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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沈荣华阴森森的话,披红不禁全身哆嗦,恐惧自心底升起。沈阁老在世时,沈臻静和沈荣华只是表面和气,沈臻静嫉妒沈荣华得沈阁老宠爱,她的丫头也看不惯沈荣华。披红伺候沈臻静十年了,受主子影响,自然对沈荣华成见颇深。

沈阁老死后,沈臻静短短几天就把沈荣华惩治得再无翻身的余地。披红等人也看不起沈荣华,认为她徒有聪慧的虚名,得沈阁老宠爱也只是走运,根本没什么能为。可自从沈荣华杀了金嬷嬷,披红对她害怕起来,那种害怕发自心底。

篱园出事,沈臻静扮演了什么角色,指使下人做了什么事,披红一清二楚。可是,沈荣华平安无事,伤得最重的却是长房的人。要说沈荣华没做手脚,披红绝不相信,只是她不敢想一向和气的二姑娘怎么能狠毒到这种地步。她心里自有是非黑白,知道沈荣华是被逼还击,可她不能说,不能背弃自己的主子。

沈臻静来篱园只带着银柳一个大丫头,彩屏和玉屏两个二等丫头,还有四个小丫头以及何嬷嬷。披红去庄子上看望兄嫂,昨天才回来,刚回来就看到了惨烈的一幕。如今,银柳死了,彩屏、玉屏和何嬷嬷又要被打板子,四个小丫头不懂事,粗使的下人更指望不上,沈臻静身边只剩下披红一个人了。沈臻静受伤,正躺在床上休养,这时候,沈荣华要是收拾她可谓易如反掌。

“二姑娘,奴婢求你……”披红跪到沈荣华身后,低声抽咽,她不知道是该求沈荣华饶了何嬷嬷和彩屏、玉屏,还是该求沈荣华别再折腾沈臻静。

“求我什么?”沈荣华转身看向披红,轻叹一声,说:“我只是想到了让大姑娘尽快苏醒的方法,你以为我要害大姑娘吗?你真是太多心了。”

前世,披红曾为她跪下来求沈臻静,还被沈臻静斥责了。这份人情沈荣华记了两世,她恩怨分明,知道现在还不是她要还披红这份人情的时候。

披红呐呐出语,“求、求二姑娘饶了何嬷嬷,她年纪大了,禁不住三十板子。”

本来,披红想求沈荣华不要使用让沈臻静苏醒的方法。沈臻静本来就醒着呢,沈荣华一出手,不可着劲儿折磨沈臻静才怪。可是话到嘴边,披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又怕说出来适得其反,只能退而求其次,求沈荣华饶了何嬷嬷。

何嬷嬷一听披红为她求情,就呵呵咧咧哭起来,她不哭求沈荣华,只哭诉从小带大沈臻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正是沈荣华想要的结果,何嬷嬷哭得声音很大,又哭得伤心。沈臻静就是定力再强,也会被其扰乱心神,从而烦燥不堪。

“好吧!宋嫂子,你先让人给何嬷嬷松绑,就让她坐到倒座房门口为大姑娘守门,不得离开。”沈荣华冷笑几声,狠厉的目光扫向彩屏和玉屏。

“是,二姑娘。”宋嫂子让婆子给何嬷嬷松了绑,又把她按在倒座房门口。

前世,她陪嫁到杜家,金嬷嬷搓磨她最狠。何嬷嬷不如金嬷嬷得脸儿,倒是差一点儿,但也对她无一点怜悯,也没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折腾她的机会。彩屏成了通房丫头,不敢和杜昶其他妾室争风吃醋,也是一有机会就折腾沈荣华。玉屏嫁了杜家一个管事,就出去替沈臻静看铺子了,倒是与沈荣华交集不多。

此时,不管沈荣华是折磨沈臻静,还是惩罚何嬷嬷等下人,都是报两世的仇怨。玉屏虽说与沈荣华前世无仇,今世也是个盲从者,那只能怨自己倒霉了。

宋嫂子见沈荣华扫视彩屏和玉屏,忙问:“二姑娘,这两丫头怎么处置?”

