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美的声音传入赫连城的耳中,他失望的收回目光,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冷笑。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心里心心念念的人却始终是她。
面前的女子的容貌虽与冷怀瑾有七分相似,但那眼神和气度却是无法比拟的,是啊,这世间怎还会有第二个那样的女子?
“有事么?”语气情不自禁冷淡了下来,脸上掩饰不住的沮丧和失望如数落入冷怀素的眼中。
嫉妒再次在她的心里滋长,她偏偏不信自己比不上冷怀瑾,更乌定了她要在陈王府立稳脚跟的想法。
她甚至觉得,冷怀瑾能带给陈王的利益,她同样能。
想到这里,冷怀素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将手上的汤盅摆在了陈王的面前,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他案台的公务文件上,轻柔道:“王爷昨儿个劳累了一夜,喝碗参汤暖暖身子,人遇到难题是难免的,这世间总有会解题的人。
她的话音十分的轻柔,让人听着也倍感舒服。赫连城原本已经有些不耐烦,但听着这话,又似有玄机,故皱着眉头抬头望向冷怀素。
他俊美的容颜,深沉的双眼就这般定定的望着她。
冷怀素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喜意自心底直往上窜,这是入陈王府后,赫连城第一次瞧她。
与方才以为自己是冷怀瑾时的目光所不同,他眼中瞧着的确实是她冷怀素,此时,那眼中带着几分猜忌,几分疑惑,几分探究……
于冷怀素来说,这无非是一个好机会。
方才马佳敏娜正与赫连城闹脾气,她也似乎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这般想来,赫连城也不过是利用马佳敏娜,而只要她同样能带给赫连城利益,只怕赫连城带给她的前景将更加可观。
若是有一日,他真做了九五之尊,而自己岂不是堂而皇之的成为了一朝妃子,想得更远一些,或许……还能国仪天下。
心中的念头一旦种下,冷怀素立即用热切的眼神回望了过去。
那原本就涂抹得鲜艳欲滴的唇瓣,此时正笑盈盈的开启,微微凑上前去,热气呼在赫连城的耳边,带着一股子她身上特意熏染的香气,格外的清新醉人:“陈王可知怀瑾这般与您作对是为了谁?”
她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时间虽过去了好几年,可赫惊鸿的容貌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原本还以为并无用处,如今想想……不是正好助她攀上赫连城这枝高枝么?
果然,听到冷怀瑾的名字,赫连城剑眉一挑,心中那根原本就拔不掉的刺又开始慢慢的滋长。
这些日子以来,他亦是苦思冥想,却实在想不出来他与冷怀瑾又有什么仇恨。
更是想不出来,为何冷怀瑾要如此对付他。
失了赫连战这个左膀右臂,他暗中打听下,竟是由肖睿领的头,征北大将军陈卓,亦是由肖睿引着去的。
肖睿是冷怀瑾的亲舅舅,这件事自然与冷怀瑾脱不了干系。
而刘贤妃与皇后的下场,却也不是他们故意为之,刘贤妃原本是借血凤镯为名,想替赫连城收复这个女人,可最后,却被她一波连一波的陷井陷害得生不如死,最连皇后也失了威名,如今只空有头衔,在禁宫内日日以泪洗面。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无不在提醒赫连城,她会留在宫里,是早有预谋。
而这些预谋总该有个理由……
赫连城在脑海中迅速的消化了冷怀素的话之后,人已经‘腾’的一声立了起来,脸色阴霾得厉害,双眼中迸射出迫不及待的*,是的……他太想知道这一切了。
手指快速的捏住了冷怀素的手腕,几乎是脱口而出:“快说!”
直到这时候,赫连城似乎才意识到,冷怀素与冷怀瑾是一家子,却又是不同本质的一家子,冷怀素的思想与冷怀瑾是完全不一样的。
手腕徒然一痛,使得冷怀素惊得险些叫了出来,这手……早些前被挑断过手筋,虽说之后又接上了,可却落下了使不上力的坏毛病,并且一遇撞击,疼痛入骨,如同刀割,她额间冒出细细的汗珠子,为了使自己少受些皮肉之苦,她忙答道:“是怀南王世子赫惊鸿!”
