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向楼下的那一刻,依然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看。下意识回头观瞧,硕大的牛眼不知为何,竟然扭转过来,仍然是一副紧盯着我的模样。心中一惊,脚下踩空,如果不是惠子眼疾手快将我拉住,恐怕就要翻滚下去。
“承峰君,看你好像有一些心不在焉,怎么了?”惠子眉头微皱,一脸担忧。
“没事,刚刚在走神。”牵着她的手,慢慢向下走去,在楼梯的拐角处特意瞄了一眼上面,并未看到牛头,心里多少踏实一点。
“走神?承峰君在想什么事情吗?小心点,这里太安静了。”行走在漆黑的走廊里,周围死一般寂静,以往挥之不去的呼呼风声,近日也格外安静。
“不安静才让人觉得害怕呢。”惠子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说:“在这座被遗弃的城堡里,如果忽然热闹起来,那一定是很不愉快的事情。”
“说的也对。这几天是不是很累,你憔悴了很多。”她本来就很瘦,身材娇小,但该丰满的地方依旧傲挺。
“还好,无所谓累不累,只要和承峰君在一起,惠子很放心。”说完这句话,只听她幽幽叹口气,说:“承峰君这段时间消瘦了很多,惠子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承峰君胖胖的,白白的。”
“你这个中文啊,还得练习,那叫白白胖胖。”心中苦笑,这两年的经历能让我活下来就不错,瘦点那都不叫事儿。
“对了,你哥哥的事情处理好了吧。”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廖志成刚刚去世半个月,我跟她提这事儿干嘛。
“恩。”惠子点点头,平缓的说道:“家族里的人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上次承峰君去日本之前,家族就已经为哥哥着手准备后世,没想到承峰君却将哥哥救了回来,他们对承峰君很是感激。”
“唉,可惜这次没能救回廖先生。”想到廖志成的死,心里多少也有些难过,毕竟也算有过患难之交。不过向他那样整天惦记中国宝贝的人,死也就死了吧。
“其实,这次我来中国,家族里的人是反对的态度。”
“我明白,他们是担心你会遇到危险,不想让你白白丢掉性命,是吧?如果换作是我的家人,我也会阻止,人之常情。”廖志成刚死没几天,她的妹妹又要来中国,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
“承峰君说的很对。当我告诉他们,是承峰君需要我帮助的时候,他们竟然答应了我的请求。”惠子忽然轻轻拦住了我的胳膊,继续说道:“但是他们给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当双脚踩在平缓的地面上,心踏实下来,五层到一层的的这段路,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中,内心承受着极大煎熬。就怕一不注意,眼前会蹿出什么妖魔鬼怪。
“这是一个秘密,虽然我答应了,还未做最后的决定。”惠子一脸神秘,撅起来的小嘴充满了诱惑。
有心想追问一下是什么秘密,看她撅起的嘴巴,脚下止住脚步。身子一转将她搂在怀里,四唇相对。惠子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将我轻轻推开。
“流氓,我们现在要去喂马。”惠子面带娇羞,娇嗔的看了我一眼,拽着我的手向前走去。
嘴角划过一次坏笑,看着楚楚动人的惠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好,那就先去喂马,喂了它们之后,再喂你。”
逐渐有了凉风吹过,人也精神了不少。听着传入耳中的呼呼风声,心里倒是安慰不少。人可能都会有这种心理吧,越是安静的时候约会觉得恐怖,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些自己吓唬自己的想法。
“冷不冷。”惠子忽然止住脚步,将我领口的口子系好,身子忽然一震,眼睛中闪过一丝恐惧。
“慢慢转身,不要回头,继续往外走。”抬起手轻轻抓住惠子手腕,从她的眼睛里,我清楚的看到背后闪烁着两道绿光。
“小心。”惠子点点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吸口气,慢慢转身。
趁着惠子转身的间隙,抬腿将幻鳞剑抽了出来,紧握在手中。和她并排走在一起,两只手紧握。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耳朵,脑袋微微侧着,极力捕捉风声之外的异动。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惠子手中冒出的汗,脚下快步向外走去。
