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时期的小尾巴依旧是寒冷的。
一夜之间,冰雪便改变了世界的颜『色』。几场雪之后,寒冷就主宰了整片天地,就算太阳怎么努力的工作,地上的冰雪也过得安然自得。
大雪之前,北面茫茫的水泽和草原之间,再次爆发了不知道延续了多少年的人与自然的激烈碰撞。带着象牙头饰的老『妇』人唱着苍凉而悠长的曲调,带着数不尽的勇士,用石和火抵御着大自然的冲击。
那片水泽和草甸间埋下了无数的各种骸骨。数千年之后,一些骸骨被人取出来,以“龙骨”之名放进小小的『药』罐之中,煎出残留在骸骨间勇气,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对抗病魔的信心。
这一年也许是上天不眷顾人类,勇士们用石和火组成的纺线终究被冲垮了。
老『妇』人哭得呼天抢地,万千勇士泣血哀嚎。
血肉组成的洪流匆匆向南,在冰和雪的世界里踩出巨大的脚印。
战场之中,无数伤残留在冰天雪地里等死。来自姬林部落的勇士长燊(shen,一声)却背着自己重伤的同伴,艰难踩着那些巨大的脚印,往南边挨去。
“求雉,你挺住啊,我们走了十日都还活得好好的,肯定是栗神在保佑。只要你能活着回到部落,迹伢子肯定能让你好起来的。鹰能好,还说要娶了罗雀。破屠没有发狼癫,更说要娶了乔嬉,你也好好好撑住,大姬会给你分女人的……我们快到了啊……你要挺住……”
男人声音沙哑,嘴唇干裂,满脸冰渣。他对背上虚弱的人喊着什么,但更多的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他害怕求雉没有挺住,在到部落前的这短短的路途上死去。他更怕自己挺不住,倒在这咫尺之外的地方。
他太疲倦,太困倦了。
从长燊行走的方向延伸出去,冰雪里的姬林部落像个童话世界一般。
木寨里的屋顶都是白『色』的,一些烟和雾在木屋之间升起,把这里装饰得不像人间。
木寨隔开了大小两边。小的这边,满是一排排的房屋,仅在山洞前的位置空出了一个小广场。大的那边,是工棚,窑洞和大『操』场。
『操』场空旷,男人们光着膀子在冰雪里使劲折腾。
房屋这边,几个包裹着只『露』出眼睛的小孩子在冰雪之中围着几个雪人在奔跑,几只半大小狗也跟着瞎起哄。野猫从烟囱边的窝里钻出来,对着冰冻的大鱼不断的转圈。
暖和的屋子里,人们用薄冰挡着窗户,接着天光劳作。有人在制作方法永远不构成的裘皮,靴子。有人在把栗子剥壳碾成粉末做成糕点上蒸笼。有着用简易的织布机织着布。有人收集了各种鱼泡,熬煮的胶羹。有人正把青绿的菜蔬放进汤水之中,再小心放上一小勺盐。
菜蔬和盐据说都是林迹找了另一些野人从很远的地方弄来的,数量非常有限,所以都要省着吃。但现在大家没有这些已经不习惯了。
林迹所在的屋子窗户的透光『性』最好,里面十几个七八岁以上的孩子在小桌子上愁眉苦脸写画着“山川水木,手脚头脸”之类的字符。
他们宁愿在外面跟男人一起折腾也不愿意学这些,但看到林迹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的样子,只好咬牙继续。
林迹前面的黑板前,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叫《护理学》的书。
林迹觉得小城里最大的财富不是那些物资,而是那些书籍。只是那些书籍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是看不过来的,所以他要教这些孩子读书认字。适当的时候,他把那些书丢出来就行了。
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长。这些孩子一上课就像坐在石头尖上一般,总是坐不住,现在便又有人往外面看了。
林迹抬抬头又低下去道:“想不挨鞭子就好好写,省的一会儿哭鼻子。”
“不是啊,我不是偷懒,好像是长燊他们回来了……”一个孩子辩解道。
谎言张嘴就来那是林迹的专利,他可不想别人学了。所以他立刻拿起了藤条。
然后,屋子的门就被人暴力退开了,光着膀子的男人抬着两个人进来,不由分说推开前面拦路的小桌子,将人放到了林迹的床上。
“迹,迹,救求雉,救求雉。”同样被人抬着的长燊在人群中寻找林迹,找到后拉着林迹,双眼无神地念叨。
“我知道你能救他的,他就被那怪物踩了一下,又勾了一下。他们都让我把他丢了,说我们回不来的。我们回来了。迹,你救救他。他还没死的……”
“鬼鹰发现了他们。我看到鬼鹰在后面森林里转圈,就让他们去看看。结果就看到他们了。”男人们解释着。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会猎怎么样了?”大姬和一帮女人听到消息,也呼啦啦冲了过来。
“会猎失败了,失败了。我看到脚印到我们领地上了,就在后面半日路程外。”长燊念念叨叨说着这些,双眼依旧无神。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游妲呢?虎蛮呢?怎么会失败?”大姬的声音猛然拨高了一个高度,四下的人都沉默下去,仿佛有一片阴云笼罩在大家头顶上,世界将崩。
安静之中,长燊也愧疚的说不出话来,似乎巴不得以死谢罪。
安静之中,林迹的声音朗朗响了起来:“没事的。你做的很好了。你把求雉带回来,你就做了你该做的。你连兽皮都给他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放松一点,睡一下。我们有高墙在,没有什么能进来的。没事……”
呼声响了起来,长燊真就这么睡了过去。
“现在,除了几个跟我学过护理的,其他人全都出去。男人停了训练,按『操』典穿上衣服,回室内。”
大姬还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她跟着大家出来,看着周围的高墙,低声问旁人:“能挡住吗?”
“迹说没问题的。”
屋子里,除了朱猴,石喙和墩木之外,还有乔嬉,彩羽和新换回来的守栗。这几个人其实没跟林迹学几天。因为他们连字都不认识,很多东西更是没办法学。
林迹只好硬着头皮上:“我刚做了简单的检查,长燊身体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应该是劳累过度。你们先找温水过来给他擦拭一下,我要给他点滴葡萄糖……”
“求雉伤得比较重,脉搏微弱,一只脚粉碎『性』骨折,已经冻坏。一只脚断裂骨折,有骨刺。肚子上有伤,没有做过伤口处理……所以要给他做一个截肢……”
林迹的房间里有个小小的隔间,其实那是一个浴室。林迹往那边去了一两趟,听筒吊针等一系列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就出现在几个人面前了。而后,他便一边讲解,一边并不太熟练却认真的『操』作起来。
众人都被发了一个白『色』的口罩带着,看着林迹目光难明。
这个少年说自己只从栗神哪里获得了一些启示,并不会变出什么东西来。大白菜,盐,黑板啊这些他还说是从别的野人手里换来的,大家也信了,那这些东西又怎么解释?
他还能变出什么东西来吗?还是他什么都能变出来?大家有短暂的思考,但也很快被林迹的节奏带着,进入了救人的状态。
“呵,剑齿虎?还是巨剑齿虎?终于来了么?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某一刻,正在血腥给求雉截肢的林迹忽然抬头,喃喃自语。
他正在手术,却想吃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