是的,那个曾经在冷家的少年,不就是那日在太后寿宴之上的怀南王世子么?
这个人,她化成灰尽也都认得。
想到他对自己的不屑一顾,还曾为了冷怀瑾将自己伤成了半残人,冷怀素便恨得牙根发痒,如若不然,自己这些年也不会吃这么多苦头,不至于在流浪的路上生不如死,好几回被人轻薄却还不了手。
说起这个人,冷怀素的柳眉一蹙,一抹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赫惊鸿?”赫连城重复着她的话,似乎是狠狠的吃了一惊,放开冷怀素的手腕之时,却犹如梦初醒一般,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嘴里喃喃念着,却又似乎在回忆这之间的种种。
“王爷可要多注意这个人,以妾身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纨绔成性!”见到戮中了赫连城的要害,冷怀素干脆再加一记猛料,今儿个便让赫连城对她割目相看,让他了解她的用处。
这些消息,确实是对赫连城至关重要的。
他突然想起,冷怀瑾一个柔弱女子,身边怎会有如此多的绝鼎高手,再加上那天刘贤妃陷害冷怀瑾装神弄鬼的夜里,又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换下?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冷怀瑾的背后,必定有一个背景强硬,且野心勃勃的人在帮她。
太子赫连硕他是查过的,那日不明失踪,后来被传是关在了禁宫,好几日不曾出来。
如此说来,冷怀瑾与赫惊鸿早已串通一气,要在这京都翻云覆雨了?
‘啪’的一声,好好的案台被赫连城的巴掌拍成了两半,数百卷宗卷‘哗啦’的撒了一地,使得整个书房都变得凌乱不堪。
似乎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赫连城总算是茅塞顿开,他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却是慢慢的缓和了下来,伸手轻柔的搂住了被他的怒火吓住的佳人,放低了语气道:“想不到冷怀瑾还有一个知情识趣又美丽动人的姐姐,本王倒是捡了个便宜宝贝了,只要你对本王真心实意,本王是绝不会亏待你的,若是他日事成,你便是本王的功臣……”
说罢,男子结实温暖的手指缓缓的抚上了冷怀素的脸颊,赫连城低下头,魅惑的点上她的唇瓣,脚步向前一倾,冷怀素已经被他按倒在了案台旁边的软榻上,两人双双倒下,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汗水缠绵……
这屋内春风明媚,可书房的外头,却有一双神线,正好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
位于京都专门关押死囚的天牢内,几名牢狱正一边赌博,一边猥锁下流的说着什么。
只见其中一名身材肥胖,长得面目狰狞的中年男子添了一把嘴角残留的唾沫,回味无穷发出‘啧啧’的声响。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却是长得尖嘴猴腮,鼠目塌鼻,那模样别说是猥琐了,就算是说奇丑无比,只怕也脏了这几个字了,他连忙凑上前去,讨好道:“头儿,听说新来的那个……可是当今的贵妃娘娘,那滋味只怕能让人酥到骨子里去吧?”
说着这话,瘦男子几乎已经淌起了唾沫。
奈何,他只是个小狱卒,平日里只敢拣些别人不要的,却是不敢明目张胆的与这些狱头争人。
能送来天牢的,这辈子都是要老死在这里。
这里长年累月的被阴气环绕,平日里连个探视的人也没有,说白了,不是犯了穷凶恶极,满门抄斩的罪,有谁会进到这里来受罪。
话又说回来了,进来这里的人,大多是些犯了重大刑罪的京官以及一些谋逆的皇室,早前也有女眷,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这几日倒是新鲜,竟送进来一个皮光肉滑的贵妃娘娘。
这狱头自打第一眼瞧见刘贤妃就没移开过眼。
人刚一关进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先享用了,那肌肤的滑腻感,就跟摸着煮熟了的鸡蛋似的,使得这狱头恨不得跟她关一块去。
听了瘦子的话,狱头仰头一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那是……这落难的凤凰比鸡强,咱们这些人几时能尝一尝这种货色?你爷我死了也值了……”
听了狱头的这些话,瘦子的唾沫流得更欢了,身子骨也酥麻发痒,就恨不得立马去尝一尝那滋味去。
他羡慕的双眼放光,心里跟长了脚似的已经往那边的牢房里去了,强烈的欲念之下,他一狠心,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祖传玉递给了狱头,求道:“好大哥,你看能不能让小弟也尝一尝鲜,小弟这辈子定为你做牛做马去……”
那狱头原本是不肯的,但一瞧那玉佩,虽说不算很值钱,但也总归是个上等货,他拿在手上捏了捏,十分不情愿的指了指那个方向,一咬牙:“你快点!”
