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问起这个,连翘脸上的喜色忽然就僵在了唇角。
“小云云,你在感情这方面经验老道,你说……”
云初暖:“?”
“等等,谁告诉你我感情经验老道的!”她有些惶恐地,瞥了一眼榻上差点没蹦起来的男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
捏妈!这是坑爹呢!
连翘一副‘我还不知道你嘛’的表情,“嗨呀,将军现在又听不到咱俩的话,你在大夏的过往,边辽百姓谁人不知啊!
不瞒你说,我还挺佩服你的,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我沙海国虽然民风开放,但那只是针对男子。
于女子而言,尤其是我这个王女,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斟酌,养一公主府的面首,简直就是我的梦想啊!
管他黑的白的,糙的嫩的,全都安排上!”
连翘说着,眼神就暗了下来,“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的心里只能装下鹤郎……”
云初暖瞧着她那张小嘴叭叭的,恨不得把她嘴巴缝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非她早就和夫君说了,自己并非是曾经的大夏国公主,此时的他不得直接从榻上蹦起来啊!
还好,她的蛮子将军不屑地撇了撇嘴,又躺了回去。
云初暖也淡定了。
对于连翘的误会,她没想解释,过去有关于原主的所有事情,从她来到边辽之后,便再也不想过问了。
别人怎么误解,便随他们去吧。
堵住了一张嘴,却堵不住悠悠之口,只要她的蛮子将军信任她,其他人无所谓。
“夫君会放你离开的,若是你真的寻到良人,便把将军府当做你的娘家,嫁妆我为你准备,决不食言。”
“真的?!”连翘一喜,见小脸白白净净,软软糯糯的小公主缓缓点头,兴奋地握住了她的小嫩手,“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只不过……我现在遇到一个问题……”
她一手抚摸着自己脸上仍未消退的疤痕,十分难过地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虽然我知道能恢复成这个样子,已经非常好了,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我总觉得……鹤郎是嫌弃我的……
在将军府照顾我的那段时间,是他每日安抚我、宽慰我。
他很温柔,即便是我要死要活的时候,他也从未对我大声说过话。
我以为,他对我也是同样的喜欢,可是那晚过后,他大骂了我一通便要离开,我不肯,他又对我下了安神散,等我醒来之后,他人就跑了……”
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连翘,在提起心上人的时候,患得患失的像一个病人。
她觉得委屈,“三十那天早上,我凌晨就起榻,想着鹤郎人在边辽,一定很思念中原,特意早起,去厨娘那里学做的中原菜,想着给他送过去,可我从清早等到晚上,连他的人都没有见到。
小厮说,他家少爷去看诊了,可我不信,我就觉得他是刻意在躲着我!
小云云,你说,他是不是嫌弃我难看?是不是嫌弃我这脸……”
云初暖听她说完,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敢情人家俏郎中和她并不是两情相悦,而是……单相思?
“连翘。”
“叫我阿翘吧,阿爹阿娘生前都是这样唤我的。”
这是云初暖第一次细细打量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的那双眼睛,很深邃,很漂亮,瞳孔是棕色的,就这么面带笑意地望着你,满眼尽是温柔。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相由心生。
从第一次见到连翘,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她不是那种心存恶念的坏人。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并没有错。
“阿翘。”
那甜甜软软的两个字从她口中念出来,连翘的眸子更亮了,紧接着,便是愧疚,“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说声抱歉。
哪怕这脸毁了,我心中对你那种歉意,还是从未消减过,只是我怕你会嫌弃我,所以这声抱歉,迟迟没有说出口。
过多的责任,我也不想推卸,毕竟那杯茶,是我亲自端到你面前的,幸好你机灵躲过去了,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真的,真的很抱歉。
府中那些我原以为是姐妹的人,我对她们肝胆相照,但我没想到……”
“过去的,就不要提了。”云初暖打断她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与那郎中,并非是你脸上这伤的问题。
他是医者,见过的伤患无数,你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你……对他下了药,是吗?”
“对啊!”连翘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行为的不妥,反而提起这件事还一脸兴奋,“你不知道,我从他那里弄来点药有多费劲!
还是手软了,下的不够猛,否则那一吓算什么?我早就将他拿下了!何必还在这里发愁呢!”
这边辽女子,恐怖如斯,云初暖今日算是见到了!
她还记得巧儿垂涎人家俏郎中的时候,也是恨不得直接拐回家。
连翘这作风更大胆,直接都敢下药了……
偏偏,她自己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错误的事情。
云初暖无奈扶额,“我不知道那俏郎中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换成我,哪怕这个人我再喜欢,他如果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算得到我,我会毫不留情地离开,哪怕有了夫妻之实,这种人也绝对不敢与他相处下去。”
榻上,耶律烈忽然就感觉出了一身冷汗。
他娘的啊!
般莱那个傻逼,曾经给他出主意,让他弄点药给小娇娇!
幸好拒绝了!
这要是他一个没忍住,信了那个傻逼的话,那他现在……
耶律烈不敢继续想了,僵着身子,支起耳朵,继续听人家姑娘的私房话。
连翘明显被云初暖这些话惊到了,她瞪着一双深邃的眸子,眼中无比的惶恐,“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吗?可是他从未与我说过,我下药这个举动让他不能接受啊!”
小公主微笑脸,“那你下药之后,有再见到过他的人吗?”
