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暖缓缓走近,对着那块血玉左看右看。
的确就是连翘曾经赠予她的那块,上面好像血丝遍布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她伸手拽了一下,想将那块玉佩取下来。
谁知娇软的小手就好像被电流从指尖窜过一样,很快便蔓延全身。
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
不停地转啊转,转啊转……
也不知转了多久,云初暖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子。
入目,却是漆黑一片。
她一手扶额,适应了黑暗之后,四下环顾。
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于一座破破烂烂的寺庙之中?!
云初暖有点懵。
低头看了看,便瞧见身上还穿着那件被鲜血染透的白色亵衣,血渍早已经干涸,呈现褐色,像是干了很久一般。
她又瞧了瞧周遭熟悉的环境,这不是第一次与夫君初遇的地方吗?
那座已经坏掉的佛像下,便是她那时的藏身之处,只不过已经没有了稻草……
所以,为什么从纳戒中出来,会来到这里?
最关键的是,她去到空间的时候是一大早上。
换算到她那个年代的时间,也就早晨六点左右……
在空间里迷茫地转一圈,最多用去半个小时,怎么天都黑了?
再多的, 云初暖来不及思虑了。
如果她消失了一整天, 夫君说不定会疯掉!
她光着脚,匆匆跑出破庙, 可这里是山林,到处都是树,根本不知道该朝着哪边的方向走。
很快,云初暖就迷路了。
天又很黑, 她分不清脚下的路, 白软的小脚,鲜血淋漓。
心里又恐慌又害怕,可她太着急了,什么疼痛, 什么恐惧, 压根顾不上,只想着快一点找到出路……
下山,回家。
越往山林里走, 天色就越暗,耳边时不时地传来雕鸮‘呼呼’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云初暖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地紧张回头看,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她只能拼了命地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好累好累,心脏似乎要从胸口中跳出来一般。
可悲的是,她彻底迷路了。
无论往哪边跑, 都没有尽头。
云初暖双手撑着腿, 倚在树干上,有一种想重新回到空间中的冲动。
再出来, 或许就能回家了。
可她还搞不清楚空间的具体作用, 万一进去之后再出来,将她送到更远的地方怎么办?
茫然、无措、害怕、惶恐,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云初暖只觉得心力交瘁。
她倚着那棵大树, 缓缓坐了下来, 决定就在这里等待天亮。
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不如……
‘唰唰唰——’
就在这时,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野兽在暗处伺机伏动。
云初暖原本就紧绷的神经, 顿时绷得更紧!
从纳戒中取出一把匕首,乌泱泱的瞳仁瞪大,紧盯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的地方。
也就一分钟的时间,云初暖却感觉度秒如年。
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化作豆大的汗水,一滴滴从她脏兮兮的小脸上滑落。
终于,她看到了!
那是一个在黑夜中无比明显的白色影子。
显然,那个身影也看到了她!
“嗷呜呜呜——”
一声长啸后,那巨大的白色身影, 飞速地向她狂奔过来。
在黑夜中,带着满心惊恐, 迷路了那么久,云初暖都没有哭,此时看到那飞奔过来的影子, 鼻子忽然一酸。
“大白!!!”
那道白色的影子,不是她的大白,还能是谁?
半年的时间, 它已经从原来的小不点,飞速成长成了一匹身型健硕的大白狼。
“嗷呜嗷呜——”
大白跑过来之后,直接扑到了云初暖的怀里。
若不是身后还有大树支撑,定会被它整个扑倒。
它的声音带着委屈的控诉,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要将它丢下。
云初暖抱着大白的脖子,努力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大白,你一直在找我吗?我迷路了,没有丢下你,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呜呜呜……”
大白的声音,化作小声的呜咽, 顺着血腥味, 它疼惜地舔了舔她白软小脚的伤口。
云初暖痒得连忙收了回来。
“嗷呜!”大白不满地又是一声吼叫。
“不疼的,没事, 带我回家吧。”云初暖揉了揉它的大胖脸, 大白闷闷地趴下身,示意小主人爬上自己的背。
“呜——”
就在这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更加威武霸气的吼声。
大白眨了眨眼,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满是不服气。
不过它还是起身,仰着头嚎叫一声,回应那属于狼王特有的号令。
“是疾风吗?!”
