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风和微微一怔,不禁点了点头。
至此,二人乘黑唳缓飞,
黑唳,似乎处于休息状态,双翅滑翔,
飞速不快,却也不见坠落。
二人,都喜欢黯淡的夜色,偶有几颗星星倾洒,
只是,月色如血。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裘狼,总觉得今夜的月色,格外殷红。
偶尔,有疾风拂过,二人的困意悄然渐消。
月暗风高,
今夜,似乎注定,有人无眠。
红月,印红了裘狼的脸颊,
他双目的视线,也渐渐地变得朦胧。
“月是故乡明,故人何时归。”
也许,这世间诸多往事难以回忆,眼如海涧泪如泉,
只会,慢慢地将自己淹没。
突然,裘狼心中一怔,思绪回归,
急忙,抬袖一抹眼帘。
下一瞬间,他眉目紧锁,眼神微斜,
脑海翻江倒海,飞速盘算。
因为,红月如眼,在裘狼刚刚陷入回忆之时,
突然,眨了一下。
此时,红月中心处缓慢地张开了一条缝隙,
似乎,她即将苏醒。
渐渐地,红月之眼,眼中有着白色淡光,
缓缓地,脱去狰狞的红色外衣,
那皎洁的晶亮,渐渐显出。
晶亮的眼珠,泛着淡光,似乎,在向着裘狼微笑。
没多久,天地渐渐明亮起来,
银白色的月光倾洒大地,柔和而又爽朗,
如银河飞瀑。
只是,裘狼突然眉头微锁,心中不禁一抖,感觉到:
“这月光银河有着一种无形的冲击力,
像银色的风,似乎,想要把自己吹飞。”
“叮叮叮......,”
他头顶,珠帘冠冕的珠帘似乎被劲风吹着,摆动不停。
而且,他还感觉,自己的身形变得轻飘起来,
似乎,随时都能被银风吹得飘飞,
甚至,四散而开。
不但是自己,他还感觉到:
“脚下周围的树草、动物等,在银风吹拂之下,渐渐飞起,
没多久,便是,化为了银色粉末,消散而开。”
此时,月光银风,肆意的吹,
吹到哪里,哪里的树木,树叶掉落,树皮脱落,
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所有生命,都在飞快流逝。
裘狼不禁一怔,瞬间收起了欣赏的心思,
因为,自己的腿脚极为疼痛,好像被寒冰冻僵了一般。
银风,已经绕着他的腿脚缠绕而上,
他知道,冻结全身只需一个呼吸的时间。
不过,随着一声轻喝,
虚妄无穷之境从他头顶瞬间落下,包裹了他和风和。
但,二人的腿脚却是化作一片月光,渐渐消散,
被那银风吹散了。
但,裘狼是意识流光体,所以,承受了一番疼痛之后,
便是,瞬间重新凝聚了腿脚。
而,风和则是指掐印诀,口中轻语,
没多久,《化风诀》施展而出,也凝聚出了腿脚,
并非什么难事。
他,也早已修为有成,意识摆脱肉身,与轻风融为一体。
不过,还是无法承受月光银风的侵蚀。
果然,不出裘狼所料,
一刻钟后,他的虚妄无穷之界无法维持,崩裂二开。
原本,他的虚妄无穷之界是可以完全抵挡、隔绝那月光银风的。
只是,他携带风和进入之时,还携带了几簇月光银风。
所以,在这“虚界”之中,月光银风不断地肆虐,
裘狼的分身一接触,便是被席卷的粉碎。
如今,他的虚界,也是比外界的时间慢得多,
他和风和,被月光银风折磨了半个月,
外界,才过了一刻钟。
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此时,虚界崩塌,二人现身。
祭出千秋逝也没用,
因为,千秋逝瓶口的位置形成了一簇银色龙卷风,
就像个风口。
裘狼知道,自己的意识未进入瓶中,
便会被其撕裂、粉碎。
眨眼,二人的意识开始涣散,身形也开始裂开。
二人也,完全无法控制意识,
意识,就像是被人五花大绑,
而后,丢入泥潭不断下沉,无力可借。
他们知道,不消片刻,他们便会溃散而开,
化为,银色的风。
裘狼无奈,意识渐渐模糊,思维的运转也渐渐缓慢,
终于,在他弥留的最后一秒,
想到了,此次劫难的始作俑者。
黑暗之神!
