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裂开一条缝,一缕晨曦洒下人间。
杨轩和赵卓走出客栈,秋风送爽,夹带一丝凉意。
日出而作的农夫们的交流声入耳,奔忙疾走的商贾走卒们的身影入目,两人领略着这份卯时晨忙的景象,漫步其间。
“杨师,要不我去巡捕司帮帮老任?”赵卓低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微微瞟了瞟身侧的杨轩。
闻言,杨轩笑了:“每次重任基本都是你去,不怕老任有意见?”
赵卓咧嘴一笑:“我这不是怕老任办砸么?”
杨轩摇头:“不给他机会,如何成长?”
赵卓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余光一瞥,旋即目光一凝,低声道:“杨师,看那间早点铺,也许有问题。”
杨轩微微偏头,循着赵卓的目光看去。
前头十来米右侧,一间早点铺,人满为患,以致于外头还有不少百姓排着队。
“前去看看。”
杨轩稍微加快点步伐,凑近队伍后头。
面对一位百姓,他微笑问道:“老伯,这家早点有那么好?让你们还排队着买。”
老伯扭头看向杨轩,露出笑脸,夸赞道:“这位公子,我给你说啊,这家铺子的早点简直是……”
老伯想了一会儿,或许词穷,却是竖起一个大拇指:“绝了!”
“哦?‘绝’字何解?”杨轩故作好奇。
老伯面露享受之色:“这包子啊,吃了还想吃,那葱油面啊,吃了还想吃,那点心……”
老伯摆摆手:“具体怎么解释我不知道,但公子若是亲自去尝尝,绝对会发现此家铺子的早点与别家的不同。”
“行,我先上前头走走,过会再来。”
“公子可得赶紧,不然早点就卖完了。”
“得嘞。”
杨轩微微一笑,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面色恢复平静,他道:“将刚刚那铺子记下来。”
说着,他拍了拍赵卓的肩,淡笑道:“这两天跟我走走,将密县全城内外都逛一逛,发现生意好的铺子或客栈,全都记下,案子结束后,逐一盘查。”
“是。”赵卓点头。
“杨师。”赵卓疑问,“您说,全城大概有多少铺子受到引诱?昨天倒是忘了问胡生这个问题了。”
“这个问题不需要问。”杨轩轻笑。
“这、如何说?”赵卓皱眉。
杨轩目视街道上的晨忙光景,嘴角微翘:“从当前线索分析,这幕后势力之主十分谨慎,对否?”
赵卓点头:“每隔十日就换个法子贩卖黄古叶,不仅是谨慎了,算得上是心思缜密了。”
杨轩微笑:“既如此,那这幕后势力之主只想尽可能的安安稳稳牟利,对否?”
“是的。”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这幕后势力之主,如此心思缜密下,又想安安稳稳赚钱,那么一定要跟商家处好关系,对否?”
“自然。”赵卓认同,“没有这些商家买黄古叶粉末,幕后势力还怎么赚钱?”
杨轩淡笑:“我们在这条街上一路上来,早点铺也有五六家,相比刚刚那一家如何?”
赵卓微微有些不解,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早点铺了?
不过,杨师的话肯定有其道理,赵卓回头看了看街道两侧,继而回道:“另外几家早点铺的生意说不上差,但跟刚刚那火爆的早点铺相比,相差甚远。”
“这说明什么?”杨轩笑问。
赵卓眼珠一动,道:“这条街只有那一家早点铺买了黄古叶粉末。”
这时,两人来到一个岔路口,杨轩停下,赵卓跟着驻足不前。
杨轩看向赵卓,笑道:“这是这条街的情况,如若酒楼、客栈、酒肆、青楼,都跟这情况一样,那又如何?”
赵卓面色一怔,皱眉苦思。
半晌。
赵卓“嘶”了一声,双目微微放大,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又似彻底明白了杨师言语中的含义。
他正色道:“杨师,您的意思是,城内每一条街道,或许只有一家早点铺,一家酒楼,一家青楼,一家客栈,一家酒肆,买了黄古叶粉末!”
“嗯。”杨轩额首,“你可知道为何如此?”
赵卓眸光一转,联想刚刚和杨师的对话,顿时斩钉截铁道:“避免竞争!”
杨轩笑了:“为何要避免竞争?”
赵卓一脸自信地笑了笑:“杨师您刚才说过,幕后势力要想安安稳稳牟利,那就要跟商家处好关系。”
“如若一条街上,有多家青楼。”
“这些青楼都买了黄古叶粉末,那它们之间肯定有竞争,有竞争,就会让各家掌柜或老板娘感到不满。”
“如果这些掌柜和老板娘因不满而闹腾起来,一旦暴露他们口中的神仙散,引得捕快注意,那就不好收场了。”
杨轩眼含笑意道:“继续。”
见杨师如此,赵卓知道自己推测对了,他便更加自信地说:“如我们去过的风月楼,当时问那老妈酒中掺杂何物,那老妈一开始始终不愿回答。”
“为何?”
“这神仙散或有可能成为风月楼制胜或让生意更上一层的法宝,怎会轻易与外人说?”
“以此为例。”
“其余买了黄古叶的铺子或酒楼,一旦尝到了甜头,更加会把所谓的神仙散当宝,当做机密。”
“而幕后势力又只在每条街同类场所中,只选择一家作为生意伙伴。”
“故此,在没有竞争的情况下,在尝到了甜头的情况下,那些被选中为生意伙伴的商家肯定会欣喜若狂,并依赖于所谓的神仙散。”
赵卓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如此一来,可以倒推。”
“商家与诸如胡生一般的人,形成一条稳固的生意链。”
“而如胡生这些被控制的人与暗中贩卖黄古叶的幕后之人,又形成一条稳固的分销链。”
“分销过后,这些被控制的人每隔十日就要向控制他们的人上交贩卖的钱,这又形成了一条稳固的控制链。”
“这些贩卖黄古叶的幕后之人,又与以黄古叶制毒为主的幕后势力之主形成一条稳固的送货链。”
“而幕后势力之主,只需要负责制毒,安心赚钱就够了。”、
“那么,从制毒,到送货,到分销,到控制,再到最终的贩卖,一个非常完美的利益链条就形成了。”
赵卓越说越佩服:“一环扣一环,只要链条最后头的商家不暴露,基本不会出现问题。”
“而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商家尝到了甜头,岂会轻易暴露?”
“如果不是李家儿郎出了问题,恰巧被我们撞见,从而打听到黄古叶的事。”
“那么,这幕后势力真就安安稳稳发大财了。”
“不过……”
说着,赵卓眉头一皱:“这生意若是长时间做下去,还是有暴露的可能,毕竟一家铺子生意再好,长久之后,绝对会被捕快捕捉到不正常现象。”
杨轩轻轻一笑:“做几个月,捞一笔钱就走,再祸害下一个县城,这不就很完美了?”
“嘶~”赵卓吸了口凉气,“若是当真如杨师您所言,那这幕后势力可谓是狡诈之极啊。”
杨轩微微额首:“所以,后日中秋佳节,咱们要把他们抓捕归案,还要顺势将幕后势力之主给抓到。”
“不然,别的县城也有被荼毒之危。”
任正面色严肃,杨师说得也是他想的。
若是让幕后势力之主逃跑,那么麻烦就大了。
“杨师,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幕后势力之主的消息。”
“不急,先抓人,再严刑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