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今日你那一番言论,已经的罪了贾学政,八月的乡试,他恐怕会为难你。”
薛夫子脸色严肃的看他。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去解决,也可以假意答应,让贾振安放松警惕。
可偏偏,自己的这个徒弟,却用了最极端,也最高调的方式。
落了贾振安的面子。
那人虽有一腔学识,可心眼却不比针尖大。
“老师说的是,可学生觉得,大丈夫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学生的妻子谢氏,于学生有恩,于微末之中陪着学生崛起。
学生若是为了一句夸赞,就将她置之不顾,任由狂蜂浪蝶扑面而来,给她造成压力,那学生觉得,步入官场之后,学生并不会是个好官。
连妻子的脸面都不顾,往后遇到更大的诱惑,学生如何还能,保持今日的初心不变?”
他的身份,并不是贾振安这样的人,可以动的了的。
况且,眼前的那些事,根本就不是事。
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到了京城之后的事情。
希望,她会陪着他,一如既往的在他身边,支持他走的更远些。
薛夫子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男人左拥右抱,本就是常态,谢氏将来要承受的压力,可不小啊!
你就没有想过,提前纳一两个妾室为她分担一下吗?”
李淮安好似并没有意外,老师会说这些。
微微思索以后,对着薛夫子郑重道:
“男儿三妻四妾确实是作为男人,自古以来的一种特权。
可学生并不觉得,学生自己需要这种特权,且学生与谢氏的感情深厚,并非随便一人可以融入进去的。
若是有人想与我分享妻子,学生定然是怒不可遏,想要斩杀那别有用心之人的。
此事放在女人身上,也是同理,学生不不愿,亦不舍,为了别的女人,让她脸上的真诚化作虚伪的假笑。
也不愿让她沉溺在后院的斗争里无法自拔,是以,学生从未想过,身边会有第二个女人。”
李淮安一番话,可以说是断了某些人的念想。
他说这话,并非是沽名钓誉在老师这里装腔,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薛夫子听他的一番话,眼里闪过重重疑惑,低头思忖良久后,才得出一个结论:
他的这个学生,与八年前相比,变化之大,让人不敢置信。
从来引以为傲的这个学生啊,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也不知道他这几年,都看了些什么书。
谢氏这女子,还真是不一般!
目光无视内室里传来的恳切,他自顾自的说道:
“既你已有主意,那往后的事情,为师就不再赘述了,只盼着你能保持初心。
无论是待谢氏,还是往后入了官场,为师都盼你能为百姓干一番实事。”
李淮安依旧一淡然的模样,对上老师的殷切希望,他慎重道: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李淮安躬身行礼后,在薛夫子的目许下,大步离开了薛家。
“他爹,你为什么这么冷血,你有没有考虑过,女儿往后可怎么办?”
薛夫人气冲冲的从内室冲出来,顾不得李淮安没有走远的步伐,张口就质问他。
薛夫子眉眼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
“淮安的话,你是听不到吗?”
他一甩袖子,将身子背对她后,冷冷的不再言语。
薛夫人却不想就这么算了。
她红着眼冲到他对面,“一个农女而已,那就这么大气性了。”
“再说了,盈盈性子软和,又不会和她争什么,她有什么好怕的?”
薛夫人的质问,让薛夫子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喉咙滚了滚,“好啊,你如此大度,明日就帮为夫纳几房美妾吧!”
“你 你说什么?”
薛夫人似乎不敢相信,纳妾一事会从自己的夫君口中说出来。
她哭诉的话,都被这一句话噎在了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的。
看着她灰败的脸色,薛夫子到底于心不忍,压低了声音道:
“你自己都不愿意夫君纳妾,为何偏偏要让盈盈去李家当妾?”
“谁说我让盈盈去当妾的,她与淮安本就”
“本就什么?”
薛夫子的脸瞬间就黑了。
对着夫人疾言厉色道:“上次以为见了谢氏,你能收了那些心思,去不想,你居然又旧事重提。”
薛夫子冷笑着看她,“不让盈盈做妾,难不成你是想让淮安贬妻为妾,再迎娶你的女儿?
你也是正经读书人的女儿,为何心肠如此偏颇?
你的女儿是宝,别人的孩子就是那地里的野草?
你是打量着谢氏父母都不在了,没人替她撑腰,才生了如此恶毒的念头吧!”
随着薛夫子的话,薛夫人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眼泪憋了一整个眼眶,薛夫子却只当作看不见。
“淮安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你就迫不及待的想毁了他吗?
别说淮安不同意,就是同意了,他贬妻为妾,名声都臭了,还如何再在官场立足?
周文静,你该长一长脑子了,夫君死了不嫁的女子何其多?
寡妇二嫁的亦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你偏偏要毁了谢氏与淮安,给你的女儿铺路。
如此之举,你的女儿进了李家门,当真也能问心无愧吗?”
薛夫子的一番话,几乎将周氏架在了火上烤。
她梗着脖子,任由眼泪滑落挂在脸颊,“我为女儿着着想,有什么不对。
盈盈她对淮安有心,我为何不能这样做。”
“呵,你的女儿高贵,别人家的孩子低贱如草,任由你决定去留,是吗?”
“可是老爷……”
“周氏,出去!”
薛夫子一张脸黑的能滴出墨来。
他从小受够了父母因为各种各样的女人争斗,也厌倦了那样的日子。
这才逃离了京城,逃离了官场,只一心一意做个教书匠。
守着她与女儿过了大半辈子。
他有时候很固执,有时候又视规矩如无物,所以,他才会觉得,就算没有儿子,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性子左成了这样。
“你别用那种目光看我,盈盈如今,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我这当娘的,也是为了女儿着想。”
“是为了女儿,还是看看上了淮安的前途,你自己心里清楚。
此事,你告诉盈盈,若再生了这龌龊心思,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认她这个女儿!”
薛夫子起身,背着手往外去了。
他在想,这么多年任由周氏一人再后院独大,是不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