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时分。
尽管太阳高照,阳光四溢,但秋风送爽,夹带清凉。
莽水县南城门外十余里,一座无人山岗,杨轩骑马立于山路尽头。
登高望远,百姓挥洒汗水农作、官道车水马龙的场景清晰可见。
杨轩面带微笑,扑面的阳光让他双眼微眯,这一幕幕生机勃勃的景象让他心生舒爽。
不过,任务完成,案件结束,已是该离去的时候。
一阵马蹄声传来,赵卓和任正一前一后从旁边的山路而上,一个转弯,直奔杨轩的位置。
“杨师。”两人微笑喊道。
“情况如何?”杨轩眉眼带笑。
赵卓和任正相视一眼,赵卓嘴角含笑,回禀道:“欧阳白杀害巡捕秦武,放虫暗杀韩家一家八口,死罪。”
“然,虽放虫之事严重,但最终的结果是无人伤亡,但目的不纯且十分恶劣。”
“因此,欧阳白那三位叔叔被押送至府城天牢,终身监禁。”
闻言,杨轩摇了摇头:“真正想报仇的人没死,替他们报仇的人死了,也是奇了。”
赵卓和任正两眼对视,任正笑了笑:“按照此案来看,就释放飞虫最终无人伤亡这个结果而言,若不是欧阳白杀了秦武和韩家八口,即便是把他查出来,也罪不至死。”
“而他三位叔叔只是帮凶,又没杀人,只因心中的怨恨太深,其目的太过恶劣,这才落得个终身监禁的下场。”
杨轩微微点头,这些他自然明白,刚刚只是稍作感慨罢了。
“韩生和韩元呢?”他又问。
话落,两人顿时露出好笑的表情。
赵卓笑道:“杨师您是不知,上午在县衙公开问审的时候,那些被剥死人皮的家眷不说全部,但也有一半之数都在县衙闹腾。”
“但偏偏大炎律法并没有这类专项的刑罚,按盗墓罪吧,可韩生每次开棺剥皮又不拿一物,所以县令有点发愁,从府城赶来的监察使也半天定不了刑。”
杨轩好奇道:“然后呢?不可能直接放了吧?”
“那倒没有,不过跟放了好像没什么区别。”赵卓摇头一笑。
“嗯?发生了什么?”杨轩来了兴趣。
赵卓笑道:“按大炎律,有一项侮辱死者罪,但处罚不重,最低监禁1月,最高入狱1年。”
“因韩生多次侮辱死者,多罪并罚,最终判其入狱15年,从犯韩元入狱8年。”
“且,韩家散尽家财千金,全部赔偿于那些被剥死人皮的家眷。”
“每户人家赔偿了8两黄金,这才将那些百姓的怒火平息了下来。”
赵卓话音一顿,杨轩瞄了他一眼,无语道:“你好的不学,倒是学会了老任说话说一半的毛病。”
“呃……”任正一愣,无语耸肩。
赵卓挠挠头,干笑一声,继续道:“因此案影响较大,县令昨日便将案情上报府城,今早府城的大人到此,随行之人却有两位天工府的人。”
“这两位大人进韩府转悠一圈,专门看了看北院各屋中的机关巧术,然后估计是看重了韩生的能力,结果本该入狱莽水县的韩生和韩元两人,便要押入府城关押。”
府城有天工府,州城有天工廷,朝廷有天工院。
而其中为官者,换句简单的话说,就是科学家。
杨轩淡淡一笑:“既然平息了百姓的怒火,按律又罪不至死,如果能入天工府为朝廷效力,也不失一个好的结局。”
“是啊。”赵卓和任正微微点头。
“杨师,齐兄弟他们还没来?”赵卓问道。
“我问问,这几个家伙,估计在县城玩疯了。”杨轩微微一笑,旋即传音齐辉,“来了没有,该走了。”
话音刚落,杨轩便笑了。
只见罗通、小小、周颖和齐辉骑着马,从旁边山道上驶来。
“大哥!”四人满脸笑意。
“好玩么?”杨轩微笑。
四人相视一眼,眸中闪烁狡黠之色,异口同声道:“好玩。”
杨轩愣了愣,打量四人几眼:“搞什么鬼,从你们的表情中我看到了不怀好意。”
“嘻嘻。”小小笑嘻嘻地拿出一块东西,“大哥你看,‘杨大人辟邪版长生牌’!”
