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回来之后,蒲绣绣的第一件事是整理笔记,很多事当下还上头的时候是记得,可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过段时间就有新的让人上头的事取代这种热情,到那时候还要记住这些东西,好记性可不如烂笔头。
等蒲绣绣弄完这些笔记之后,陶湉湉又上门来了。
留给服装的时间不多了,蒲绣绣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陶湉湉这时候过来,对她来说肯定是打扰。
于是蒋淳珖挺身而出,把陶湉湉给带出去吃饭了。
陶湉湉能来打扰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等服装一到位,其他前期准备工作就也都到位了,演员需要提前进组试拍,她最近看剧本都看得上头了,反反复复研究和琢磨,甚至还来找蒲绣绣借她找到的关于那个年代的书,和剧组提供的相结合起来,到最后剧本会的时候,导演已经评价她:“天选的洪斓了你这是,简直就是从我们剧本里走出来的,完全体会和感受到了洪斓的心境,洪斓本斓了!”
如果她能把这些心得和体会很好地运用到拍摄当中去,一定也会获得观众这样评价的。
蒲绣绣现在还在挑灯夜战,她已经到了连晚上开灯刺绣都要赶进度的地步了,好在刚从上海回来,这股劲儿还在。
梁秋荷要提醒她吃饭,都被蒋淳珖拦下来了:“妈妈,您自己生的女儿自己还不清楚吗?她可是典型的湘妹子,吃得苦、耐得烦还霸得蛮,这种时候谁劝她都没用的,而且刺绣本身就是体力活呀,她累了饿了肯定会去睡觉和吃饭的,放心的呀。”
他总是“呀”来“呀”去的,听起来很像梁秋荷最近在追的剧里那个上海男主角,听多了有点烦:“你怎么回事啊,不能这样惯着她的呀!”
结果连自己都跟着“呀”起来了。
好在蒋淳珖脾气好,知道梁秋荷是担心女儿导致有些焦虑,连哄带骗地把人送回去之后,还没忘记给蒲绣绣带她最爱吃的路边摊烧烤。
而且等蒲绣绣好不容易想起来出来吃东西的时候,还特意跟她强调:“我是借他们的地方,按他们的配方,自己买的材料去做的,味道肯定一样,但是保证干净的呀,不会拉肚子的,你放心!”
蒋淳珖办事,蒲绣绣还从来没有不放心过,她愉快地吃完东西,就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刺绣当中去。
旗袍的尺寸都是根据定好的演员身材来量身定做的,这些蒲绣绣临时在上海学了一些,但肯定是不够立刻拿来用的,所以是专业的设计师过去量的,不过蒲绣绣的刺绣只需要把料子定下来就可以开始。
为了不影响她刺绣,蒋淳珖已经差不多跟着住到湘绣坊这边来,在附近开了一间比较朴素的酒店的套间,也方便蒲绣绣就近休息。
这天蒲绣绣一大早去了湘绣坊继续刺绣,蒋淳珖开门就遇到一位不速之客。
“我知道你没理由见我来浪费时间,”季里开门见山地说,“但我可以告诉你,蒲绣绣为什么非要让你学刺绣。”
湖南的春天多雨,也很少下那种瓢泼大雨,可细细密密地总是不停,衣服上总是薄薄一层湿气,也容易让人心烦。
蒋淳珖摩挲着咖啡杯的沿口,就像听了个很普通的故事那样,反应平平。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季里说,“现在你都知道了。”
“我还以为你是来祝贺我和绣绣结婚的呢,现在绣绣工作忙,事情太多了,婚礼肯定得延后,”蒋淳珖面带微笑的邀请他,“到时候我给你发请帖呀。”
季里有些难以理解:“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就打算给我发个请帖?”
“那伴郎应该是够了,所以不用麻烦你了,”蒋淳珖还是那个笑眯眯的样子,“绣绣让我学刺绣,我也学了,没有天赋加上不感兴趣,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这都不重要,就算我天赋极强还喜欢湘绣,那又怎么样呢?我的成功只意味着我成功,并不能抹杀掉绣绣的成功和努力,任何行业,都需要有人带领,可也不能只有这一个人,是绣绣很早以前就从张老那里学会的道理,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但是蒋淳珖已经起身了:“哎呀时间都这么晚了,我要去给绣绣送饭了,改天再约你一起去看爸爸啊。”
他口中的“爸爸”,不用说,在他和蒲绣绣结婚之后,肯定说的是蒲颂,而不是蒋氏集团那位蒋董了。
他倒是比蒲绣绣还叫的亲热。
季里突然在想,如果蒋淳珖真的对湘绣感兴趣的话,蒲颂肯定会对他倾囊相授,他嘴又甜,还这么有钱,任何方面对季里来说,都是碾压式的存在。
“等等,”他在蒋淳珖准备走的时候叫住他,“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相信我没有和苏嘉至联手骗你?”
“因为我是蒋淳珖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我完全不知道的话,你觉得像话吗?”
季里已经上了贼船,苏嘉至巧舌如簧,手里也确实有一些资源,脑子还转得快,也能想到一些有煽动性的点子,短时间内试图操纵季里,不是没可能的事,可季里也不是草包,暂时没有灵感才会误入歧途,真要一条道走到黑,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季里又不傻,谁真心对他,谁是千方百计在利用他,不可能分不清。
现在蒲颂对季里因为种种原因,过分的滤镜当然碎了一地,但这么多年带他的感情还是在的。
“今天你过来,是你自己主动来的,还是爸爸让你来的?”蒋淳珖突然问。
“是我自己,”季里苦笑道,“师父不会这样要求我的。”
想想也是,蒲颂现在在梁秋荷的调教下,已经开始慢慢学会尊重别人的主观意愿,而不是一门心思给别人自己想给的了。
“苏嘉至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他让我在这次剧组服装上动手脚,抢绣绣的功,到时候他再配合出手弄一拨宣传,”季里说,“但他到时候是真会这样,还是会反过来到你那里去告我一状,就不好说了。”
“你答应呀。”
这回季里有些不解:“为什么?”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才是狐狸尾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