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隐于暗处,怔怔出神。
这矮小之人将人皮裹于一块较大的布中,然后将布放于地面,转身再次入了葬坑。
“咚~”棺盖一关,旋即爬出坑。
棺钉似乎是不管了,拿起铲子铲着土,将葬坑掩埋。
丑时三刻时分,这座新坟恢复如初。
这矮小之人拿起地上的沉甸甸的布包,快速往山下跑去。
“老赵,跟上!”
“是!”赵卓领命,迈着轻快的脚步跟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杨轩和任正及两名捕快从暗处现身,走了出来。
杨轩缓缓向前走,边走边感叹道:“挖坟、开棺、剥皮,从头到尾用时一个时辰两刻钟左右。”
“而十之八九的时间用于挖坟和填坑,撬钉和剥皮这两种技术活仅用一刻钟出头罢了。”
“这手法,若说不是惯犯都说不过去。”
两名捕快的脸上仍是满脸震惊的模样,这种事情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
任正缓了缓神情:“杨师,接下来该如何?”
闻言,杨轩瞄了眼一名捕快手中的几把铲子,道:“去九日前下葬的那处坟地,挖坟开棺查看!”
旋即,一行四人,一路向下。
走了半会,两名捕快相视一眼,其中一名捕快轻声唤道:“大人。”
“嗯?”杨轩脚步一缓,偏头看着他,目露疑惑。
这名捕快抱拳道:“大人,我好像知道刚刚那挖坟之人是谁。”
话落,杨轩和任正霎时停住脚步。
“是谁?!”杨轩眸光一闪,透着些许惊喜之色。
“梅新肉坊背后的五家之一,韩家家主韩生。”捕快答道。
“韩家家主韩生。”杨轩嘴角勾起抹笑意,“你可确定?”
“呃。”捕快微微一愣,虽然有很大可能性,但毕竟事关案件,又没见着脸面,他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杨轩淡淡一笑:“你只说你是如何认出的?”
捕快连忙回道:“韩生天生侏儒,如今20多岁,身高和十岁小孩相差无几。”
“若说刚刚那人真是个小孩,在下却是不信,但符合如此矮小身高又符合高技巧的手工能力的人。”
“在我看来,整个莽水县,只有这韩生一人。”
“天生侏儒?高技巧的手工能力?”杨轩目露思索一瞬,“韩生和韩家之事,你知道多少,都说给本官听听。”
“是。”捕快应声,然后好似在捋着思绪,微微皱眉沉思一会。
“听老辈人说,这韩生一出生时还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直至他十岁之时,他的家人便发现他好似长不高一样,还如同5岁的孩童一般身高。”
“不过,当时的韩家或许不以为意,只是认为韩生长得慢了点。”
“可到他十五岁时,身高仍不见长,有郎中多次入府诊断,才确定了韩生乃天生侏儒病。”
“这一诊断一经流传,当时几乎全城都已知晓。”
“毕竟侏儒病少见,很多百姓纷纷临门观望。”
“这一来二去,韩家的老家主、夫人及韩生的兄弟都以韩家出了个侏儒的韩生为耻。”
“刚开始,韩家的老家主将韩生关了禁闭,说是永生不得出来,并上了锁将他锁死。”
“可是,好奇的百姓见不到韩生,总是时不时在韩府门前路过和等待,就想看看传说中的侏儒病是什么样的。”
“一年过去。”
“此情况仍不消停,不仅是百姓好奇,就连外地来的过路行商和路人听闻此事,都好奇来韩府门前观望,想看侏儒韩生一眼。”
“可韩府以韩生为耻,哪肯把韩生放出来,这简直是丢了韩府的脸面。”
“渐渐的,城中便有了流言,说韩生长得奇丑,又说韩生长得两个脑袋是个怪物。”
“侏儒只是长不高罢了,何来此言?”杨轩皱眉。
捕快摇头苦笑:“大人您见识广,但有些百姓不知道啊,一传十十传百之下,不知具体情况的人也就信以为真了。”
杨轩微微点头:“继续说。”
捕快接着道:“以讹传讹下,韩府也脸面尽失,韩老家主大怒之下,就将韩生给撵出了家门,丢在了城北一个破旧宅子里自生自灭。”
“绝大部分百姓在宅子里见到韩生所得的侏儒病仅是长不高而已,没什么太多奇怪的地方,便纷纷离去。”
“本以为韩生算是得见天日,可偏偏有些同龄人拿韩生当玩笑。”
“当年有孩童流言:叫花子,没人要,生得矮,真奇怪。”
“诸如此类流言很多,一批又一批不懂事的孩子路过时,总要玩笑他几句。”
“韩生每次都一语不发,性格也愈发的孤僻。”
“好在当时的韩家有个仆从念着韩生的好,对韩生不离不弃,照顾有加,韩生也是得以正常存活。”
“而孤僻的性格让他没有同龄的朋友,或许是受到被关禁闭的影响,让他从没出过那个破旧的宅子。”
“但他很聪慧,开始捣鼓起木头之类的无用物什。”
“也算是自学成才,他竟是拿着木屑、铜丝、泥土等平常之物,做出了一个会动的小鸡。”
“他当时拿着这个小鸡有些欣喜,让仆从送给韩府,希望他爹能够回心转意。”
“可是,那个仆从被撵了出来,那小鸡也摔在地上碎了。”
“然后,从小鸡到小鸭、狗、猪、羊、牛,一次一次的发明,他制作的玩意也越来越大。”
“但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被韩府撵出门。”
“最终,他对回家没了念想,终日沉迷于他的小发明。”
说到这,杨轩眉头一皱:“既然他爹娘不待见他,为何如今的韩家家主却又是韩生?”
话落,捕快眸中闪过一丝奇怪。
他理了理思绪,道:“大人,说来奇怪。”
“两年前,韩府的家主、夫人、大少爷等韩家一众全都在一夜之间离奇消失。”
“第二日被丫鬟发现此事后,便是报了官。”
“县令大人将此事交由我们巡捕司调查,巡捕司的上一任头儿带头去查察,可查了两个月,毫无头绪。”
“这一家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最终此事也只是被定为了失踪。”
“失踪?”杨轩诧异。
捕快点头:“我们也不信,毕竟这么大个府邸,又有众多丫鬟和仆从,一家八口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任何痕迹都没有。”
“当时的头儿也是没了办法,只能定为失踪。”
“毕竟一县之地的案件都由巡捕司管,不可能为了一案去花费过长的时间,主要是这个案子没有任何线索。”
杨轩皱眉凝思,他觉得此事不简单,但仅凭这捕快的话,哪里不简单却又说不清。
他眉头舒展:“然后这韩生就当上韩家家主了?”
捕快点点头:“是的,韩府仅剩他这一个嫡子,韩府的一切理应由韩生来继承。”
“你们那巡捕司的前捕头当时调查过韩生没有?”杨轩疑问。
“当然调查了,但从周遭百姓的言论和当时韩生的行为时机来判断,韩生就从没踏出过那宅子半步。”捕快回道。
“暗道呢?”
“不管是韩生那宅子还是韩府,上一任头儿带人将里里外外都搜了好几遍。”捕快摇头,“没有暗道。”
“这就奇怪了。”杨轩摇摇头。
“是啊,当时好多巡捕司的前辈都感到非常奇怪,只是过去两年,此案早就没人提起。”捕快说道。
杨轩思虑一瞬,将捕快的话迅速理清,记在脑海,旋即笑道:“你的话本官记下了,如若接下来的调查与之有关,定有你一份功劳。”
“谢大人!”捕快面色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