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那背后要害她之人,早已做好了被揭穿的打算,在秀珠的身上下了毒,完全没有给冷怀瑾将秀珠屈打成招的机会,这一条线索,到这里,已经断开了,而在冷府究竟还有多少被安插进来的细作,亦不得而知。
但经过秀珠的事,肖梅姑和冷昌修也各自留了个心眼,跟在身边的人,除却心腹,不再滥用新进的下人。
王妈妈重新回到肖梅姑的身边伺候着,也因着自己侄女的事,使得她心怀愧疚,因此,在肖梅姑的面前,亦是更加的小心翼翼,不敢逾越半分了。
转眼间,离这桩事又过去了好几日,眼看着夏季即将过去,花园里的夏花都渐渐枯萎了,池塘里的荷花也垂败了下来,整个冷府都沉浸在一片萧条之中,冷怀瑾除却偶尔过冷记看看生意,已经数日未出过府门了。
“小姐,周小姐的银子已经用完了!”赵楠将萧一报上来的情况如实的告之冷怀瑾。
她正握着一本医书,靠在小池塘边的牡丹亭里,津津有味的读着,听了赵楠的话,只是眉眼一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而后继续翻开下一页,顺着指尖的字眼,认真的钻研着。
湖面上泛起淡淡的轻风,炎炎夏日也即将过去了。
“咱们要不要给周小姐送些银子?”赵楠见她并无反应,脸上不禁泛起几分愁色,欲言双止的看了看冷怀瑾的脸色后,这才小心翼翼道。
上一回,在周府,她和周润芝换了衣裳后,冷怀瑾便将周润芝给带出了周府,说是姐妹一场,救她于水深火热当中,之后,将周润芝送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便揣了五十两银子给她,让周润芝自己去寻想过的生活。
这五十两银子,于一户京城中的小户人家,可以算得上是数十年的家用,省着吃,短时间内也是花不完的。
再说了,若是周润芝能及得上冷怀瑾的十分之一,拿了这五十两银子开门创业,那下半辈子的吃住更是不用愁了。
只可惜,萧一盯着她好几日,却发现,她住宿是寻了最好的客栈,吃饭亦是要上京城中消费最高,味道最好的酒楼,每一顿都是叫了好些菜,吃不上几口,就饱了,剩下的都被酒楼的老板拿到外头喂乞丐了。
有了她这樽活菩萨金主,城东的乞丐都吃胖了不少。
那掌柜的见她出手阔气,亦是常绕在她身边献媚讨好。
可今儿个……冷怀瑾给她的那五十两银子花完了,她没钱付房钱,就被掌柜的给撵了出来,周润芝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小姐,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因此,便与那掌柜的理论起来。
做生意的人向来认钱不认人,差了几个伙计,便要将周润芝丢出去,好在萧一及时出手解了局,如若不然,周润芝今儿个准被人揍了顿不可。
“送了银子,她再用完了,那么怎么办?再送,再用完了,再送?是这样吗?”冷怀瑾漫不经心的翻过一页,注意力仍旧集中在手中的书本上,语气清淡的就好似在谈论今儿个的天气一般。
对于周润芝这么快就用完了那五十两银子,她似乎早就料到了,而且完全没有再给周润芝送银子的打算。
赵楠不禁奇怪了,冷怀瑾和周润芝不是情同姐妹么?怎么会看着她落难而不出手相助呢?
转念又一想,若冷怀瑾真的对她置之不理,又怎么会派自己身边的唯一一个暗卫去保护周润芝?
她不禁恍然大悟,冷怀瑾这是在考验周润芝的决心。
一个人若真的决意要去过自己的生活,就必须接受外界所带来的一切阻力。
银子没了,冷怀瑾可以给她送一次、二次,甚至十次、二十次,但却不能给她送一辈子,她究竟要有自己的生活能力不是?