“打二十大板,就在倒座房门口行刑,离东厢远一些,声音轻点,别吵到刚刚清醒的大老爷。打完了,就丢进倒座房里,让她们好好休养。”

“是,二姑娘。”要打主子身边得脸儿的娇贵丫头,宋嫂子满心兴奋。

“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家姑娘提鞋都不配,看看你那骚模样,等我家太太回来要你的狗命,你……”彩屏还要叫骂,嘴被一个婆子牢牢捂住,又塞上了抹布。

彩屏是杜氏为沈臻静挑的人,心眼儿没脾气大,主要是人长得漂亮。这种人脾气不好,不会拉拢人,好拿捏,是给男主子做通房丫头的最好人选。彩屏也知道杜氏选她的目的,心越发大了,根本不把沈荣华放在眼里。

一听彩屏骂沈荣华,披红和玉屏都吓了一跳,这不是作死吗?看来杜氏和沈臻静真把彩屏的心养大了,养得彩屏不安分了,连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都忘了。

“三十大板,打。”沈荣华沉下脸,给宋嫂子使了眼色。

“是,二姑娘。”宋嫂子是精明人,自然知道这三十板子下去就要打掉彩屏半条小命,不过打玉屏可以下手轻一些,沈荣华心不狠,只是要立威做样子。

彩屏和玉屏的嘴都被堵上了,绑住手脚摁在刑凳上,几板子打下去就疼得两人呲牙咧嘴。她们叫不出声,但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却异常清晰。何嬷嬷坐在倒座房门口,张大嘴不敢说话,披红跪在沈荣华脚下,轻声抽泣。

伺候沈荣瑾和刘姨娘的丫头婆子都缩在东厢房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沈荣华的宝剑出鞘必须见血,她们都知道这血就得让她们中的某一个人贡献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沈谦昊揉着红肿的眼睛从东厢房出来。

“宋嫂子,有人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你就来回答。”沈荣华冷哼一声,“看来大老爷恢复得不错,我去跟他说说篱园的情况,顺便跟他请罪。”

沈荣瑾和刘姨娘从东厢房出来,看到沈荣华要进东厢房,赶紧把她堵到了外面。沈谦昊咬着牙,用手指戳了戳沈荣华,却没说出半句话。

“二姑娘,大老爷身体还没恢复好,你就别去打扰他了。”刘姨娘掩着嘴抽抽咽咽,“规矩是二姑娘定的,长房的下人二姑娘也打了,又何必……”

“大哥哥,以后我们长房还有什么脸面在家里立足呀?呜呜……”沈荣瑾捂着脸冲沈谦昊哭诉,恶毒妒恨的目光却看向沈荣华。

沈谦昊刚刚和沈慷说了一些话,沈慷嘱咐他稍安勿燥,诸事等杜氏回来、沈慷好起来再说。可被沈荣瑾和刘姨娘一激,沈谦昊就压不住火气了,但他又深知自己现在惹不起沈荣华,只气得跺脚,咬牙道:“你等着,我会让你好看。”

“大公子放心,我不跑,我等着呢,有我的好看是好事。”沈荣华见沈谦昊要走,“大公子先别走,我还有一件关系到大老爷的事要告诉你。”

一听说有关系到沈慷的事,沈谦昊停住脚步,沈荣瑾等人也竖起了耳朵。

“既然大公子想听,那我就说得详细些,篱园伤亡的事大公子也该知道。”

“少废话,快说。”

“此次篱园出事共死了三个人,受伤的人不少,受伤的人无非就是救治赔偿,死的人可就有些麻烦了。想必知府大人也没让大公子看尸格,只能我来告诉大公子了。”沈荣华顿了顿,又说:“西跨院死了一个婆子,是后面庄子上的,在篱园当差,我已让江嬷嬷找她的家人协商赔偿了。东跨院死了一个婆子,这婆子不是在篱园当差的人,她来篱园干什么?为什么会死在篱园?知府大人肯定要详查。”

沈谦昊知道死亡婆子的身份,她是杜氏庄子上的人,和那几个放火烧祠堂的婆子一样,都是宁远伯府的老太太用出来的人,放到庄子上,供杜氏应急差谴用的。沈臻静偷偷把这几个婆子调到篱园来,就是来对付沈荣华的。

如今,一个来历不明的婆子死在了东跨院,只要刘知府一查,这件事就包不住了。沈谦昊现在的头一个有几个大,他一时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只盼杜氏快点回来。等杜氏回来,再商量解决的办法,他一直相信他娘是足智多谋的。

“刘知府是一方青天,自会查这件案子,用不着你来多嘴。”

