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临冬城的天又开始下雪了。露露将自己完完整整包裹在毯子里,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人拂去了她头顶的雪,坐在她身边没有离开。
“和尚......落落.....”
她试探性的叫了两声,却没有人回答她。
“好温暖......”
露露呢喃着,一双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背上,她只觉得安心,又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深夜的临冬城,一身玄色袈裟的和尚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浅浅笑着。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袈裟和斗笠上面,他看着身边熟睡的猫咪,久久不愿离开。
“总是这个样子,让人放心不下。”和尚的手掌抚着猫咪露在外面的小脑袋,替她拂去落在绒毛上的雪花,
“总是有那么多的好奇和善意,以后没了我,你该怎么办啊。”
身边的露露依旧熟睡着,不时咂咂嘴,说说梦话。和尚宠溺的替她拉一拉毯子,眼神无限温柔。
“小白露,对不起啊,好不容易找到你,我却可能要先你一步离开了。本以为我可以跳脱红尘,只护着你就足够了,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一方小小的结界在露露头顶展开,露露缩成一团安稳睡着。
和尚起身抖了抖袈裟上的雪,转身看了眼露露,拿起身边的禅杖离开。
黑夜中,露露还在说着梦话。
“和尚,等我们抓到了那个坏蛋回藏春城去,你可一定要多陪陪我呀......”
清晨的太阳又一次升起的时候,露露被阳光晃醒了过来。伸了伸懒腰,她觉得昨晚睡得极好,自身的法力也莫名其妙恢复了不少。
露露看一看周围被白雪覆盖的整座城市,才想起来昨晚是下过雪的。恍惚间想起是有个人来过,却又好像是在做梦。
她正窝在长椅上思索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又从不远处晃晃悠悠靠近了。只是今天那张苍老的脸上没有往日的精神劲儿,而是一种病气笼罩着,不断向她靠了过来。
“你怎么了?”露露向他投去了担忧的目光,喵喵的叫着。
老人依然笑着摸摸她的头,给她带了小点心投喂她,沙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你是在担心我吗?我没事,似乎是昨晚着了点风寒。老了,不中用了。”
露露吃完东西,看着身边不住咳嗽的孟海,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售票处的窗口已经再次开启,看着城门外发车站台上车已经就绪,露露决定做点什么。
“这样下去可不行。”露露心里暗暗发誓。
趁着老人不注意,她从长椅上跳了下去。还没等老人反应过来,她就一溜烟跑远了。
“果然还是走了啊。”老人看着消失在树林中的猫咪,不由得感慨到,“走了好,说不定回了家,不挨饿也不会再受冻了。”
周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老人忍不住从包里拿出了相册,一页一页的翻了起来。
相册里是小小的孟拓海和温柔的阿云。黑白照片看上去已经泛黄,有些年头了。阿云还穿着一身天蓝色的旗袍,年轻又美丽。
孟海抚摸着那张老照片,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耳边似乎还有那时候熟悉的笑声,孟海的眼前仿若播放电影一般,浮现出了那天的场景。
小小的拓海戴着他曾经买的海军帽,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短袖正在专心致志的折纸船。
听到开门声,他连忙拿着折好的纸船跑了过来,将纸船举到了孟海面前。
“爸爸你看,我也会折纸船了。”
孟海笑了起来,将他一把抱起,开心的喊着妻子的名字:“阿云,阿云,我发工资了,为了庆祝,我们去拍一套全家福吧。拓海已经这么大了,我们还没有拍过全家福呢。”
阿云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出来,温柔的应了一声,好。
“那时候真好啊......”
孟海正感叹着,一个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他。
“这是您妻子吗?可真好看。”
孟海吓了一跳,一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黑色长发琥珀色眸子的少女,一身前卫的穿搭,正冲着他笑。
“是啊。”孟海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露露伸出手,将自己的项圈给孟海看,并且问他道:“老人家,你见过一只戴着这样项圈的黑猫吗?”
孟海接过项圈仔细看了看,还给了她:“见过,前些日子在这附近,我还喂过它呢,就是今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那是我的猫咪,它已经回家了,谢谢老爷爷替我照顾它。”
孟海笑了起来,摇摇头:“它很有灵性,与其说是我照顾它,倒不如说是它照顾我。”
“别这么说,老人家,作为回报,您有什么心愿吗?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替你去做。”
“我?我没什么心愿,不用特意感谢我。”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露露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看着露露坚持的眼神,孟海叹了口气。
“小姑娘啊,你心地善良,真是个好孩子。我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唯独有一个牵挂的人,他叫做孟拓海,在三青城当航海家。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替我去看看他,不用告诉他是我让你去的,你只需要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就可以了......”
孟海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可是露露却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下来。
看着露露走向车站的背影,孟海的眼眶有些红了。突然他叫住了临行前的露露,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份肉包,塞在了露露手里。
“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这,这不是留给你儿子回来吃的吗?”
“他今天八成是不会回来了。孩子,拿着吧,路上吃。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勉强自己,如果找不到就回来吧。我已经很感谢你为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完成心愿了。”
露露将那个还热乎乎的肉包攥在手里,对着孟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啦。回去吧老人家,等我给你带好消息回来。”
火车车门已经关闭,露露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到依旧站在车站的孟海目送她离开,久久不愿回去。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一袋肉包,内心五味陈杂。
“嗯~反正一个人回铺子也没事情做,即使这次落落不在也一定没问题的。我一定会找到那个混小子带他回来的,老人家,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