说罢,那瘦子已经冲了出去,半路上一边跑,就一边开始解衣裳和裤腰带子。
开了那里头的门,也顾不得再锁上,便扑向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刘贤妃,三两下便将她身上的囚衣扯得精光。
“啊……你干什么?”刘贤妃何时受过这两日这样的屈辱,囚衣被撕了一次又一次,一个又一个又丑又臭的男人在她身上发泄,她恶心得想吐,简直生不如死。
如今,又来一个……
瘦子一瞧她转过脸来,那张美貌的脸使得他更加的迫不及待,枯稿的手在刘贤妃的身上胡摸乱掐,许是刘贤妃下了死力反抗,瘦子怎么也制不住他,想到狱头叫他快些,他怕自己那玉佩白给了,于是,干脆一巴掌狠狠的赏在刘贤妃的脸上,嘲着她身上啐了一口,恨恨道:“贱货,你还以为自己多清高么?这身子指不定比那青楼的女子还脏些,你再反抗,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罢,手上一用力,猛的将人按下,随之嘴里发出一声舒坦的‘呼’声。
刘贤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狠狠骂道:“你们这些天杀的,狠娘养的,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正说罢,‘哐’的一声,银光一闪,那原本伏在刘贤妃身上的男子‘啪’的一下被挑开,撞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当场就断了气。
刘贤妃赶紧抓住衣裳往身上套,正想瞧瞧是谁救了自己,却不想,看到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
“刘景?”
即使这牢里灯光昏暗,但她还是很快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她的亲侄子刘景。
顾不得掩盖自己此时的落迫,她跪爬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刘景的小腿,哭喊了起来:“刘景,你可是我的亲侄子啊,姑姑求求你,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见皇上,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冷怀瑾那个小贱人设下的圈套,皇上一定会饶了我的,到时候我们刘家会再度风光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以为元庆帝对她存有感情,她还以为那一日是因为自己没能出言争辨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以为只要自己出去了,把一切说出来,元庆帝就会原谅她。
刘景的脸上并无半丝的感情,就像是一块雕刻好的美玉,虽美却是冷冰冰的,他低头看向此时落迫不堪的刘贤妃,从牙缝里逸出一丝无比嘲讽的冷笑:“到了今时今日,你竟仍不知自己错在何处,看来,我这一趟是白来了!”
虽说看着她此时的境遇,刘景的心里也不好受。
但他何尝不知道,以刘贤妃的套路来走,将来即使助赫连城登了基,只怕这下场比今日还要惨淡一百辈。
冷怀瑾固然狠辣,但赫连城又岂会比她善良?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本本份份做人,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求求你,救我出去!”刘贤妃此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死死的抱住刘景的小腿,死命的喊着。
只要让她离开这里,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终究是亲姑姑,刘景心中一酸,缓缓蹲下身子,握住刘贤妃已被划破多处的手,缓然道:“你身为一国贵妃,自然清楚,进了这里就是出不去了!”
刘贤妃何尝不知?只是这几日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有人来探视,她只有争取最后一点希望,听了刘景的话,却也明白,他今日只能来瞧瞧她,若真救了她出去,只怕明儿个整个刘家都得满门抄斩了。
颓然瘫倒在地,刘贤妃捂着脸嚎啕大哭,可惜……此时的悔恨又有何用?