“大公子放心,事不关我,我绝不会多嘴。”沈荣华见沈谦昊目光躲闪,微微一笑,又说:“银柳也死在了东跨院,她是大姑娘房里的一等大丫头。前些天大老爷受了伤,银柳因伺候了大老爷日常的私密事,大姑娘有意为父亲做媒,让银柳给大老爷做通房丫头,没想到银柳死在东跨院角房门口。按理说出事时她能跑出来,只因角房坍塌之前,她被人用茶壶打伤昏迷,才白白丢了一条命。”

“你胡说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沈谦昊听沈荣华一说,就想到是沈臻静出手打伤了银柳,沈臻静为什么打银柳,他就不得而知了。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大公子有事就先去忙吧!”沈荣华叹了口气,又冷笑说:“可怜银柳正是花样年纪,又有着当通房丫头这么好的前途。就这样不明不白丢了命,肯定怨气很大,篱园本来邪事就多,她要是变成冤魂索命就麻烦了。”

沈谦昊一听这话,重重跺了跺脚,转身就出去了。沈荣瑾和刘姨娘等人听到这话自是头皮发麻,大白天后背冒凉气,可她们只能听着,谁也不敢出声。

“回二姑娘,打完了。”宋嫂子指着两个血淋淋的丫头让沈荣华看,“彩屏昏过去,玉屏还醒着,二姑娘要怎么安置她们?何婆子怎么处置?”

“大姑娘房里想必有上好的伤药,把她们丢进去治伤吧!”沈荣华看了披红一眼,又看向吓得双眼发直的何嬷嬷,说:“找一个人放血喂碧泉剑才好。”

披红看到彩屏和玉屏被扔进倒座房,赶紧带几个小丫头进去给她们涂药了。

宋嫂子听到沈荣华的话,马上看向沈荣瑾和刘姨娘的丫头婆子,连刘姨娘都成了她打量的目标,令众人心惊胆颤。无疑,在她们眼里,宋嫂子就是沈荣华的刽子手,主子指哪儿就杀哪儿,主子不指的地方,刽子手也想自由发挥。

沈荣瑾收起妒恨的目光,掩盖了满眼挑衅,低头饮泣,楚楚可怜。此时,沈荣华在她心里已成了魔头,能不惹就暂时先不惹,反正她也不是吃亏的人。今日受挫,来日方长,她会变本加厉找回来,想尽办法也要让沈荣华尝到苦头。

“二姑娘放心,奴婢说过不会亏欠你的宝剑,这件事就交给奴婢来办。”宋嫂子面对沈荣华,一脸谄媚,转向沈荣瑾和刘姨娘的下人,顿时双眼放光,好像一匹饥饿的野狼已发现肥嫩的猎物,正搜寻下手的最佳方位。

东厢房门口站着的十几个人,除了沈荣瑾这主子和刘姨娘这半个主子,年纪最大的就是高嬷嬷。理所当然,高嬷嬷也成了众人寄予厚望、准备推举出来与沈荣华和宋嫂子谈判的人。高嬷嬷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自己众望所归,不得不肩负起重任。她咬了咬牙,摘下自己的金镯子,趁沈荣华不注意,冲宋嫂子晃了晃。

宋嫂子顿时双眼放光,高嬷嬷虽然伺候了一个庶女主子,可手腕上的金镯子也有一两重了。打造这个一个镯子需要十两银子,还不算工钱,这对她来说可是一笔大财。高嬷嬷要把镯子送给她,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宋嫂子也深谙其道。

“二姑娘,奴婢有话要说。”宋嫂子瞄了正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的何嬷嬷一眼,凑到沈荣华身边,低声说:“奴婢认为还是先处理了何婆子,除了四太太的下人,还有四姑娘、六姑娘和伺候她们的人,参与烤肉并吃肉的人就剩何婆子一个了。四太太的下人还在山沟里,四姑娘和六姑娘及她们的下人刚回来,正安置呢,现在抓她们也不合适。只要先把何婆子处治了,二姑娘在篱园主事才能服众。何婆子很猖狂,对二姑娘也不尊重,绝不能轻饶了她。”

“你说得很对,这事就交给你。”沈荣华拿出碧泉剑递给宋嫂子,又说:“碧泉剑是大长公主收藏的珍品,许多王公大臣想摸一下都没机会呢。让你拿宝剑过过手瘾,沾沾皇家尊贵的荣光,这是比让你得黄金千两的赏赐都有脸面的事。”