站在宫殿的出口,深吸口气,极其缓慢的吐出后,猛的向身后看去,却没有任何光亮。我确信,刚刚那绝对不是幻觉。
“呼。”长出口气,和惠子对视一眼,警惕的看着周围,压低声音说:“是不是看到两束绿光。”
“那好像是一双眼睛。”惠子仍没有丝毫松懈,手依然紧紧抓着我。
眼睛?什么东西的眼睛能有那么亮,还会发绿光?心忽然一抽,该不会是牛眼吧。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说出来,用手背擦了擦惠子额头上冒出的汗,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不用紧张,幻鳞剑的煞气极大,一般的凶神恶煞不敢近前。更何况,你不是说了吗,有我在,你就会很踏实。”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虽然暂时不知道两束绿光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心里却清楚的很,能在这里出现,绝非善类。
千里戈壁,万里黄沙。明月高悬与苍穹,枯寂的荒原上,俯看苍茫人间。月光不再似水轻柔,只余下清冷漠然,给古迹遗城披上一层冰霜。
天地尽头,墨蓝的天幕与铅黄的大漠连成一线,孤独荒凉的气息亘古不变,俯看苍茫人世间。一道残影自天际射来,划破混沌的永夜。残影过处,虚空破乱。呼呼风声打破平静,似是寂静古城发出的阵阵哀嚎之声,增添了几分鬼魅之息,荒凉之色。
脚踩细沙,从宫殿门口缓慢走下,沿着若隐若现的沙路,穿过前庭院子的长廊。两人对视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的两根光秃秃的柱子。
“卧槽,什么情况?马呢?”瞪眼看着两根光秃的柱子,原本系在上面的缰绳不翼而飞,五匹马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迹,地上留下已经变了颜色的一堆堆马粪。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惠子的惊讶程度丝毫不比我差,也许对她来说,眼前的情形并不在剧本里。
“难道除了我们,这里还有别人?”试图寻找马匹在地上留下的践踏痕迹,却发现只有来时的马蹄,至于马匹以什么样的路线离开,没有丝毫痕迹。
“承峰君,是不是它们被其他的猛兽袭击,被吃掉了?”惠子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知她是不是受到惊吓。
“不可能,你看地上的痕迹,并不是那么凌乱。除了我们来时走过的话,其他地方很整齐,就算有野兽在这里出没,多少也该留下点痕迹呀。”
风虽然在不停的呼啸,却不足以将马蹄印覆盖。系在柱子上的缰绳很结实,不可能是它们自己挣脱。如果将绳子咬断,地上也应该有残留的碎渣。难道这五匹马,凭空长出翅膀,飞走了不成。
“现在怎么办?”惠子踩着细沙,极其小心观察地面的状况,似乎想从中发现马匹消失的原因。
“在宫殿里应该没有听到什么异响吧,有没有听到马匹的嘶叫声。”极力回忆在宫殿里发生的一切,从第二层开始,都有通风窗口。如果马匹嘶叫或者有奇怪的声音,我们应该可以听得到。
“当时的注意力虽然集中在宫殿里面,但是有声音传入,应该会引起我们的警觉。”
“不错,如果有声音,我们多少都会听到一些。”看着地上散落的马粪,已经有些干燥,马粪的颜色足以证明,这并不是短时内的遗留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方圆几十米的地方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甚至连根毛都看不到。抬头看着浩瀚苍穹,这五匹马,总不会真的飞走了吧。
心里越琢磨越觉得诡异,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多少留下点痕迹,让我们有点头绪也行,那样心里反而会更踏实。马匹毫无头绪的消失以及刚刚一闪而过的两道绿色光束,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它们是不是一回事儿呢?脑子里一片混乱。
“承峰君,快来看。”惠子半蹲在地上,手轻轻抚摸下沙,说:“这里好像刻意掩饰过。”
地上的细沙虽然平整,但相比其他位置,显得有些凌乱。上面隐约有一些细丝状的痕迹,就像下雪之后,用笤帚轻轻扫去了表面上被践踏的痕迹。如果不是蹲在地上,很难看出这些异常。
发现这些异常,半趴在地上,扭头斜眼仔细看了看。这道被扫过的痕迹明显比其他位置的细沙低,形成了一米多长的内弧行。
“确实被刻意掩盖过,你看其他位置的细沙,完全是被风吹散到这里,很自然的一种平整。这里,似乎更像是被打扫过。”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沿着痕迹去寻找?”