连翘僵住。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原本已经意乱情迷的男人,忽然被吓的清醒过来。
两人明明都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他却忽然惊醒,从榻上摔下去。
之后整个人就是大崩溃。
她以为他被吓到了,还一直安抚,本欲继续,鹤郎却怒斥她,是不是给她用了什么东西。
她支支吾吾的,就说也不知道……
之后再发生什么,连翘就不记得了。
她醒来后,便躺在榻上,鹤郎却是不见了踪影。
原来……原来他是生气了吗?
“可他是男人啊!就算与我发生了什么,那也是我吃亏诶!他为何要生气?!”
以古代女子的思维来看,无论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就算男人是被强迫的,那也是女人吃了亏,所以连翘完全不懂鹤玄之生气的点。
但云初暖受到的教育,是男女平等。
就算她对那俏郎中了解的不多,只要换位思考一下,也能理解他的愤怒。
她自知这个观点和古代人恐怕说不清,不如换个思维。
“阿翘,你应该庆幸鹤郎中因为你下药而生气,说明他是个自尊自爱的人。
若是风流成性,他自然不在乎自己与多少个女人发生过关系,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连翘垂眸思索了片刻,越想,便觉得小公主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
她原本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此时眸子却是晶晶亮亮的,“小云云!谢谢你!从今以后,无论我在哪里,你都是我唯一的姐妹!只要你有难,唤我连翘一声,就算上刀山下油锅……”
“大可不必哈。”云初暖有些好笑,“从你为了保护我,差点送了命,我便拿你当做朋友了,太过客气的话不必说,什么时候你追到了鹤郎中,想要出府便与我说一声。
将军府就是你的娘家,我保证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姨娘什么的,咱不做,要做就做你爱人身边唯一的女人,记住了吗?”
她的声音好甜,好软,也好让人窝心。
自从国破家亡,连翘因为性子耿直,被人卖了一次又一次。
有些人表面与你是好姐妹,暗地里害你却从不手软。
更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只有父母才会珍之重之的嘱咐。
连翘越发觉得羞愧,脸一红,脸上的伤疤便越明显。
她不怕与人吵架,就怕有人对她好,会让她觉得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云初暖从那一堆手工皂中,捡起一块颜色最红的美肤皂,拉起连翘的手,放在她的掌心里,“这块皂,是洗脸用的,里面加入了蚕丝、牛奶,还有花瓣,都是能让肌肤变得细腻光滑的材料。
你每日记得早晚洗一次,脸上的伤疤一定会尽快复原的。”
这块皂,里面专门添加了血珠子。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云初暖说成了花瓣。
连翘越发感动,紧握着手中的这块美肤皂,她激动地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只是她不善于表达,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谢谢说出口。
“小云云,我……”
“行啦,快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让你的鹤郎中消消气吧,但他若是真不喜欢你,也不要太过执着,加油哦!”
小公主轻轻握拳,为她加油鼓起。
连翘原本不是个爱哭的人,她坚强到哪怕被毁了容,也没有哭过。
可此时,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感动会让人的眼眶发热,鼻头发酸。
小公主真的很好,真的真的很好。
无论是样貌、品行,所有所有的一切,她连翘哪怕再活十年,都没有人家这般通透。
知世故而不世故,懂圆滑而不圆滑,晓万事而不言万事。
她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更加有魅力!
哪怕她心里念念不忘的鹤郎,都比不上的。
“小云云,我真恨自己不是个男人,否则我定是要从将军那里,把你抢回去做娘子!”
榻上,某人差点躺不住。
但小娇娇的眼睛一瞪,他立马乖乖躺好。
云初暖忍俊不禁,“你还是好好去追你的鹤郎中吧,我呀,这辈子非我夫君不嫁了。
若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你就来找我,我或许帮不上什么忙,能替你分析分析也不错,旁观者清嘛。”
“好!你说的哦,那我先回去用用这美肤皂,等伤疤真的祛除了,我再去找鹤郎!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连翘喜滋滋地站起身,“小云云,谢谢你!对了,大年三十你给我送去的菜,都超级好吃的,下次再有,记得叫我~~
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连翘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试一试这个美肤皂。
或许,连鹤郎都不知道,那些将她脸上伤疤消除的药水是什么……
可那时候的连翘,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
小公主从拿出那个红色珠子的时候,她便知道了。
但这是小公主的秘密,她既然不想说,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只是……她的脸有救了!
呜呜呜!!!
原以为要带着这一脸的伤疤活过下半辈子,小云云太好了!
那一堆白花花的皂皂里,只有这一块红色的,显然就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
这么优秀的小公主……她怎么就不是个男人呢!!!
连翘急匆匆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又回头望向目送她离开的,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倘若,有朝一日将军敢负了你,我连翘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说完,她便离开。
榻上,等她走了以后,某将军终于躺不住了!
直接从榻上坐起身,“这虎娘们真是胆儿肥了!竟然还敢和老子抢媳妇儿!”
耶律烈感觉,人生不妙啊!
他这小娇娇的魅力太大!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只要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会被迷的神魂颠倒!
怎么办,他有一种想将她就关在屋子里,永远不出去见任何人的可怕念头!
更让他忧心的是……
年前……中原那边来报,听说他要给小娇娇准备个盛大的婚礼,日期只要定来后,那位大夏的摄政王便会亲自来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