“多谢二姑娘。”宋嫂子接过碧泉剑,激动得双手发颤,她先拿着宝剑冲沈荣瑾和刘姨娘的下人晃了晃,提醒她们别忘了给镯子,又拨出剑冲何嬷嬷走去。

何嬷嬷看到沈荣华把碧泉剑给了宋嫂子,正满心奇怪,就见宋嫂子拨出宝剑冲她来了。她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就跌跌撞撞跑进了倒座房。宋嫂子追进去,一群下人都跟过去看热闹,连沈荣瑾和刘姨娘等人都往倒座房挪了脚步。

“大姑娘、大姑娘快别睡了,有人要杀老奴,你快救救老奴呀!快……”

沈荣华给初霜使了眼色,初霜带燕语、燕声分开拥堵在门口的下人,让出路请沈荣华通过。沈荣华前呼后拥进入倒座房,已经没人能阻止她了。

前院的倒座房共五间,中间开门,进门就是一个大厅,东西各有两间。沈臻静住西边两间,何嬷嬷跑进来,披红正给彩屏和玉屏涂药,已来不及阻止了。

何嬷嬷叫喊着冲进沈臻静养伤的房间,宋嫂子拿着剑追进去,沈荣华主仆进到房里,诸多下人堵在门往里张望。沈臻静的房间充满药味,她躺在床上,脸上、手上缠满纱布,正浑身发抖,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急的,亦或是气的。

“大姑娘的房间是你们能随便进来的吗?都出去。”沈荣华呵退挤进来看热闹的下人,又低声对初霜说:“大姑娘昨天醒了,她受伤毁容这件事千万别出去。”

众多下人被燕语和燕声推出去了,大姑娘受伤毁容这件事也传开了。沈臻静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厚棉被,此时,棉被正随着她的身体抖动。

何嬷嬷抱着一个花瓶,围着一张软榻转圈,跟宋嫂子周旋,只想保自己。沈荣华说沈臻静受伤毁容,她都没听到耳朵里,更顾不上替沈臻静遮掩了。

“宋嫂子年纪不大,手拿宝剑,连个年近半百的婆子都处置不了,还要你有什么用?”沈荣华一把夺过宋嫂子手里的碧泉剑,高声呵斥,“还不滚出去。”

宋嫂子没想到何嬷嬷跑得这么快,这么半天,她都没揪住人,更别说处置何嬷嬷了,这要是传出去,不让别人笑掉大牙才怪。她听到沈荣华呵骂,意识到自己确实无用,赶紧灰溜溜出去了,这次她可跟何嬷嬷结下大仇了。何嬷嬷见宋嫂子出去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头昏眼花,竟昏睡过去了。

“你赢了。”沈臻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阴冷低沉而嘶哑,她重重咳嗽了一声,又说:“还没到最后,你赢一次,以后会输得更惨,你会死在我手里。”

沈荣华俯视沈臻静,挑起嘴角摇头冷笑,说:“大姐姐说得不错,这次我赢了,赢得还很漂亮。正如你所说,你我争斗还没到最后,所以,这一次我明明能把你踩死,可我想放你一马,不是因为我善良,而是因为无敌最寂寞。我是不是会输得很惨,就不劳大姐姐费心了,我也不希望你死在我手里,因为我嫌你脏。”

“你……贱人、贱人……”沈臻静不再出声,牙齿咬紧嘴唇,昏了过去。

披红抽咽着进来,跪到沈荣华脚下,哭着说:“奴婢恳请二姑娘不要再咄咄逼人,大姑娘已经……你们毕竟是嫡亲堂姐妹,又何必把彼此赶上绝路呢?”

“披红,你说得很对,堂姐妹无怨无仇,没必要把彼此赶上绝路。你家大姑娘做过什么,你比我清楚,你先说说你家大姑娘为什么要把我逼上绝路,而我只是在反击。”沈荣华摇头轻叹一声,又说:“披红,你也了解大太太、大姑娘,我只提醒你一句,为自己想一条退路。因为大太太一回来,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就会想办法保住大姑娘,就要找一只替罪的羔羊,而你最合适不过。”

当着沈臻静的面,沈荣华直言不讳,提醒披红,也是在说给沈臻静听。披红是个不错的丫头,伺候了沈臻静十年,还没埋没本性,实属不易呀!