除了他,还会是谁?
因为,如今的裘狼思维敏捷,
想起了当初,来黑界时,遇到了长生殿的蜡烛大片熄灭。
此时,回忆如幻影,急速翻飞。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黑界必有一种祭祀,
将大片无辜的人作为祭品。
如今,黑暗之神刚刚顺利出关,跨过了命运大劫,
那么,或许,需要一场盛大的祭祀来感谢上天,并,
致敬自己,神功已成。
是啊,他在绝望之中的思绪,简直通神,
竟然,猜中了原因,
如此,似乎能好受些。
不过,清醒还是糊涂,不都得离开。
怨也罢,恨也罢,喜也罢,忧也罢,
唯有,安静地走,带不走一丝尘埃。
而裘狼,却不想带走任何东西,
他已知足,心神平静,令人敬佩。
因为,他,带着故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上路了。
此时,危急时刻,他,并未想到好的对策,
但,风和却是有了主意,
只是,没有把握。
“哗啦啦!”锁链的声响渐渐清晰,如打雷一般,
裘狼,不禁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憋胀。
下一秒,意识便是一震,气息轻轻地流转起来。
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他会沉睡,
不做梦,不苏醒。
然而,他却渐渐地听到了脉搏的跳动,轻微地呼吸声,
周身冰冷,和身旁的一丝温热。
没错,这一丝温热是风和传来的,
风和此时,就坐在他的身侧。
二人,身处一片黑暗之中,没多久,裘狼渐渐清醒过来。
只听到,周围狂风呼啸的声音,却感觉不到有风吹过。
不过,偶尔,有一丝光亮闪过。
突然,一簇悦耳的声音打断了裘狼的疑虑:
“主人,祭祀狂风已经退去,我们脱困了!”
“很好,你们功不可没,本座必定要好好奖赏你们一番!”
风和缓缓地道,声音有些威严之感。
说完,风和伸手便是一掀,
顿时,眼前变得亮了一些。
面前,两位白衣女子显出身形,
一位,抬手挑起黑布,
另一位,身形微倾,伸出左臂微弯。
风和,便是伸手抓在了女子微弯的左臂上,缓步走出。
此时,裘狼才反应过来,
自己此时,正坐在一顶轿子之中。
而左侧,一位白衣女子也揭开了轿窗,望来。
女子银纱遮面,黑发如瀑,
而且,其眼中有着喜色。
也不知为何,裘狼看到对方眼中清澈的喜色,
他心中,也是不免有些微喜。
此时,他也明白了,自己脱困了。
于是,他一步跨出了轿子,
但,没有扶那个“扶手”,
不敢,也没有必要。
此时,六人缓步前行,裘狼心中有些疑惑,
却,并未出口询问。
不过,他认为,风和总是高人一等,见识与年纪不相符,
此次,绝处逢生,也在情理之中。
“裘狼,你知道的,刚刚,
那是一场由黑暗之神主持的《黑暗祭祀》,
黑暗祭祀可以提升、巩固修为。
我想,你疑惑的是,为什么妄的轿子,
可以躲避黑暗祭祀。
这个问题,恐怕,黑暗之神也不知道,你要去问妄。
不过,也说明了,
妄,是可以堪比黑暗之神的另一大存在。
所以,你还是要振作,积极地提升实力。
不然,往后你什么都做不了,唯有,
被碾压!”风和的声音飘来,如风,有些冷冽之感。
裘狼点了点头,心中默认,
只是,感觉心中,并没有多少动力,有些麻木。
此时,他对于拯救飞霜之事,并没有多么上心。
也许,是有风和顶着,他没有危机感,还有些懒惰,
也许,他心伤未愈,心中苦涩,心神麻木,
也许,他觉得,该顺其自然,一切都自有定数。
此时的他,已经不同于以往,
他变了,在不知不觉中。
对于,众生的生死,他漠然视之。
失去了,那个心底深处、不曾言说的那个宏愿:
“期望,众生都能寿终正寝。”
不过此刻,他,还是在心中提醒着自己,该当如何,
尽管,没有丝毫动力。
此时,风和收了妄轿,六人同行。
四女有说有笑,她们没有,
将残念藏身于妄轿之中休息。
