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不做了？”
董先生摇了摇头，“不做了。这些年下来，我也攒了些积蓄，把这几间铺子盘出去，再把京城的宅子给卖掉，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了。尽管她什么都不会记得，可我还是想带她去别的地方看看，一辈子就这样且走且停也挺好的，我这些日子过得很开心，比我之前几十年都过得要开心。这还要多谢你，风姑娘，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再遇见她，有如今这样开心的日子。”
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了，会一直抱着这个遗憾到死，没想到上天垂怜，竟让自己在二十多年后又重新遇到她，她还是跟自己当初遇到她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那个让自己一见倾心再也难忘的女子。
风清漪亲自送了他们两个出去，离开的时候，女子转过头来朝她挥了挥手，脸上满是笑容。
他们真的很开心，她想。
前几日，芳菲问过自己，既然自己能让她重新活过来，就没有法子帮帮那只噬辰，让她能拥有记忆吗？
而自己给她的答案只有摇头。
噬辰是不能拥有记忆的，若是噬辰拥有了记忆，那她就不是噬辰了，她也就将不存在在这世上了。
“那不是董先生他们吗？”在风清漪兀自走神时，身边传来另一人的声音，正是这两天频繁来珍馐斋的项辛宥。
风清漪转身进到珍馐斋里，“是他们，董先生来跟我们告别，说要带着那姑娘离开京城，去别处转转。”
“也挺好，这样过完下半生也算是潇洒自在。”只可惜，那姑娘却并不会记得他们一起去过的任何地方。
“怎么着？今天世子要吃点什么？”
风清漪皮笑肉不笑地瞧着他，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他这哪里是来吃饭的，分明就是别有目的。
“不劳风姑娘亲自招呼了，我跟芳菲说就行。芳菲呢？”
“她去后面厨房了。”
说话间，只见芳菲已经踏进了前堂，项辛宥扬声唤她，“这里。”
结果还没等芳菲走过来，一个人先跟项辛宥搭上了话，“见过世子。”
“沈大哥啊，你也来吃饭？”
虽然是废话，但人们寒暄的时候一般明知道是废话，都还是要问的。
“是啊。京城里这么多家食斋，到底还是风姑娘这里饭菜味道最好。”
被如此恭维，风清漪心里也不免高兴，“不敢当。”
“世子，正好我夫人后天生辰，在城外的庄子弄了个小的宴会，本来没敢劳世子大驾光临的，但既然这么巧，今天碰上了，不知世子那天是否有空？”
“这个……恐怕是有些不巧，我后天约了人了，挺重要一事儿，只怕是推不了。”
“那没事儿，一个小宴而已，世子要是有别的事情，那就算了。那您吃，我这已经吃完了，就先告辞了。”
“行，沈大哥慢走。”
那人带着几个同伴离开之后，芳菲不无遗憾地问项辛宥，“有宴会你干嘛不去啊？我刚才听见他们说了，到时候会请全京城最好的戏班，到时候还会有不少杂耍的艺人，很多人都会去呢。”
“你想去？”
“想啊，可是人家不会请我。”
项辛宥犹豫起来，自己带她去倒是简单，可是……
“到时候那么多人，他们也许会……议论你的眼睛。”有时候同情其实是很伤人的，更别说这种同情之中或许还会夹杂着幸灾乐祸。
芳菲听了不甚在意地道：“那就让他们议论好了。”
“你不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反正我的眼睛也不会一直都看不见。”
项辛宥又惊又喜，原来她眼睛看不见只是暂时的，风清漪竟然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自己因害怕提起这个会让芳菲难过，所以也从来没有问过她，却原来她以后是能看见的。
“这么说你的眼睛以后能看见，那得要等多久？”
“不一定，姑娘说，这要看我积下的功德而论，积攒的功德够了，就能重新看见了。”
积功德？
“那要怎么积攒功德？”
“像郦儿姐姐他们一样啊，去帮人镇宅、捉鬼、收妖。不过最近京城之中好似很太平，都没有人来珍馐斋找我们捉鬼镇宅了。”说到这里，芳菲的语气很有些惆怅，“我的功德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积满，我好想重新看到东西啊，我都快忘了糖醋鱼长什么样子了。”
果然跟着什么人，就学什么样子，她怎么变得跟风清漪一样这么贪吃了？
不过要说起鬼的话……
“方才那个男人，有传闻说他家里就闹鬼，不知是真还是假。”
“你说那沈康宁？”风清漪闻言摇头，“应该不会吧，他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要是他家里有鬼，怎么从来不来找我们？”
如今珍馐斋的副业整个京城基本也是人尽皆知了，作为这里的常客，沈康宁不至于从未听说过吧，那他为何从不开口说他家里闹鬼？
“这我也纳闷呢，不过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他们沈家的人似乎都讳莫如深，从来不提及此事，但就我听到的那些传闻来说，不像有假。”
风清漪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闹鬼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传言，要是真的，那沈康宁也不至于要这么藏着掖着的吧？
所以她听过也就忘了。
不过项辛宥见芳菲对沈夫人的生辰宴很感兴趣，也就带她去了。
要说他本人是不愿意去的，其实这天他根本就没约人，不过是随便找了借口罢了。
实在是因为他不喜如今的沈夫人。毕竟他之前的夫人，跟自己的姐姐是手帕之交，也是因为这个，他才跟那沈康宁认识的。
如今没了这一层关系，再见面其实是有些尴尬的，更别说去出席他如今夫人的生辰宴了。
不过既然是芳菲有兴趣，去一下也无妨。
项辛宥的到来实在是意外之喜，那沈康宁和他的夫人连忙迎了出来，看到跟在项辛宥身边的芳菲一时有些诧异，可到底还是没有失态，笑着将二人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