“二姑娘,奴婢送你出去吧!大姑娘要休息。”披红没理会沈荣华的话,她站起来,冲沈荣华做了个请的手势,眼底不再有泪,却是一片灰败。

沈荣华从倒座房出来,看到沈荣瑾及下人站在院子中间,一脸警惕注视着沈荣华。高嬷嬷发现沈荣华看她,赶紧背过手去,大概是怕沈荣华看到她手腕上的金镯子不见了。宋嫂子正训斥几个婆子,看到沈荣华,赶紧陪着过来陪笑问安。

“你来处理吧!就按我之前说的奖罚规矩。”

“是,二姑娘。”宋嫂子很听话,她的表现也令沈荣华相当满意。

沈荣华指了指沈荣瑾,说:“大姐姐醒了,你叫下人到后罩房去请二位师傅来给大姐姐看看,给她配一些治烧伤的药,如今只希望她脸上别留疤。”

沈荣瑾很气愤沈荣华指挥她,可一听到沈荣华的话,她就不那么反感了。刚刚听下人说沈臻静受伤毁容,她还半信半疑,此时,她确定这消息是真的。沈臻静本来长得就差强人意,脸上若再留了疤,就更惨不忍睹了。她妒恨沈臻静是嫡女,比她尊贵,这回她抓到了出气的机会,还能嫁祸到沈荣华头上,一箭双雕。

走出前院的大门,沈荣华停住脚步,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将体内浊气吐净,她感觉轻松了许多。目前,局势基本稳定,她也想休息一会儿了。

“初霜,想办法盯住三姑娘,凭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会在大姑娘的药里做手脚。看到她做手脚,先别阻止,有了证据,让大太太收拾她。”沈荣华不想再追究刚才沈荣瑾对她的冒犯和侮辱,只想设下圈套,静待沈荣瑾来钻。

“是,姑娘,大姑娘房里除了披红没得力的人了,但三姑娘想得手很容易。”

“燕声,你再到临时公堂那边看看都审过哪些人了,回来报给我。”

午时将近,沈荣华才回到茗芷苑,感觉身心疲累,吃了几块点心,就和衣卧床休息,竟不知不觉睡着了,没想到这一觉竟睡了两个时辰,而且平静无梦。睡醒之后,洗漱梳妆完毕,吃过饭,到院子透气,又问了篱园一些事。

最让她吃惊的是宋嫂子砍伤了何嬷嬷,用菜刀下的手,何嬷嬷一张脸被划出长长的伤口,左臂差点被卸掉。宋嫂子效仿沈荣华,几刀下去,确实立了威,不过也惹了麻烦。沈谦昊当即就让人抓了宋嫂子,打了三十大板,直接丢进柴房了。

“宋嫂子这几天被我捧过头儿了,是该把她压一压,让她冷静冷静了。”沈荣华想了想,说:“周嬷嬷,你带些点心伤药去看看她,劝她收收心,顺便给她鼓鼓气。宋嫂子手下那帮人不错,找一个得力的人接下来,为我们所用。”

“姑娘说得不错,是该让她消停些了,老奴一会儿就去看她。”周嬷嬷顿了顿,又说:“老奴觉得秋生的干娘不错,她家里穷,有点贪财,人倒是挺仗义。”

“谁不贪财呀?这不是挑儿,就用她吧!对了,她姓什么?”

“也姓秋,人们都叫她秋婆子。”

沈荣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连声暗叹。只有她这种生于富贵乡、不知愁滋味的人才不贪财,可前世她不也落魄到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吗?贪财是缺点,但也是人类的本性之一,有这样一个缺点,更方便主子拿捏。

周嬷嬷嘱咐了沈荣华几句,就去看宋嫂子了,留下初霜随身伺候沈荣华。

“临时公堂那边有消息吗?”

“听燕声说一直在审人,晌午就休了一刻钟,审了都有十几个人了,也没规律,只要是沈家的仆人,带过来就审。那会儿,燕声回来了,姑娘睡得正香,她吃了些东西,就又同鹂语去那边了,奴婢这就派人去叫她回来。”

“不用了,那边有事,燕声自然会回来禀报。”沈荣华看了看东西厢房,安静得好像没人一样,冷笑问:“她们住进来之后没闹腾吗?”

