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昌盛方才已经在心中权衡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整件事,都是冲着聂氏来的,不管见不见官,对冷家大房来说,都是穷极一生的丑事。
但若是把聂氏休了,这件事便另当别论了。
他大可以将自己和三个儿女都说成是受害者,被聂氏欺瞒了,如此一来,不仅儿女的名声保住了,他说不定还能和肖家拉回亲戚关系,待到金银满屋之际,他还愁找不到暖床的婆娘么?
想到这里,冷昌盛的心里已经笑开了花,眼前布满了繁花簇景。
在聂氏震惊的同时,其余的人亦都沉默了,没有人上前去为聂氏求情,就连一向护着聂氏的沈氏,也都紧抿着唇瓣,毫无帮腔的意思。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的一双儿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聂氏四下张望间,却对上一张张敛下的脸,她视为掌上珍宝的三个儿女此时亦是低着头,默不吭声。
她都养了些什么白眼狼,聂氏怒极反笑,整个人既狼狈又凄励。
肖睿左右为难:“这……”他知道冷昌盛的意思,但这行为真真是丢了男人的脸面,自己的婆娘犯了错,做为男人,不仅不替她扛着,还要落井下石,这聂氏也是嫁错了人啊。
“大伯娘,你别急,只要你能证明这事是别人给你出的主意,那么,这错便不该由你一人扛着!”冷怀瑾见时机已经成熟了,便上前一步,对聂氏循循善诱。
在人最脆弱的时候,丢一个馒头,他可以把命都给你。
活了两世,冷怀瑾早已将人心摸了个通透。
聂氏果真感激的泪流满面,一双徬徨不安的眸子感激的看着冷怀瑾,许是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不是自己的丈夫儿女替她出头,却是这个一直被自己厌恶的小侄女替她说话,她喉头一哽,道:“我有证据,那八字是李桃去找人做的手脚,那日他还特意去后山见了个人,我虽没看清楚是何人,但知道是个男的!”
正在这时,一直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刘壮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拔开人群便跳了出来,冲着冷怀瑾道:“对对对,前几日夜里,我也瞧见李婶子去见了个男的,我正巧在后山挖些草药,给碰上了,七尺高,着一身蓝色的道袍,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刘壮子的话是重重的打在李氏的脸上,她万万没料到,那人请人合八字的事,竟会被人瞧见。
秀丽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捏住冷怀素的手也紧了紧,这种事,一旦传了出去,是如何也说不清楚的。
“壮子,你许是看错了,我娘夜里都是陪着我的,怎么可能出去见什么男人?”
冷怀素心领神汇母亲的意思,冷静的上前一步,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壮子,说话间理直气壮,没有半丝心虚之色。
一个十岁大的女娃子第一时间便说出这种话来,确也是十分的让人信服的。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李氏十分疼爱这个小女儿,平日里去哪里都是领着她的,因此,冷怀素的话立马便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有人开始质疑刘壮子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冷怀瑾看着这对母女,事隔两世,她们仍旧功力深厚,有着颠倒黑白、惹人同情的能力。
“刘壮子,你倒是说说为何认定是我家二伯娘,这事可不能乱说!”顺着冷怀素的话,冷怀瑾装作十分忧心的诱导他。
刘壮子被村子里的婆子们问了几句,已是涨得满脸通红,争于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听了冷怀瑾的话,他立即道:“那日李婶子穿了身绿色的翠花衣裳,我还听到她唤那个人叫作‘长虚道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看来,壮子是离的很近的,居然连他们之间的谈话都听了几分去。
李氏的胸口已经剧烈的起伏了起来,壮子的话无非是铁铮铮的证据,商州的道观就那么几个,尽管那个‘长虚道长’名气不大,但只要派人调查一通,定能揪出来。
若到了那个时候,李氏再去争辨,就真的是晚了。
‘扑通’一声,李氏敛下双眼,直直的跪在了沈氏的面前:“娘,八字确实是我去合的,这事虽然是为了帮大嫂,但我确实有错,要休要弃,随便你们!”
一句话,坦诚了错误,说明了理由,还主动承担责罚!
反倒让原本对李氏指指点点的人闭了嘴,这便是李氏的高超之处,在别人争着推御责任的时候,她却反其道而行,抓住了人心啊……
沈氏脸色变幻,青一阵白一阵,一日之间,两个媳妇都犯了大错了。
若真要休掉一个,她宁愿休掉聂氏,毕竟聂家没有李家财大势大,对冷家的帮助也不多。
正想开口,却见冷昌达已经扑跪在了李氏的面前:“桃儿,你这是做什么?这事明明不是你的错,你心慈也不该将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啊,你若是走了,我和儿女怎么办?”
说罢,两夫妻相拥而泣,是难分难舍啊。
冷怀素和冷逸真亦跪在了父母的面前,不舍的流着眼泪,这戏码是演的惟妙惟肖,看热闹的婆子们已经不忍的开始求情了。
便在这时,肖子松凑到肖睿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肖睿脸色大变,上前与冷昌修夫妇道了别,便急急忙忙的策马而去,肖家的人也都一并离去。
冷怀瑾追出去时,只闻肖睿留下一句:“巡抚大人亲自要人来了,这事估摸得暂且搁下了!”
一直被困在马车中的年秀芝轻轻的撩开帘子,冲着冷怀瑾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仿佛在说,这场仗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