而很显然,周润芝完全没有这个能力。
赵楠在回来禀报冷怀瑾的同时,周润芝也终于被那客栈的老板给赶了出来,萧一付了房钱,这才避免了她被抓去见官的惨相。
“我呸……你以为你这破客栈姑奶奶我愿意住么?我告诉你,我可是周……”周家的大小姐,什么山珍海味,软棉锦榻没睡过……但后面的那句话,她还是生生的打住了,毕竟,她已经离开了周家。
而周家的人此时定也在到处寻她,若是随意的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去,怕是父母很快就能将她抓回去了。
原本冷怀瑾给她银子的时候,她还觉得多了,却不想,一花起来,这五十两银子,几天就一个子也不剩了。
“走走走,别防碍我做生意!”掌柜的已经懒得听她啰嗦,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便将周润芝给赶走了。
周围一众围观的百姓无一不对周润芝指指点点的。
这使得自小受良好礼教的她一时之间颜面尽失,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但眼前地洞没有,路倒是有一条,因此,她也顾不得其他,愤怒的冲出人群,寻了条清静的街道,这才停下脚步。
摸了摸腰间那已经干瘪瘪的钱袋子,一股无力感又涌上心头。
她是周家大小姐,但骨子里却也倔强的很,想起当时冷怀瑾将钱袋子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还曾推托了一翻,觉得凭着自己的双手,定不会饿肚子,眼下想起来,只觉得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
若是要她再厚着脸皮去问冷怀瑾要银子,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思来想去,周润芝决定还是先找份事干,将目前的温饱问题解决了再说,心里正这么想着,肚子已经不争气的打起鼓来。
一咬牙,在整条大街上巡视了一遍之后,她决定去京城中号称天下第一楼的邀月楼试试,这地方看起来极为奢华,听说平日里招呼的都是皇亲贵胄,就算是有钱,也一定能进到里头吃饭呢。
邀月楼在商州也有一间,与在京城的这间,同样都是好爷旗下的产业。
但周润芝却是从未去过,因为,即使是周清江今儿个这个势力,人家也未必招待。
既然有钱也吃不着,那么,她进到里头做事,总能闻到一些香气的,再说了,这样的地方,工钱也一定开得很高。
这样想着,周润芝已经迈开步子朝着邀月楼走去。
刚到了门口,便被两名身材槐梧的门神给挡住了去路。
“两位大哥,我是来找事做的,我啥活都能干,能带我去见你们的掌柜么?”她压下火气,这才没冲着那两人大喊大叫,却是平日里没做过这种低三下四的活儿,因此,说起话来就像命令人似的。
那两人冷眼瞧着周润芝的穿着打扮,不禁嗤之以鼻道:“这位小姐,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似要找活要干的人,我告诉你,这一年里,用尽手段来咱们邀月楼想要一睹咱们好爷风彩的小姐多了去了,你还是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邀月楼里当差,可都是经过专门训练出来的人,气势自然不同于一般的酒楼。
而这两名男子说的却也一点儿不假,若问如今的天熹国,谁最富有,当属天下第一楼的好爷了,按理说,这般富有的男人定当是妻妾成群,府邸成片,却是……这位好爷不仅未曾成亲,还极为讨厌女人,据说连女人的手指也没碰过。
男人若是听了,定会觉得此人不是傻子就是痴子,却是这天下的女子却偏偏喜欢这样的男子,几番相传下来之后,惹来狂蜂浪蝶无数。
“我真的是来找事做的,你们就让我进去吧!”从门口往里瞧,尽是一片奢华,大堂内比起周家的院子还要宽敞,桌椅板凳皆是上好的梨木制成,这样的装潢摆设,看着就让人稀嘘一片,更没别说里头的菜色了。
周润芝的嘴里已经涌起了唾沫,双眼紧紧的盯着那正端上桌的菜色,酒香肉浓,扑鼻而来,馋得她浑身都痒了起来。
便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邀月楼落脚。
“滚,今儿个咱们这里有贵客,你识相点快些离开,如若不然,得罪了贵客,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两樽门神见她冥顽不灵,脸色一横,上前一步,便要将她架起。
周润芝此时哪里肯走,饿得已经发晕了,却是闻着那香气,就恨不得飞过去,因此,也顾不得有什么后果,便大喊了起来:“掌柜的,我什么都能干,求你让我进去吧……”
别看她人小,这一喊起来,还真不是盖的。
原本被人伺候着正用餐的男子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门外这一场闹剧,伸手示意将人带上来。
周润芝不禁欣喜若狂,三两步便冲了进去,脸带笑意的望着那正看着她的男人,喜滋滋道:“我肚子好饿了,你能不能先给点东西我吃,吃完我就干活了!”
大小姐的架子倒是改不了的,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先跟人谈条件,邀月楼的掌柜的,不禁擦了一把冷汗,正要上前将人给撵走,却不想,那坐着吃东西的男子竟是爽朗一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可以,但是我们邀月楼从不做无本生意,吃完这些,你就到后边去打扫去,但凡能看得见的地方,不能见一丁点儿的灰尘,若是做不好,便要扣工钱、饿肚子,你可想好了?”