沈荣瑶和沈臻萃住进了茗芷苑的东西厢房,凭她们二人的个性,不折腾才怪。

初霜轻哼一声,说:“今儿早上刚从山沟那边来篱园,两位姑娘都是被抬进来的,睡了半天,养足了精神,才开始闹腾。六姑娘差一点,主要是四姑娘嫌这儿嫌那儿,非要搬到正房来住。佟嬷嬷怕她们吵了姑娘休息,就让人给她们吃了安神的药,直到现在还睡着呢,等睡醒了肯定还会闹。”

“她们若是再闹就丢到祠堂去,让‘老太爷’点化,看来昨晚‘老太爷’没用心,火侯还差点。一会儿看谁不安分,就请他老人家多费心,加把劲儿。”

“姑娘放心,奴婢明白。”初霜笑了笑,又说:“三太太派人把四老爷和四太太也接回来了,四老爷伤得很重,一直昏迷不醒。四太太倒是醒了,只是身上有伤不能动弹,一直躺在床上哭骂有人害她和四爷、六姑娘。”

沈荣华挑嘴冷笑,“她这才知道遭人暗害了?哼,是时候找人提点她一下。”

“奴婢这就去安排,外面风大,姑娘还是回屋歇歇吧!”

“你去吧!”沈荣华叫小丫头去喊秋婆子过来,又叫来佟嬷嬷交待了一番。

秋婆子听说沈荣华要提她当管事,取代宋嫂子,高兴得直搓手,赶紧给沈荣华下跪行礼表忠心。沈荣华赏了她一两银子、一丈棉布,又仔细嘱咐了她,给她安排了几件事。之后,沈荣华又让婆子把跟宋嫂子的人都叫来,每人赏了一百文钱,并告诉她们宋嫂子惹怒了大公子,被抓了,以后由秋婆子管理她们。这群婆子一见有赏钱,赶紧谢过沈荣华,又跟秋婆子套起了近乎。

准她们告退以后,沈荣华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握起拳头,又慢慢张开。这种将一切都尽握手心的感觉虽说令人身心疲累,也有一种难得充实感和满足感。

沈荣华靠坐在软榻上,闭目沉思,今生前世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交替变更。

初霜快步进来,冲沈荣华点点头,示意她事情办好了,又说:“奴婢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三太太房里的青菊姐姐,说是三太太有事找姑娘,请姑娘去前院。”

“我正想去看看三婶呢。”沈荣华让初霜、燕语及两婆子同她一起去了。

“姑娘,昨天参与烤肉、破坏规矩的主要是四房的下人,还有伺候四姑娘的人。姑娘只把篱园和长房的下人处置了,什么时候处置她们呢?”

沈荣华冷笑说:“明天,等四太太和六姑娘还有四姑娘身体精神更好一些再说。她们又是受伤又是被吓,怪可怜的,我今天再出手不是欺负她们吗?宋嫂子已人尽其用了,明天换成秋婆子,有经验在先,效果肯定会更好。”

“姑娘英明。”初霜由衷佩服沈荣华,有时候也会怀疑沈荣华超乎年龄的睿智与果断。但她从来都是服从或建议,也不多问,这就是心灵相通的默契。

远远看到燕声和鹂语走来,沈荣华主仆就去了湖溏一侧的凉亭等她们。鹂语快燕声一步走进凉亭,给沈荣华行了礼,就讲起了临时公堂审案的事。刘知府亲自坐阵,审问的人不少,但问题千篇一律,回答也大同小异。

“姑娘,奴婢听差役说刘知府明天就不来篱园审案,篱园的事他也了解到大概情况,回去总结一下,过两天再来审,就把若干嫌犯一并判了。”鹂语见沈荣华沉思,又说:“还有两个婆子,今天要审的人就审完了,其余的人两天后再审。”

若刘知府两天后再来审案,还把若干谦犯一并判了,她抓的放火烧祠堂的婆子就成了烫手的山药,她还要为她们的安全多费心思,就怕有人杀人灭口。

沈荣华思虑片刻,问:“大长公主怎么说?”

