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在万众瞩目当中,小溪的山洞门口终于出现了两道人影。
大家屏息静气,然而那两人却在洞口又停住了。大家正在猜测他们是不是被什么阴神拉住的时候,他们又缓缓迈步,涉水走了出来。
正是先后进洞的林迹和焙阳。
远处的人看到两人乌黑的眼部位置就先吓了一跳,这墓『穴』果然邪乎,两个人的眼睛都已经没有了?
有知道情况人急忙解释:“想什么呢?那叫墨镜,华夏大王从神国带回来的东西。听说带上之后不怕光灼日晒。”
众人细看之下,发现那东西果然是个挂在脸上的物件。然而提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来。
鹰落的脸十分阴沉。他派出十几个人进去,居然还让这两个人活着出来了?而且似乎毫发无损?
但鹰落很快又目『露』希望。焙阳在此时拿掉了墨镜,结果他的两只眼睛便止不住流泪。吓得周边的人惊呼一片,胆小的都退开了好些。因为根据传说,接下来焙阳应该就会双手扣目,痛苦倒地,哀号着死掉的。
想到这些,鹰落不退反进,挤上前去,颇为哀切问:“焙阳首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还有你呢,大王?”
鹰落颇有爱心的还顺便问了林迹一句。
为了接下来他能顺利继承首领之位,这个时刻他自然要在人群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无畏了。
鹰落的好意,换来的却是焙阳愤怒的一脚:“鹰落,你做了什么?”
鹰落飞快从地上爬起来,猜到焙阳可能发现了自己的阴谋,但他认准焙阳快死了,于是大呼道:“焙阳首领已经神志不清了。大家不要害怕。为避免焙阳首领再次伤人,我们把焙阳首领绑起来,让他安静离开吧。”
鹰落手下的人蠢蠢欲动,不过另外一些人则站着没有动弹。
因为人群里,林迹拿出一片纸巾给林迹擦去了泪水,责备道:“你也是彪,太阳这么大,你把墨镜拿下来做什么?”
焙阳的泪水被擦干,似乎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不见他扣眼,也不见他痛苦挣扎。这显然和传说中的情况不太符合。也不是鹰落说的情况。
难道焙阳没有中咒?众人心情复杂看着焙阳。如果这样的话,那是为什么?华夏的大王将咒语破除了?还是作为首领的焙阳天生不受这咒语的影响?这事又和鹰落有什么关系?
红眉柳裂等人看出情况蹊跷,挤到焙阳身边严阵以待。折牙黄豹尾伏狼等人也到了林迹身后,以防不测。
“我没有事。”焙阳大喊着,“不过今天,我要跟大家说一个关于鹰落的天大的阴谋!”
茂部落人多,这种场面也是经常出现的,因此焙阳可谓轻车熟路。而且他的嗓门似乎也足够应付这样的情况。
在通讯不发达的时候,大嗓门是作为头目的重要素质之一。焙阳显然具备这个天赋。
众人听闻果然和鹰落有关,不禁惊呼一下,等着焙阳说的下文。
鹰落看出情况不对,想往旁边缩,但人群很快闪开,将他空了出来。
鹰落待要反驳,却看到焙阳扯住了身后的一根绳子,从溪水里拉出了一连串的人头。他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暗恨派的人少了。也很派去的人无用,没有杀掉这两人。不过他还算淡定,不论如何,他袭击华夏大王的事情并没有多大,这里一半人还是会支持他的。说不定因此还会把焙阳推到茂部落的对立面去。他成为半个茂部落的首领依旧还有可能。
焙阳举起一个人头来,让旁人看清,大声道:“大家都认得,这是鹰落的手下。这些都是鹰落的手下。鹰落怕我们的殉者同意加入华夏,因此派了这些人去杀光了我们的殉者!”
轰。整个场面霎时间便炸开了。
焙阳的母亲作为曾经的这一片的传奇,她的殉者拥有极高的声望,可以说几乎是茂部落的精神支柱。现在,这些人被杀了?他们也能被杀?
『迷』茫,疑『惑』,惊愕,愤怒。
人群在刹那之间几乎就失去了理智,一个个看着鹰落几乎目光喷火。
同样听着焙阳说话的鹰落竭力叫着:“不对,我没有。我不是叫他们去杀殉者的。”
一句话之间,他的形势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他不禁焦急起来。完全没有想到焙阳说的是这样的事情。
焙阳举着一个人头顶到了鹰落面前,质问道:“那你说,这是不是你的人?他们是不是你昨夜值守的时候趁机派进洞里去的?”
“是。”对于前面一点,鹰落辩无可辩。这些人都是比较出名的战士,认识他们的人不少。但那是让他们杀林迹的啊。他把目光投向擎石和锐等人,希望他们出来帮他说上一句。结果他却发现擎石等人看着他的目光也在喷火。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擎石是最敬重殉者的。这里本就是擎石的住地,平时也是擎石供奉着殉者。
“这也就罢了。但是,”焙阳举着人头,继续高声道:“这些人将殉者杀掉之后,自己冒充起殉者,和华夏的大王谈判。还把我勾引进去,说要我将首领之位传给鹰落!”
轰!现场再次被点燃了一次。此时,大家几乎都恨不得将鹰落生吞活剥了。这是要欺骗整个部落。当茂部落上下都是傻子吗?
“没有!没有!我没有做过这些!”鹰落竭力高喊着,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些都是华夏的大王做的,是他杀了殉者,是他干的。”
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些。也有人开始往这个方向思考。
林迹见大家把目光投过来,也扬声道:“他手下的人我指挥不动吧?怎么可能是我做的?要不,我们问问锐头领他们,看看鹰落有没有说过支持他做首领的话?”