因为,她们之中,有人有了去意。
没错,四女便是倾城四魑。
四道弥留在人间的残念,服侍着恩公以报恩。
此次,四女也是出了一些力的,
冒着意识消散的危险,出轿查探祭祀银风。
“四位,你们只剩下这一丝残念,虽然,帮过本座,
但是,并没有多大用处。
若是遇上强敌,本座可不敢保证会分心保护你们,
那样,会连累本座。
而且,跟着本座,你们迟早要落个意识溃散的下场,
失去了来生,”
风和低沉的声音有些沉闷之感,打断了四女的笑语。
突然,一道白影于面前一闪,便是有一白衣女子现身,
蹙眉微皱,眼中有着慌张,急道:
“主人,你是要赶我们走吗?我是不会走的。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陪着主人一直走下去。
我知道,我的残念在渐渐变淡,
但是,还有不少时间。”
“我也不走!”随着女子的话语,
其他三位女子,也现身拦住风裘二人的去路,齐声道。
四人,原本就是姐妹,生时争吵死后情深。
而刚刚,
大姐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不愿自己的妹妹受委屈,
于是,便想大胆的向风和提出离开的请求。
哪知,风和似乎已经猜到了四女的心思,
主动驱赶四女。
谁知,四女其实都不愿离开。
情之一字,当真诡异莫测,妙不可言。
随后,三女又是一片轻笑声,
动听如清泉之水,悠悠流淌。
如此,一个疑问便是油然而生。
风和,思绪敏锐之极,裘狼的疑问,他总是能窥伺到,
为何?四女的心思,他却无法探知。
四女,明显不愿离开,
风和,却刻意激之,意欲何为?
而此时,见到四女拦路,目光炽热,
裘狼,便是不禁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了,还感觉眼前一片明亮。
他的“恐女顽症”又犯了,也不知,
之前,他是如何克服妄的极致魅惑的。
此时,正当,他感到有些浑浑噩噩之时,
突然,他心中猛地一抖,脑海一股气流瞬间炸开,
一股极度浓郁的麻痹感,瞬间覆盖整个脑海。
他只感觉,面前有一道黑光瞬间冲向自己的眉心,
强烈的危机感、压迫感涌来,
逼得他,瞬间清醒了。
于是,一道黄光瞬间从眉心冲出,
与黑光相击,相互抵消。
这是他无羁之眼顺发的一招,名曰:“虚妄尽头。”
被此招击中的人,便会瞬间:
“苍老到弥留之际。
一切,即将化为乌有,生机尽逝,
心中,只有无尽的落寞不甘和即将消散的意识。”
此招极为毒辣,他,没想过使用这一招,
只是,极度危险之下被逼迫而出。
此时,风和放下了手臂。
刚刚,他突然出招,二指点向裘狼的眉心,
也不知何意。
而裘狼,回过神来,心中疑惑重重,并没有怒火,
但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后怕连连,不禁急道:
“风和,你在干什么呢?”
“裘狼,你脑海深处的弧妄魔留不得的,
你太糊涂了,我没有办法,”
风和眉头微皱,缓缓地道,眼神深处的一丝狰狞,
瞬间散去。
闻言,裘狼脑海中一个念头瞬间闪过,便是:
“风和在说谎。”
但是,他,还是瞬间将念头甩到了九霄云外,
虽然,这个念头有些古怪,是他的潜意识。
但是,他根本没有那么想法。
“风和想杀他”,只会让他觉得可笑。
于是,他不禁吐了口气,心中一松,便忙道:
“哎,我该说什么好呢?如果我说,
一,他帮过我,二,我感觉,他不该死。
所以,我没法杀他。”
也许,裘狼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忘了之前,弧妄魔还对他起过杀心。
也许,是为了小小的虚荣,为了愚昧的“假仁慈”,
便,育虎养蛇。
“嗯嗯,那好吧!你可以去死了,越快越好!”
闻言,风和眉眼紧锁,瞪着眼冷喝道,
而后,转身疾行。
裘狼,则不禁深吸了口气,心中一叹,
便是,紧步跟上。