“嗷呜呜!”
大白哼哼唧唧。
它不喜欢狼王!
狼王……也不喜欢它……
不过它喜欢狼王家可可爱爱的小狼崽子!
要是不看在小狼崽子的面子上,它才不会回应!
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害怕!
疾风的速度能有多快呢?
上一秒,云初暖还觉得它在很远很远的距离,最起码处于山林的另外一端。
下一秒,便听见一阵狂风呼啸的声音,以及林中大片大片的枝杈顷刻倒塌。
一只身形巨大的黑狼,似是闪电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引颈长嚎、声震四野!
黑暗中,那个连影子都在颤抖的人,几乎从狼背上跌下来。
刚一落地,腿软的差点跌倒。
“夫君!”
云初暖连忙上前。
“暖暖!!!”男人脚步踉跄,却强撑起身子,一把将她抱住。
他浑身颤抖,再多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活着……就好!
只要还活着……还活着……
对于云初暖来说,她上次见这男人,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在自己去了纳戒里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夫君,你是不是找了我很久?对不起啊,不是我想离开的,而是……”
“暖暖!”
他忽然打断她,“我会亲自将那些人抽筋扒骨,千刀万剐!他们一个都……”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人?”
云初暖从他颤抖的怀抱中,退开一些,“你不要打断我,让我说完!”
她望着黑夜中那双痛彻心扉的眸子,急迫地解释着,“没有人伤害我!也没有人绑架我!还记得母亲给我的那颗药丸吗?我服下之后,便被带入了纳戒之中!”
她举起同样颤抖的小手,“或许你听来很荒谬,但我的确是被这东西带入了一个空间之中,就一小会儿的时间!
等我出来的时候,就在你将我捡回去的那座破庙之中,我也不知为何天就黑了,明明我被带进去的时候,还是清晨!”
暗绿滋生的瞳仁,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听不懂她的话,什么纳戒,什么空间,什么黑夜,什么清晨……
这些字拆开来他都明白,怎么组合到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耶律烈望着他的小娇娇,“无人……伤你?”
“无人!我发誓!夫君,你听懂我……唔!”
他再次将她揽入怀中,冰凉而又颤抖的双唇,带着一丝血腥之气……
耶律烈将失而复得的小娇娇带回了家,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云初暖想将在空间里的奇妙境遇说给他听,他却强行将她带去浴房,亲自给她洗了个澡,又将满是伤痕的小脚涂了药,包扎好,将她带回房间。
他强制她休息,睡觉。
她只要开口,他就有办法封住她的嘴……
在山林里担惊受怕,狂奔了多久,云初暖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的确很累、很疲倦,窝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中,很快便被无法抑制的困意席卷,睡了过去……
等她睡醒之后,男人就坐在榻边,一眼不眨地望着她,像是生怕她会再次消失一样。
“醒了?饿不饿?”
他满脸倦容,却已经将昨夜里一脸的胡茬,剃得干干净净,衣裳也是新换的。
云初暖还记得,昨夜里,他一身的血腥之气,连他的吻,都带着那种无法掩饰的味道。
她连忙起了身,“夫君,究竟发生了何事?我离开了很久吗?你说的他们是谁?”
耶律烈面色一顿,视线瞥见她缠着白布的小脚上,“疼不疼了?小傻瓜,无论你在哪里,为夫都会找到你,下次,等着我,好不好?”
对于她离开时所发生的事情,他只字不提,满心满眼地全都是她。
他越是避而不谈,云初暖便越是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将军……”
门外,忽然响起了巧儿怯生生的声音。
那双清浅的瞳仁,霎时变得幽暗冰冷。
只是刹那,云初暖却捕捉到了。
他将过年时整修房间,云初暖在床头加的小柜子上的热粥端了过来,“先吃饭,有话吃饱了再说,你说什么,为夫都信。”
在小娇娇懵懵地接过那碗热粥的时候,男人起身,走到了房门口。
打开了一条缝隙,压低声音,与门外的巧儿,不知在交待着什么。
云初暖探头看去,便瞧见了眼睛肿成一条缝隙的巧儿,双颊又红又肿,脸上还有着未消去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