“不,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暂时无法分辨,而且手里没有武器,贸然前去恐怕会有危险。走,先回去再说。”
眼前被掩饰的痕迹不知通往哪里,若是白天还好一些,三更半夜,鬼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等待着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必须要小心,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轻易涉险。
拉着惠子的手,刚刚转身想返回宫殿之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速度那叫一个快。
“什么东西。”身子被吓得一哆嗦,脚下还未来的及向后退,黑影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了?”惠子感受到我颤抖的手,迈出去的脚步也及时止住,警惕的看着四周。
“你,没有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吗?”
看惠子摇头,心再一次悬了起来,揉揉双眼,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异常。难道是我看走了眼,心中直犯嘀咕,看了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精神过于紧张。
“可能是手电映射的石柱影子,还是赶紧上去与他们会合吧。”拉着惠子的手,快步向宫殿里走去。
穿过前庭花园再次进入宫殿正门之后,总觉得暗中有一所眼睛在盯着我们看,想要寻找时,周围却一片寂静。除了地上散落的野兽残骸,甚至连蜘蛛都没有发现一只,整个宫殿的一层,毫无生机可言。
好不容易来到了转角楼梯,这一路提心吊胆的真不容易,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尤其是那两道绿色的光束,凭空出现后却凭空消失,总不至于特意跑来看我们一眼吧。沿着楼梯走到五层,看到两扇紧闭的木门,终于看到了希望。
在手电光的照耀下,影背墙上镶嵌的牛头黯淡无光。当我们越过它之后,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说上面有些绿迹,也不至于变得这么暗淡,当我再次回头看向它时,牛头的双眼闪耀出两道摄人心魂的绿光,一闪而过。
难道是它?脑袋里浮现出在下面看到的光束,几乎和眼前的情形一模一样。倒吸口气,将身子转过来再看,手电下的牛头,没再发出任何异常的光芒。
“不对。”惠子忽然停止了脚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里怎么会这样安静?”
“什么意思?”惠子说的话让我困惑,这里已经进入了宫殿,此时听不到外面的风声,也很正常。
“刘先生和两位大师为什么会这么安静?而且前面那么黑,他们的手里不是有光源吗?”
“哼,估计是老刘头儿出的馊主意,想故意吓唬吓唬我们。”拉着惠子的手继续往里面走,径直来到大厅,果然空无一人。
“都出来吧,都看到你们了。”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这三位还真沉得住气。
“刘爷,别闹了,赶紧出来,不然我可要把你的宝贝脑袋拿出来啦,它自己就找你玩去了。”说话的同时,眼睛仔细观察四周,想看看他们到底躲在了哪里。
“包没了。”惠子拽着我的胳膊,手指地面,说:“出去的时候就放在了这里。”
心思还挺缜密,玩捉迷藏都能玩的这么认真。看来这三人是铁了心的想吓唬吓唬我们,也不看看什么环境,他们的心怎么就那么大呢。想到这里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劳资艰辛万苦去喂马,他们竟然还想吓唬我。
“再不出来我们两个走了啊,舍利子你们自己找吧。”
沉默了十几秒,越琢磨越不对劲。老刘头儿暂且不说,以我对二位师兄的了解,他们不至于会做什么幼稚的事情吧。
“承峰君,刘先生他们会不会和下面的马一样,消失了。”
听了惠子的话,浑身的毛孔唰的一下就张开了,要真是那样,恐怕我们全部都会留在这里。
心里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对着里面喊道:“刘爷,师兄,你们到底干嘛呢,怎么不开手电?快出来啊!”
三十多秒的沉寂,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一的感觉就是心脏跳动时于胸腔击打产生的颤动声。
干咽口唾液,深吸口气,缓慢呼出。调整了一下情绪,将惠子拦在身后,握着幻鳞剑小心翼翼往前走。
径直来到那张桌子近前,上面的灰尘均匀的平铺在桌面。心脏开始剧烈颤抖,猛的一抬头,椅子上面悬挂着的牛头发出金灿灿的光亮。脚下连连倒退,差点跌倒在地。
一路之上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在推开第五层木门的时候我的心理都在琢磨,到底是哪里出来问题。现在看来,我们好像走错了地方。或者说,这里是我们第一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