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后的沐菲璃和春桃去了秦嬷嬷那,秦嬷嬷的伤势明显好转,过些日子就能完全好了,秦嬷嬷面露忧色,有点担心,嫡小姐此刻要去聚慈堂请安,怕老夫人为难嫡小姐。
“秦嬷嬷的胳膊快好了,好了就可以帮我了,”沐菲璃看她满是担心,便轻声说了声。
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你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了,真诚是在心而不是在表面,秦嬷嬷和春桃就是真心对她的人。
春桃和沐菲璃一同前往了聚慈堂,沐逑今天还没出门,昨天很晚才回到家,本想第一时间去落云轩,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年没见了,甚是想念,但因为沐菲璃睡了,他就今天一早来到了聚慈堂,知道沐菲璃会来给老夫人请安,便早些过来陪老夫人用膳,也怕老夫人为难沐菲璃。
见沐菲璃过来了,沐逑眼里是掩不住的激动,一时感慨万千,心中似有暖流上涌,他的璃儿长大了,出落的越发钟灵毓秀,清丽隽永,也愈来愈像她的母亲。
丽娘,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女儿回来了,我会守护好她。
老崔氏坐在主位上,穿着靛褐色精花福字锦缎贵式加长的褙子,戴着祖母绿全套头面,簪钗环护额掩鬓等一应俱全,真是富贵荣华至极,一双皱褶的丹凤眼内聚烁了一团阴冷的光,见到沐菲璃那刻,眼内闪过一丝恨意,不过转眼即逝。
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故人,总归是血脉相连,五官和她外祖母一样,只是现在清瘦,少了她外祖母的几分丰润,衣袖下布满皱纹的双手紧握了一下檀木椅两侧扶手。
平复内心深处的波澜,松开了紧握在檀木椅的双手,摆出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容。
“这就是祖母的乖孙啊,璃儿,过来,让祖母好生看看,”
沐菲璃垂眸缓缓上前,乖巧有礼的轻唤了声:“孙女璃儿见过祖母。”
“乖,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老崔氏从盒子里掏出一对小玉环,套在沐菲璃手上。
慈爱的说道:“璃儿,这是祖母特意为你准备的,适合你们这些花骨朵一样年纪的女子。”
“多谢祖母,”
沐菲璃胆怯的双眸看了一眼便低着头,不好意思的接过,放在春桃手里。
“还没用早膳吧,快见过你父亲,一起陪祖母用早膳,”
“璃儿见过父亲,”
沐菲璃向沐逑施了个礼。
沐逑身着深青色长衫,身形比较清瘦颀长,五官俊朗平和,颇有一番儒雅沧桑之感,含笑望着,笑容下面是愧疚和关怀。
温和的道:“坐吧,昨天回来太晚,父亲没过去看你,你住的可还好?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就和李管家说。”
父亲没提崔氏,只让她找李管家,这是知道崔氏对她不会真心。
“多谢父亲,女儿会找李管家添置的。”
老崔氏看着这父女俩的互动,心里不舒服,但表面依旧不露声色,笑道:“逑儿好长时间没来陪我这个老婆子用膳了,今天怎么来了?”
“母亲说的哪的话,儿子平时忙,难得今天沐休,过来陪母亲叨扰几句。”
哼,是怕我为难你宝贝女儿吧,这个小贱人命还真大,三番几次逃脱,是死去的贱人在保佑她吗?我偏不信,贱人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更加斗不过我,连亲生的女儿不也是……
也好,放在眼皮子里下,总好过在外面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沐菲璃用着早膳总感觉阴风阵阵,抬眸又不见那阴冷的气息从哪来,根据这个老巫婆对原主外祖母的忌恨,心里肯定在计划什么阴谋诡计了。
“怎么没见崔氏过来?”
老崔氏问了身边的心腹李嬷嬷,李嬷嬷上前低声说了句:“老夫人,夫人她今天偶感风寒,在幽雅居歇息。”
闻言,沐菲璃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嘴角微微上扬。
平时不没病偏偏今天病?
“那还不叫大夫去看看?”
老崔氏耷拉的眼皮,扫了一眼李嬷嬷,李嬷嬷脖子瞬时瑟缩低着头。
“怎么霜儿也不见呢?”老崔氏又沉冷的问道。
这两母女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祖母,”话音未落,就听到娇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孺慕之意。
“父亲,”
沐逑只是轻抬了一下眼皮,没有说话。
沐如霜蒙着一白纱,身着淡紫翠绿烟相间的襦裙,腰间用泛着金色光芒的软烟罗系成一个蝴蝶结,梳着一个流云飞天髻,斜插金碧色珏瓒,显的体态柔美摇曳生姿,只露出柳叶细眉,含水若霜的双眸,身形和崔氏有几分相似。
“霜儿,快坐祖母跟前来,”
老崔氏热情的拉过沐如霜,坐在自己跟前,对比只坐在沐逑右方的沐菲璃亲疏立见。
“霜儿,为什么蒙着面?”老崔氏关心的问道。
“祖母,霜儿昨晚被蚊子叮了几个包,脸上有些小红点,”
哪里来的蚊子?
