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李医生,总是麻烦你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客气,回去多注意休息,不要总是熬夜,休息好了比什么医生都强,争取以后少来我这。”
沙坪站地下,小小的中医铺子里,李医生送走那位满脸感激的病患,抿了口茶后喊道:“下一位!”
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今天的入账,自从儿子瘫痪后,他的心算速度越来越快。
那几个欠账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唉,就不该可怜他们……
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李医生抬头看向正在推门而入的这位病患,对方一进门,李医生的心中就产生了些许不安。
对方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帽檐宽大,配合着挡脸的毛绒口罩让李医生无法看清对方的真容,但作为一名觉醒者,同时又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他本能地感觉到了来人身上那股子说不出来的煞气。
恐怕没少杀过人,进站还遮掩面貌,八成又是条大匪……
李医生摸了摸挂在诊台下的那把枪,确认它还在,随后开口道:“哪里不舒服,进屋就把帽子摘了吧。”
来人抬手摘下帽子和口罩,李医生看到他的面容后瞳孔一缩,见识丰富如他也险些吓得站起来。
“你……你这是……”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摘口罩的原因,怕吓到外面的居民。”
何小伟微笑着在诊台前坐下,那张爬满了细密鳞片的脸,面对着灯光的照射却没有一丁点反射光,就像是哑光材质的物体在吞没照来的光亮。
他明明是在用友善的微笑示人,在旁人看来却更像是绘本中的恶鬼在狞笑。
确定了这不是丧尸上门要饭,李医生松了口气,好奇地打量着何小伟:“哎哟哟,你这是皮肤变异了吧,我之前听说过这种情况,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确实戴着口罩好一点,不然上街碰到毛躁的民兵说不定得先挨两枪。”
“他们说你的医术很厉害,能治我这种情况吗?”
“你这情况我见都没见过,恐怕很难治,我先给你号号脉吧。”
何小伟摘了手套把手伸过去,李医生看着他指头上的利爪,忍不住打了个突突。
“你这身鳞片好啊,又硬又韧,刀都划不开吧?”
“小口径子弹也能打不烂。”
“厉害!”
李医生号着脉,心里那叫一个好奇啊,恨不得关门歇业,好好了解一下何小伟的情况。
“李医生。”何小伟突然开口,“我看你这生意很好,应该赚了不少钱吧,这世道还能赚这么多,真让人羡慕。”
“挣点辛苦钱罢了。”李医生客套着说道。
“给我说说呗,我小时候也学过点中医,要是好挣的话,我来你这打下手怎么样?”
李医生苦笑道:“我这小庙哪容得下你这样的大佛,兄弟一身本事绝非寻常之辈,外头有的是你赚钱的机会,没必要窝在我这破地方遭人白眼,当医生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我也只是勉强混口饭罢了!”
“李医生快七十了吧,年纪这么大了不该在家含饴弄孙吗?”
李医生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轻声道:“还没到能休息的年纪嘞,不出来做,家里的柴米油盐去哪弄?”
“赚了这么多,还没赚够?”
李医生感觉这句话的语气怪怪的,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何小伟,他敏锐地看到何小伟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里埋藏着一丝冷意和凶气。
两人对视着,他缓缓收回搭在何小伟腕子上的手,轻声道:“老弟,我看你不像是来看病的啊,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
何小伟突然把手往前一伸,抓住他要收回去的手,冷笑道:“我就是来看病的,脉还没号完,您急什么?”
李医生只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铁钳夹住动弹不得,对方的力气大得吓人。
来者不善,李医生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向桌下,同时脸上露出示弱的表情苦笑道:“老弟,有什么恩怨就请明说,要是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我这老头在沙坪还是有几分脸面的,别把那群带枪的招来了,大家都不痛快。”
“你吓唬我?”何小伟冷笑着将李医生的手又拽过来了一点,“我就问你,赚了那么多,还没赚够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有话还请明说。”
李医生嘴上说着话,表情却冷了下来,一声微小却清脆的机簧撞击声在桌下响起。
何小伟看了看他那只被桌沿挡住的左手,李医生略微发力把被钳制的右手掰回来一些。
“老弟,下面是把双管短喷,两发霰弹下去大象的脑袋都能轰开,你那身皮挡不住的,现在撒开手,咱们盘盘道,行吗?”
桌下的喷子已经对准了何小伟的肚子,何小伟却没有表现出惊慌,反而笑着说道:“你既然给我看病,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是怎么发的病啊?”
李医生冷冷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反正不是我给你弄的吧?”
“是一个混蛋干的,他为了从我嘴里挖出点东西,用塑料袋套在我的头上让我窒息,你知道窒息是什么感觉吗?那个时候你能清晰地看到整个世界在慢慢黑下去,而你却什么都做不了,你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呼吸声,就像是一场风暴在你的耳朵里咆哮,但肺却得不到一丁点空气。你会痛苦到想要自我了结,但你又会不甘心这么结束,你在痛苦里挣扎,很快又会便溺,羞耻于自己的软弱。你会感觉自己闻到了尸体的气味,你的脑子里会听到另一种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声音,很微弱,但又爆裂,那种感觉我经历了整整七次。”
李医生的嘴角抽了抽,低声问道:“什么声音?”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簧转动声在何小伟这边的桌下响起,李医生的瞳孔微微一缩。
“大概就像你现在听到的声音一样,一种让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声音。”
何小伟用力攥紧老人的手,勒得那只手掌涨红发紫。
“我管它叫……地狱的丧钟。”
他身后那张诊室木门被推开,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鱼贯而入,将枪口对准了正跟何小伟相对而坐的李医生。
“李修年,现在投降也许还有个体面点的结果。”
李医生呼吸急促,咬着牙说道:“难道投降了就能活吗!”
周围的药柜里传出嘻嘻索索的轻微响动,几条细小的藤蔓自缝隙中无声游下,借着阴影缓缓爬向那些突然冲入屋内的警员。
何小伟听到了那些动静,但他却没有侧头去看,而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将违禁药物混在草药里欺骗民众的老医生。
“你要是死了,我就只能去审问你的太太,还有你的儿子,事情曝光后,他们会被那些遭遇欺骗的病患围攻,我们的同事不是保姆,你得给我一个顶着众怒派人保护他们的理由。”
刚刚还眼神如铁的李修年瞬间就像是被掐住了命门一般,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惊慌,飞快松开枪,颤抖着嘴唇开口道:“我投降,别杀他们,他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