锐和擎石几人的神『色』变化林迹看在眼里,此时把主动权让过去算是在赌,赌鹰落野心足够,已经跟他们通过气了。而且他看出锐其实是个直肠子,不怎么会说谎。
在林迹和众人的瞩目下,锐看了林迹一眼,也大声道:“他说过,就刚才还说,要是一会儿焙阳首领死了,就让我们推举他做首领。”
这个证实,鹰落百口莫辩。也比林迹解释一百句还管用。
锐和擎石几人是反对加入华夏的,因此断然不会向着林迹说话,这些话足于证明鹰落居心不良,有杀害殉者的意图。
鹰落怒视锐,几乎要用目光将之撕裂。他只是在黄河边让锐在林迹面前出了一次丑,万万没有想到会被如此报复。
鹰落自己也没有想过那些殉者会突然间被杀光,还冲到洞口往里呼喊了几声,以期望里面有所回应。
周边的人也不拦着,希望里面的殉者有回应。但里面再没有活人,谁会给他回应?
鹰落呼喊了半日,绝望扭头望向林迹,他猜到了实情,目光里满是怨恨。
林迹回望着他,动动嘴唇无声吐了几个字。鹰落却看懂了。林迹说的是“我的人”,也就是说,林迹就是在为他杀的那几个微不足道的勇士报仇。
他还是想争辩的。焙阳却已经在开始给他判决了:“鹰落居心不良,杀害殉者。并且预谋替代殉者发声,篡夺首领之位。要不是大王发现了他们使用金属武器,并且将他们诛杀,他必将把我们带入无边的战争之中。让我们伤亡惨重,你们说,这样的人该如何处理?”
周边的人群再也按捺不住,区情汹涌呼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一时间群情激愤,整个山地间呼声如雷。也不知道谁先冲了上去,很快鹰落就被人从人群里抛了出去,受了无数拳脚刀斧之后,几乎变成了败革,被人丢进了溪水里,冲入了岩洞之中。
华夏的人,特别是几个游过黄河去传信的人看得都颇为解气。
鹰落之前杀了他们的战友,还追杀他们,被轻轻揭过,他们还以为为了大局,这仇就算了呢。没有想到最后鹰落居然是这样一个下场。旁人没有留意鹰落和林迹的眼神交流,他们却是留意到了的。就算是林迹的那句用语气说的,也有不少人看懂了。
他们轻易猜出这一切都是林迹的安排。因而不但觉得解气,还觉得林迹的厉害。伤害华夏的人,虽远必诛。这不是空话。
人群稍微平静,焙阳再次扬声道:“鹰落杀光了殉者,该为此献命。我们只诛首恶,并不追究部下责任。鹰落部下,暂由我带领。其余诸部,不得轻视。”
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一部分几乎被人独立的人,也悄然松开了手里的武器。焙阳过去,又做了些安抚,让几个大头目靠近自己,鹰落的部下便几乎没什么逆反情绪了。毕竟殉者被杀,他们也是不知情的,刚才对鹰落下手,就他们出手最重。现在要责怪他们,也是不合理的。
个别人可能看出有些不妥,但此时似乎大局已定,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安抚好大家,焙阳站到了溪边,看着岩洞道:“我母如今再无殉者存活。我准备成为殉者。”
这话一出,现场再次炸裂了一般。
“首领,不可!”这样的呼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要过来拉扯着,防止焙阳想不开这就钻进洞里去了。
成为殉者的人大多数都是敢于面对死亡的勇者,但其实都是在生活里过的比较艰难的那批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高级别的头领。
成为了殉者虽然颇有声望,但是这声望是来自于焙阳的母亲和他们不畏死亡的勇气,也不是因为这些人对部落有多大贡献。
要是焙阳成为了殉者,这对整个茂部落来说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而且,他开了一个很坏的头。要是一个首领都要成为殉者,以后其他级别的头目要不要跟随成为殉者?这是不是等于让所有的头目都要效仿?再往大一点说,如果茂部落的精英阶层都要成为殉者,茂部落岂不是就要完了?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大部分人都不会让焙阳成为殉者的。
焙阳扬声道:“此事我心已决,你们不用再劝。”
众人见焙阳说得坚决,劝阻的声音就更大了。一些老者甚至站出来,自愿替焙阳成为殉者。也有人提议,重新选举殉者。
焙阳举手压下了大家的鼓噪,说道:“你们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听我说完……你们可知道我和大王为何能平安出来吗?”
这个问题一出,全场又安静下来了。
是啊。这个洞『穴』传说直通阴界,出来的人几乎有死无生。他们两个人怎么能够安全出来的?看两人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像要死的。
先前大家被鹰落杀了殉者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想起这个。现在想起来,这也是个很大的事情。所以,大家又安静下来了。
“这些人杀掉了殉者后,无人镇压阴界,因此造成了里面发生了极为恐怖的事情。连我母亲的骸骨都碎裂了。大王进去的时候,也遇到了不少危险。”焙阳的脸抽搐着,有些艰难背着林迹安排的台词。
这一段他自己都有些不太认同,因此说得并不流利,不过他这么一说,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当时情况艰难,他都看不过去了。
“里面出现了水桶粗的大蛇,巴掌大的蝎子,能拉出手指粗的丝的蜘蛛……大王一路杀到了殉者居住的位置,已经很觉得很奇怪了。结果他到了那边一看,发现殉者一个个皮肤乌黑,还有人使用华夏出产的金属武器,认出他们不是殉者。于是动手和他们战了起来。”
“大王经历了艰辛,终于将这些人杀掉了。那时候,洞里的大蛇,蝎子,蜘蛛忽然就消失了。我那时候也被感召冲进去,正好看到这些……”
“然后,我母亲就在那个时刻复活了一瞬……”
“啊——”人群的尖叫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