。毕竟如果他紧盯着场下,那么那些本来就紧张的新晋官员,心里就更加紧张了。他是个有良心的帝王,才不会让自己的臣子感到不愉快!
事实也是如此,底下人见陛下的注意力不在这里,顿时就活跃开来了。毕竟此刻在席间坐着的,都是朝中一品二品的官员,今日过后,众人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遇见,不趁着找个机会拉拉关系能行?
至于那些老成些的官员,他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谁还不理解谁!因此这会儿,哪怕是脾气最不佳的官员,也都神色和蔼的接过递过来的酒,三三两两的,说起话来。
戚子良本身是今科状元,关注他的人本来就多,再加上陆铭珏的身份,因此倒是比其他人更容易得到朝中大臣的注意。敬过今科座师之后,戚子良就端着酒杯毕恭毕敬的走到陆铭珏面前,行礼去了。
早就看见自家贤婿的陆铭珏也不摆什么架子,笑眯眯的就应了,还顺势将戚子良引到其他大臣面前,介绍起来。大家同朝为官,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都不吝于结交一个年少有为的新秀。于是,眼见得,戚子良这边的气氛愈发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已经看完一场歌舞的魏武帝觉得已经差不多了,没多声张,自己就离开了。只是在绕过桌椅的时候,微不可见的顿了顿,才再次迈开脚步。魏武帝身份何其贵重,就算自觉隐蔽,也有许多人悄悄注视,这一幕,看见的人也是有的,至于心里究竟如何想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子良?”
见自家贤婿有些发愣,陆铭珏也没有在意,只当他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大臣,有些紧张,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带着他往人堆里去了。他在朝中多年,虽是步步高升,可也因为没有亲近点儿的子弟支撑,委实疲累。大儿子陆长安是个混不吝,日日只跟那些狐朋狗友混日子,小儿子陆长乐还小,根本不能给与支持。倒是这个半子,年少有为,又生性聪颖,家中又只剩下自己单蹦一人,委实没有比他还要好的选择了。
一想到自己今后再也不是独木难支了,陆铭珏就又是一阵欢喜,再次拍拍戚子良的肩膀,力气不可谓不大,可见其欢喜。在戚子良苦笑的表情里,陆铭珏一句“待归家之后,我等再热闹”就把戚子良推到人堆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