“你的睛雅居怎么会惹来蚊虫,一定是晴雅居的奴婢没伺候好你,没及时打扫院内角落,才招来蚊虫的,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就应该拖出去杖毙!”
老崔氏脸色不悦,愠怒的说道,虽然声音浑浊无力,却丝毫不喘,无形中还透着一种威压让李嬷嬷等伺候在左右的丫鬟打了个寒颤。
“祖母,都是霜儿的错,您别动怒了,小心身子。”
沐如霜面露忧色,心里却很高兴,姑祖母这是在沐菲璃父女面前给她长脸,也是在宣示,她沐如霜才是沐府重要的人。
无论沐逑当不当她是女儿,只要姑祖母向着她,这个病秧子在沐府就永远被她压在底下,不足为患。
一双小手轻捶着老崔氏后背,表现自己的孝心,余光状若无意的扫过沐菲璃,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只有在心里在无外人的时候,她才会改叫老崔氏为姑祖母,因为觉得这样才显得她更亲近,祖母?一丝血缘都没有,沐逑没把她当自己的女儿,只让她觉得耻辱,他也不是姑祖母的亲生儿子,叫什么祖母?只有叫姑祖母她才觉得关系更近。
沐逑筷着一放,心里酸涩,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沐府还不如一个带来的。
面色有些怒恼:“母亲,这沐府里里外外哪个不是崔氏安排的,你找下人出什么气?没照顾好您的侄孙女,您不是应该找崔氏么?”
沐如霜阴冷的目光轻扫了一下沐逑,这个男人,我母亲对他一心一意,进府十几年了,帮他打理沐府,从来没有怨言,可他却从未关心过母亲,母亲还为他生了泽弟,他依旧没把母亲放在心上,沐如霜广袖下的手紧紧攥着。
“逑儿,你这是和母亲说话的态度吗?仙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
“够了,母亲,儿子对您还够尊重吗?儿子尊你,敬你,不敢忤逆你,你让我以平妻之礼抬崔氏进门,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儿子不也是如您所愿了吗?您还想如何?”
老崔氏身子一颤,手指着沐逑,气喘虚虚:“逆子,你这个逆子,沐家列祖列宗啊,我这个老婆子真是造孽啊!”
哀嚎悲泣声句句砸在沐逑的头上,好像沐逑就是丧尽天良忤逆长辈有违伦常的的不孝子孙。
沐如霜连忙给老崔氏扫背,轻声安慰道:“祖母,您消消气,父亲大人不是故意气您的,都怪霜儿,您别生父亲的气了,霜儿真的好难过。”
柔弱不能自理哽咽抽泣道,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实际上是在一旁添柴加火,让火烧得越旺,还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片红着的眼眶。
“霜儿,祖母的好乖孙,不关你的事,都是这个逆子,你母亲给他生了儿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他依旧没把你母亲放在心上,这就是负心薄情郎啊!”
“儿子的负心薄情不都是母亲教的吗?否则当初丽娘怎么会含恨而终?”
一提到丽娘,老崔氏浑浊的双眸陡然间变得锐利如刀,阴狠如鹰,低垂着眸子敛去心里的恨意,那个贱女人的女儿就那样让她死真是便宜她了。
沐菲璃站在一旁眼神透露出胆怯,苟缩着脖子,像是被老崔氏触怒的威严压得透不过气来。
原本还想冷眼旁观的,但看到父亲是真的没有把崔氏放在心上,她就不忍旁观,父亲对原主母亲也并非无情,对原主也是真的舔犊之情,就准备适时出手。
“逑儿,你是看到璃儿回来了,想告诉她,我这个当婆婆的苛待她生母了吗?沐逑,你在埋怨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母亲含莘如苦的把你拉扯大,你现在翅膀硬了,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了,也罢,我这个老婆子还忤在这里做甚,惹人嫌,我这个糟婆子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就作势往厅里的柱梁去撞,被沐如霜连忙拉住。
“祖母,不要,您消消气。”
老崔氏撒泼打浑,几十年如一日,早就练就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也知道怎么触及沐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只要提到,他定会妥协,这一招百试百灵。
沐菲璃:“……”看着老白莲出神入化的演技,外加一个小白莲配合得天衣无缝,她知道父亲为什么在这个家被拿捏的死死的了。
当初就是这副模样骗得外祖母对你掏心掏肺的吧,不得不说奥斯卡都欠你一个小金人!
沐菲璃觉得不能再让事情这么闹下去了,否则伤心的还是父亲,别看父亲能硬顶老巫婆几句,但心里仍旧对她有着母子情分的,否则他的眼里就不会闪过一丝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