刘景轻轻一叹,道:“侄儿虽救不了你,但可担保从今日起,这牢里不会再有人敢欺侮于你,侄儿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说罢,刘景放开了刘贤妃的手,正要转身离去,却被一只手紧紧的拽住了裤脚,他以为刘贤妃又要一阵哭求,却不想,她竟慢慢的立了起来,情绪也已然恢复了平静,那双原本妩媚的眸子里折射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是的……她恨,为何同为犯罪人,皇后和赫连城却安然无恙,而她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把心一横,整个人重新灌上了平日里的狠辣劲:“赫连城早已与南诏联手,朝廷散布了南诏不少的爪牙,他们懂巫术,能控制人心,我虽不清楚到底是哪些人,但我曾从皇后的口中套中,有朝中受重用的一品官员在!”
说罢,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在这场争夺战中,她选择了赫连城这颗毒辣的黑子,而刘景的选择似乎与她不同,到了这一刻,她亦不想知道刘景这些年来做的这些事是为了谁,起码有一点……他们如今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那就是……要皇后母子永无翻身之地!
刘景似乎有些吃惊,回头再度看了一眼刘贤妃,见她已经自觉的回到了牢房的角落里,闭目养神般的打着坐,知道她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故,隔空朝她一拜,身形一转,已经快速的离开了天牢。
一出天牢,他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冷家酒楼,心里却一直在思量着刘贤妃所说的一品官员到底是何人?
如今在京的一品官员,又是重用之材的不过是左相周青江与右相高大人,以及回京就职的征北大将军。
说罢,墨殇已经迎了出来,满面含笑道:“今儿个是什么风将刘大人给吹来了!”
刘景却是顾不得回答他,风风火火便往二楼最里间的雅间里去了,一推开门,便见那妙龄少女果真在里头。
她昨儿个夜里出的宫,刘景便猜测她会来酒楼这里清静一番。
冷怀瑾似乎没料到刘景今儿个会过来,眼神中透着一股惊讶,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见刘景谨慎的关上了门,上前一步便按住了她的肩膀。
“怀瑾,我要加入你们!”这句话,他思量了很久,如今才敢向冷怀瑾提出来。
他一直知道她有所目的,只是不知道她为谁所用,如今的自己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亦知道冷怀瑾这辈子与他都只能是朋友之交。
与其一直在幕后不停的挣扎,不如坦开心来,与她一同作战。
至少,他还能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一丝深刻的印记。
“加入?”冷怀瑾被他的话怔愣住了,合上手中的帐本,有些不解的瞧着他。
虽说刘景入京后的行为古怪难测,但总归还是站在朝廷正义的方向,如今他莫名提出要加入她们,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他想做些什么?
她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亦不相信刘景会被刘贤妃落台的事给吓住。
“赫连城与南诏勾结,只怕不日便要造反了!”他急得快要冒汗了,干脆压低了声音凑到冷怀瑾的耳边小声道出刚刚得到的消息。
大家都是何等聪明之人?皇后一旦倒台,赫连城在京中的势力已经被割去了一大半,以元庆帝如今的心思来看,只怕要废后是随时的事,再加上司马氏早前母仪天下之后,元庆帝以外戚不得干政为由,将司马氏一族分散发落到了边北。
因此,可以说司马家在京都是毫无势力可言。
赫连城若是一等再等,恐怕……他也败不起啊。
冷怀瑾柳眉一拧,赫连城与南诏勾结的事她一早便清楚的很,只是一直苦于未有证据,因此,也只能放任他一步一步来。
见冷怀瑾并无反应,刘景再度说道:“南诏用巫术控制了朝中一些一品大臣,这段时日若是起了风吹草动,只怕已是造反的前兆了!”
既然决定要与她共谋进退,刘景自然是丝毫都没有隐瞒,干脆全盘托出。
若说方才的话,冷怀瑾已然想到,但刘景的这一句话,却是冷怀瑾始料未及的,她猛的瞪圆了双眼,手指一把抓住了刘景的手腕:“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