杨轩眉头一挑,满是疑惑。
罗通笑眯眯地拿出一块东西:“大哥,‘杨大人富贵版长生牌’。”
周颖憋着笑:“杨哥,‘杨大人诚信版长生牌’。”
紧接着,齐辉忍着笑:“大哥,我这里有‘杨大人平安版长生牌’。”
杨轩嘴角抽了抽,看到四块木牌上自己的‘杨大人’三字,面色一黑:“这特么哪来的,我还没死。”
“哈哈哈——”罗通和小小他们笑翻了。
杨轩满头黑线,看了眼赵卓和任正,舒了口气:“一群逗逼,还好有两个正常人。”
“杨师。”赵卓和任正嘀咕一声。
杨轩看向他们,目光中带着点疑惑。
只见赵卓和任正各自打开包袱,露出一堆木牌,憋笑道:“我们也有。”
“哈哈哈——”罗通和小小四人再次爆发大笑。
杨轩霎时扶额摇头,无语一笑:“你们能不能要点脸,自己的名字也有,这都是哪来的?”
小小嘻嘻道:“大哥,这玩意可火了,那些玩家借着你们的名头做成长生牌赚爆了!”
“玩家?也是,这事也只有玩家干得出来。”杨轩无奈摇头,“走吧,别墨迹了。”
旋即,一行人说说笑笑从山道而下,驾着马优哉游哉地朝官道南下。
只是,走在半道,众人的目光却被新奇的一幕所吸引。
一处宅子院落中,有书生拿着一张纸念道:“永昌九月七。”
一群孩子跟着念,脆声道:“永昌九月七。”
书生:“夜晚时分,杨大人、赵大人、任大人过路无忧山道。”
一群孩子:“夜晚……”
外头,众人停下,杨轩有点懵:“这不是告示么?”
赵卓和罗通等人也是不明所以。
半晌。
院子里的书生笑道:“好了,都回去吧,明日再来。”
“哦~回去喽,先生再见!”
“先生再见!”
一群孩子撒欢似的跑出了院子,各回各家。
杨轩双腿一夹马腹,跟上一名孩子想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大伙儿仅行了一里路,便看到那名孩子跑进了自己的家。
“爹!娘!我回来了!”
一名在院中忙碌的身着布衣之人起了身,面露严肃地问:“今天学到了什么?”
见爹爹面色严肃,孩子面容一紧,老老实实站着,小声道:“看事不可看表面。”
“还有呢?”布衣之人好似对自己孩子的回答不满意。
孩子面色一抖,眸光一转,道:“以礼见人,以诚待人,不应以人怪而嫌之,不应以人弱而讽之,应话之以暖,应援之以柔,应交之以平等,如若不喜,走之即可又何妨。”
话落,布衣之人脸上浮现满意之色,高兴地点点头,可转瞬间面色又是一变,正色道:“从韩生之事中懂了这些道理,先生没白交,你也没白学。”
“不过,欧阳白之事中,你又懂了些什么?”
孩子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似乎是不想说。
“嗯?!”布衣之人面色一怒。
孩子身子颤了颤,连忙说:“为官者,应恪守职责,秉公执法,应知百姓事先,自身事后……”
“既然知道,那你刚刚为何不说?”布衣之人皱眉。
孩子努了努嘴:“爹,这道理没用啊,以咱们这家境,我以后怎会当官,想多了。”
“你……”布衣之人气极而笑,拿着棍子就追,“怎么就不能当官,怎么就不能当官了?啊?你个兔崽子给我站住,叫你灭了志气!”
孩子撒腿就跑,嘴里急忙唤道:“娘!快出来啊!爹要打我!”
院子外头。
杨轩等人见此一幕,向前急行了一里,顿时哄堂大笑。
“杨师,想不到告示还有这般作用。”
“大炎天下,穷苦人众多,书籍什么的根本就买不起。”
“如果利用告示来给穷苦人家的孩子们教一些道理,这也不乏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赵卓和任正很激动。
杨轩点头一笑:“那咱们以后办完案,将事情始末让当地县衙书写得更详尽一些吧。”
赵卓和任正频频点头,他们的内心顿生满满的成就感。
想不到,办个案件还能有让孩子们读书习字并明悟为人处事之道的用处。
若是在大炎天下走一圈,办一圈案子,说不定功德无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