周润芝向来被人伺候惯了,将外出讨生活也想得太过简单,话未过脑,她已是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
说罢,又看了那男子一眼,便迫不及待的抓起盘子里的蜜酱猪肘子狂啃猛咬了起来。
掌柜的愁得头发都白了,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轻道:“赵爷,这姑娘……”
这邀月楼何时破过这样的例,里头可都是自己人,这丫头来历不明,自然不可能留下的。
赵城做了个眼色,那掌柜的立即明白,他今儿个初到京城,为的就是替赫惊鸿先来探道,这京中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未来得及探知,便有这么一个人送上门来。
他本能便想到,是不是他来到京城的消息走漏了,而有人妄想混入邀月楼打探‘好爷’的虚实?
如此想着,赵城的眼中凶机一现,却又立即恢复了方才的笑脸,放下筷子,十分礼遇的做了个绅士的道别动作,道:“姑娘请慢用,我还有事就不陪姑娘了!”
说罢,人已经绕过大堂,往邀月楼的后院去了。
周润芝压根没想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嘴里只管啃着这味比仙肉的猪蹄子,心里却思量着,改明儿一定要让府里的厨子来这邀月来楼来学上一学。
好不容易将这个猪蹄子啃完了,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腹,周润芝打了个饱嗝正想出去,却被掌柜的给拦了下来,这才一拍脑袋想起自己今儿个是来邀月楼做工的,便笑着道:“掌柜的,有什么活尽管吩咐!”
……
赵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已经是她这几日来,第三次替周润芝的事跑腿了,这一回却急坏了她。
早前有萧一在后头保护着,周润芝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可就在昨儿个下午,她竟进了邀月楼,这邀月楼一旦进去,整个人便好似消失了一般。
萧一能感觉到,整个邀月楼的周围都有一股子神秘的力量环绕,但凡靠近一步,都会受到阻饶。
他自问武艺已是出神入化,但邀月楼附近这股势力,却似乎比他更强上好几倍。
自打跟了冷怀瑾之后,他已是不过问赫惊鸿那边的事,因此,这股力量是完全没有给他留一分的余地,毫不留情的便将他挡在了外围。
使得他无法窃知周润芝在邀月楼里头的情形。
“小姐……小姐,不好了……”赵楠的声音老远的便传了过来,冷怀瑾不禁收起了手中的书本,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只要周润芝她还活着,就不用再来向我报了么?”她这次原本就是想让周润芝确认自己的立场,吃苦也是她自己选的,因此,缺银子之类的事,冷怀瑾是不想再听了。
“不是……小姐,这回不是银子的事,周小姐进邀月楼了!”赵楠好不容易跑了过来,整个人半趴在牡丹亭的桌面上,一口气便将冷怀瑾仅剩的那杯水倒下了肚子,这才寻回了些力气。
她跟着冷怀瑾这么久了,一到京城便听闻这邀月楼是进不得的,因此,心里早记下了,故听了萧一的汇报之后,她是急得不可开交啊。
她这话,确也真的吸引了冷怀瑾的注意,柳眉微微一蹙,这邀月楼向来是不让人外人进出的,按理来说,周润芝是进不去的……
“主子,据闻周小姐是被人放进去的!”萧一不知何时也从黑暗中隐了出来,抱拳上前,语气虽不似赵楠那般焦急,却看得出来,亦是十分的担忧的。
要他保护的人,他没有保护好,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也算是失职了。
听了萧一的话,冷怀瑾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外人不知,她却是清楚得很,没有赫惊鸿的允许,这邀月楼是连只苍蝇也进不去的。
邀月楼里头全是赫惊鸿的人,个个如同死士,能寻私放了周润芝进去?难不成是赫惊鸿来京城了?
这般想着,她脸色微微一变,锐利的双眼猛得抬起望向萧一:“你可有事瞒着我?”
她可不相信萧一与赫惊鸿之间就没有任何的联络,赫惊鸿能将他放在她的身边,除却保护她的安危之外,也是便于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主子,我没有!”萧一墨黑的眼眸直视着冷怀瑾,却是一丝也不肯退让。
“去查,我要知道今日是谁将周润芝放进邀月楼的!”袖口一甩,她已经快速的转身,脸朝着面前的荷花塘,看着里头的荷花已然枯败,心里却涌起一股子落漠之感,深深的吸下一口气,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他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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