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特的整体面积比较小,拆除之后要绣什么补充上去,才能完美盖过,还合情合理呢?
以蒲绣绣的野心,合情合理肯定不够,她追求的绝对是推陈出新,是出其不意,是意外惊喜。
果然,等到比赛进入倒计时之后,她手下那个取代丘比特的形象,终于初具雏形了。
“她是AI吗?”在现场之外拥有一台机位精准看到直播的尹原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真的是AI吧?这是人类能够完成的刺绣吗?”
这句话如果是用来评价刺绣手速和最终完成度来说,已经是极高赞美了。
可他身边的蒋淳珖却摇了摇头,他赞叹地说:“我们绣绣有AI具备的根据关键词进行精准生成的能力,也有AI不具备的完美的创造能力,这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呀。”
“虽然很想说,你作为舔狗来说,技术真的很炉火纯青,但是舔到这个地步,我也是没想到的,老板,”尹原问,“你知道她想绣什么吗?”
初具雏形的那个取代丘比特的,居然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而且看五官线条,还像个外国老头。
尹原没怎么读过书,他不可能了解到这个点。
“古希腊神话中,有个故事叫《冥河船夫》,主人公卡戎是冥河中的摆渡人,传说,只要生者付钱给冥河渡神卡戎,他就能把人摆渡过河去,”蒋淳珖还像之前那么简单地讲完了一个故事,“我猜,绣绣可能绣的就是卡戎。”
尹原确实没听过古希腊神话,更不了解《冥河船夫》的故事,但他听完之后,迅速get到了蒲绣绣最后留的那个大钩子是什么了。
“我知道了!”他一惊一乍地说,“我知道为什么整个绣品的画面构图很奇怪了,她留出来的那个空白部分,是真的要绣一个很符合主题的……”
他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蒋淳珖没有追问,倒是沈玥急了:“你这人怎么话说一半呢?继续说啊。”
可是尹原不肯再说了:“惊喜肯定要留到最后的,而且我也不确定小蒲老师是不是真的像我猜的那样构思的,万一不是,那不是很丢脸。”
沈玥嫌弃他:“你还知道丢脸呢,平时脸皮不是挺厚的吗?”
可不管她再怎么去说,尹原都不肯再往下说了。
沈玥只能放弃:“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我苟的久,难道还看不到最后绣绣姐的成品吗?”
蒲绣绣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手都在抖。
蒋淳珖没办法在这样的场合里第一时间冲过去扶住她,还好沈玥可以。
“蒲绣绣,”蒲绣绣被沈玥扶住的时候,另一边也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托住了她另一边的胳膊,跟在她后面出来的董济这时候才问,“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个丘比特,是你原本就想好了,今天临时换掉的,还是从最开始就是为了今天的反转故意绣的?”
“虽然你第二种猜想真的很爽文、很拉风,我也很想承认,”蒲绣绣虚弱地说,“但我真没这么深远的想法,我现在太累了,我得先睡一会儿……”
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强大的输出,的确从体力到精神方面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话说到这里,蒲绣绣整个人都开始往下溜了。
蒲绣绣眼睛一闭,完全失去了意识。
沈玥扶不住她,于是董济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可很快就有另一双手伸过来,紧跟着人也逼近到了董济面前,他强势地把人接过去,沉声道:“我来。”
蒲颂虽然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但打横把女儿抱起来的时候,手非常稳,一点都不像才刚生过一场大病的样子,身手还非常矫健。
等他抱着人出来,季里才追出来:“师父!”
蒲颂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沈玥已经飞快跑出去,把车开过来了,她把车直接停在蒲颂面前,叫了一声:“蒲老师,上车吧。”
蒲颂就这样看着,季里也没反应过来,还是沈玥从车上跳下来把后座的车门打开,蒲颂才把蒲绣绣放上去:“我就不去了,她应该是脱力了,让她好好睡一觉,注意腱鞘炎。”
“好的,谢谢蒲老师。”
到了什么程度的父女关系,才需要蒲绣绣的助理来感谢他呢?
蒲颂闭了闭眼,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快走。
季里站在蒲颂身后,跟他一起注视着沈玥开车离开,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问:“您是在怪我吗?”
蒲颂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季里还想追上去,可这时候董济也走过来:“我要是你,这时候就不去火上浇油了。”
季里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董济也跟着冷笑一声:“我提醒你一句,少跟那个苏嘉至混在一起。”
“轮得到你管吗?”
“轮不到我管我也管了,”董济没什么好口气,但他还是说,“苏嘉至这个人,跟你接触根本就是项庄舞剑,他意在谁,你心里没点数?”
“我心里有数没数,你管得着吗!”
“我提醒你一句,”董济恶狠狠地说,“你跟谁来往我不感兴趣,但如果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带进湘绣圈里,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季里怒喝了一声,“还像上次那样污蔑我抄袭吗?”
“我是污蔑你吗?”
被董济这样一反问,季里愣了愣。
董济已经转身走了。
其实不用他说,季里也不是傻子,现在苏嘉至的种种作为,早就不像他当初说的那样了,可季里现在已经骑虎难下,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蒲颂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在后悔,后悔这些年为了季里,把和蒲绣绣的父女关系搞成这样,但现在他同样也骑虎难下。
谁都知道季里是他蒲颂的得意弟子,他又对季里一直这样提携,将来如果有一天季里出什么事,他能独善其身吗?
或许还会连累他的宝贝女儿。
季里常常吁出一口气,心想:“他不可能不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