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待张国纪走后在门口站了好久,秋日的阳光洒下来,照在她那张绝美的脸庞上。
世人都知道她美,但却没人会说她红颜祸水。
她劝说木匠天子朱由校,她选择与九千岁魏忠贤直面对抗,她扶助信王朱由检登上帝位。
她聪慧,她贤良,她倔强,她知进退,她明大势,她具有大明国母的一切高尚品质。
所以,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内,她都具有无与伦比的声望。
这份声望也使她做任何事时都能变的十分容易。
而想利用她的这份声望谋求自己私利的人也从来不缺。
春娥上前,“娘娘,李公公到了。”
张嫣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轻轻的点了点头,“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太监走了进来。
和其他太监不同,他没穿素衣长袍,反而披了一副铠甲。虽然面白无须,却隐约间有些英气。
见到张嫣,他俯身便拜,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张嫣挥手让他起来,“李国辅,你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出发去南京。”
李国辅愣了一下,随即大喜,“您终于想通了,奴婢这就通知干爹和史阁部,让他们迎接娘娘和定王殿下。”
张嫣摇了摇头,“定王不去南京,我也还要回来。今夜去,今夜回,你让史可法,韩瓒周,卢九德,黄得功几人候着。”
砰!
板子再次挥下,打在已经血肉模糊的后背上。
但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应。
一个差官俯下身子,探了探鼻息,抬头回道:“大人,没气了。”
冯铨正提着一个精致的紫砂壶饮水,闻言放下,啐了一口道:“真不禁打,四十大板人就死了。”
差官问道:“大人,那今天还提审其他犯人吗?”
冯铨还未回话,就见堂外气冲冲走进一人。
“冯铨,你又在草菅人命?”
冯铨白了来人一眼,口中小声嘟囔了一句,“阴魂不散!”
来人顿时怒了,“冯振鹭,你刚刚说什么?谁阴魂不散?”
冯铨的脸顿时白了,心想这老梆子耳朵怎么这么好。“谁说什么阴魂不散了,我是说黄公怎么来了?”
不错,来人正是连崇祯皇帝都头疼的黄道周。
黄道周也不理他,径直走向堂下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双目圆睁,望向冯铨,冷声道:“冯铨,今日,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冯铨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样,“这厮纵容恶奴伤人,我依照大明律对其审理、处置。黄公要什么解释?”
黄道周紧咬着牙,双眼似乎要冒出火来,“恶奴伤人,他最多一个失察之罪,怎么也罪不至死。”
冯铨点了点头,无限认同道:“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黄道周指向眼前的尸体,“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冯铨颇为无奈道:“这是意外。我只是按照大明律对他进行惩治,只是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打,几板子下去人就死了。”
“意外?”
黄道周声音提高,“从南京出来之后,你意外打死的人已经不下三十个了,怎么你这里的意外就那么多呢!”
冯铨摇头叹息,“我倒霉呗!”
黄道周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去一把扯住冯铨衣领,“倒霉?你真把天下人都当成傻子吗?给你送礼的,即便有大罪你也不过问。没给你送礼的,鸡毛蒜皮的事就被你抓住往死里打。你不是倒霉,你是心黑。”
冯铨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黄道周的手臂,“黄公,我们都是入阁的人,要讲究斯文。如此这般,不是让底下人看笑话吗?况且,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这火爆脾气不收敛收敛。气出个好歹,那就只能入土为安了。”
说着,冯铨怒声吼向其他人道:“还不都滚下去,还真要看本官和黄阁老的笑话吗?”
所有人脸色顿变,缩着脖子连忙向外走去,他们可不想触怒这个杀人如宰鸡般的上官。
“把尸体抬出去!”
返回来两个人,拖着尸体走了出去,在地上留下两道血红的痕迹。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冯铨再次拍了拍黄道周的手臂,“黄公,有什么话好好说吗?这么一直抓着我的衣领成什么样子?莫不是,你还要打我一顿?”
黄道周冷哼一声,甩开冯铨。
冯铨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笑着道:“黄公啊!你我观念不同,但都是为大明,为陛下着想。有些时候,还是得彼此多忍让忍让。”
黄道周盯着冯铨,“我讨厌你,尤其是你的不择手段。”
冯铨哈哈笑道:“说的好像我多喜欢黄公你似的。但黄公有一点你不得不承认,我的方法比你的方法有用。”
黄道周这次没有反驳冯铨,沉默着没有说话。
冯铨笑着道:“打东虏要钱,平闯贼也要钱。募兵要钱,打造军备也要钱。救济百姓要钱,百官养家要钱,阵亡将士的抚恤还是要钱。但大明没钱,没钱就得搞钱。从哪里搞?当然是那些富户身上。不用些手段,难道学你黄公?”
黄道周怒视冯铨,“学我如何?”
冯铨嘿嘿一笑,“如果人人如黄公般一心为国,愿意毁家纾难,拿出所有家产资助朝廷,那自然是极好的。但黄公你自己的家产是捐出去了,但又有几人听从你的号召捐钱捐粮襄助朝廷?这些日子,黄公是筹到了一百万两银子,还是五十万两?”
黄道周低着头,语气不善,“十三万两。”
冯铨“哎呀”一声,“啊!有这么多啊?”
黄道周顿时怒了,“你在讽刺我?”
冯铨连忙摆手,“不不不,是尊敬。我以为,黄公最多能弄来几万两。十三万两,这完全超过了我的预想。可见,黄公在士林还是有大威望的。但这么点银子,对朝廷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人性自私,不把他们逼入绝境,他们怎会甘心拿出银子?”
黄道周冷声道:“所以你就滥杀无辜?”
冯铨嘿嘿冷笑,“无辜?这天下有无辜之人吗?就算有,杀最多无辜之人的也不会是我冯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