“大长公主午时就回揽月庵了,回去之前跟刘知府说了一会儿话。”

“知道了。”沈荣华长吁一口气,凝视远方,心中思量。

刘知府是聪明人,这些年一直在外做官,刑狱诉讼之事经手不少。不管是篱园爆炸着火还是车队惊马坠车,都不是外在势力参与的阴谋,并不深刻复杂。他无须剥茧抽丝,只需询问大概情况,只凭这些就能断出十之六七。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案子好断不好判,所以,他要拖延两天。说白了,他是想给某些人争取时间,尽快掩盖此事,免得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毕竟是津州内阁大学士府,沈阁老又是他的座师,就算没了沈阁老,沈慷兄弟也不成气候,但不能忽略沈贤妃和五皇子。刘知府也给自己留出了时间,这几天,他也会各处活动,听取多方意见。此案最终如何定理、如何判决,还要听听上面人的意思。

这就是官场之道,而刘知府政绩不算突出,却深谙此道。

圣勇大长公主更是手眼通天,她现在很可能掌握了全部情况,包括每一个细节。刘知府怎么审这件案子,第一个要问的就是大长公主。沈贤妃和五皇子都是皇室之人,沈家出事会影响他们的名声,大长公主多方权衡,也会把事情压下去。

凭昨天大长公主对她的态度,沈荣华就知道大长公主会看林闻的面子,不较真。但沈荣华每每想起自己在大长公主眼里如同透明之人,毫无隐秘可言,就心有余悸。所以,她也希望刘知府能在一定范围内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还有什么事?”

燕声上前一步,说:“回姑娘,刘知府审冬生时,冬生供出采买处的孙亮带火油进来的事。刘知府就让人去传孙亮,可孙亮今天没来,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他。”

沈荣华轻哼一声,说:“没找到他就对了。”

“为什么对了?”燕声和燕语齐声问。

初霜板脸斥责她们,“不许多问,会打扰姑娘的思路。”

鹂语一声惊叫,“姑娘,孙亮会不会被人灭口了?那冬生岂不是有危险?”

“孙亮肯定已被灭口,他是大太太提拨的人,为大姑娘办事,事情不就泄露了?冬生已经交待了,按理说危险性不大,可有时候也说不准。”沈荣华见鹂语很为冬生担心,又说:“鹂语,你提醒冬生,让他跟四房走得更近一些,实在不行就求求四太太。若他真有事,我们帮不上他,但四老爷和四太太能救他。”

“多谢姑娘,我这就去告诉他。”

冬生跟四房的人很熟,听说自己有危险,肯定第一时间想到向四房求救。他一向四房求救,吴氏就是傻子,也能想到长房是害他们一家并嫁祸给他们一家的幕后黑手。吴氏与杜氏本来就不对眼,等杜氏一回来,就要有好戏上演了。

“二姑娘,你在这儿呀?”江氏的大丫头青梅走进凉亭,给沈荣华行礼。

沈荣华忙站起来,说:“我正想去看三太太,刚刚走得太急,风又大,就想在凉亭里歇口气。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别让三太太等急了。”

青梅忙扶沈荣华坐下,说:“我们太太也说风大,怕吹到二姑娘,就让奴婢来告诉二姑娘别去看她了,天色不早,她要起程回府,老太太还在等消息呢,肯定着急了。她还让奴婢跟二姑娘说多照顾四姑娘和六姑娘,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三太太要回去呀?那我更应该去送送。”

“二姑娘也知道我们太太从不挑饬人,你就别去,奴婢也该告退了。”

不管前生今世,无论沈阁老在世与否,对她始终如一的也就是三太太江氏和三老爷沈恒了。可沈恒是庶出,他的生母很得沈阁老宠爱,却被沈老太太恨到了骨子里。沈恒不象沈惟会讨沈老太太欢心,官却做得不比沈慷低,这就更招沈老太太膈应了。沈老太太虽不敢明目张胆拿捏他们夫妇,却总把不待见写在脸上。

前世,沈恒夫妇几次想帮沈荣华,可总是力不从心。毕竟沈荣华是沈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又有沈恺这个生父在,而他们夫妻跟沈荣华也隔了一层。嫡亲祖母折磨她,亲生父亲坐视不理,隔房的叔婶又能说什么呢?

“燕语,你去告诉周嬷嬷,把江阳县主送的蔬菜瓜果分一些给三太太。”

“是,姑娘。”

“燕声,你去告诉三太太稍等一下,我有些东西要送给她。”

沈荣华见燕语和燕声都离开了,凉亭里只剩了她和初霜,深思片刻,说:“刘知府要隔两天才断篱园的案子,就是想拖延时间,不知这两天会有什么变数。初霜,那件事我们是不是该做了,不知道夏嫂子准备好了没有?”

“姑娘放心,周嬷嬷安排的事不会出错漏。”

“那就开始吧!”沈荣华神情清冷,声音幽沉。

杜昶,沈臻静已承认自己输了,这回该轮到你了,欲加之罪,看你如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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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求支持,我也不会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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